傑克說,“好,好。”然後走下街道。


    奈德·波蒙特留在街角,從那兒可以看到巴克曼大廈的前門和側門。


    過了一會兒,傑克搭著一輛計程車回來。奈德·波蒙特上去,他們告訴司機該停在哪兒。


    “你對他們怎麽了?”他們靜靜坐著時,傑克問他。


    “沒什麽。”


    “嗯。”


    十分鍾過去後,傑克說:“瞧,”邊伸出一根食指,指著駛向巴克曼大廈側門的一輛計程車。


    小子提著兩個旅行袋,領頭走出大廈,等他上了計程車後,德斯潘和女孩走出來也上了車。然後計程車開走了。


    傑克身子往前湊,吩咐了司機。他們跟著前頭的計程車,在早晨已然明亮的天光中穿過許多街道,繞來繞去,最後來到一棟位於西四十九街的老舊褐石房子。


    德斯潘的計程車停在那房子前麵,小子再度帶頭出來,步上人行道。他往街道前後看了看,爬上房子的前門,打開來,然後回到車上。德斯潘和女孩跳出來,匆匆進了房子。小子則提著袋子尾隨。


    “你留在這兒別離開。”奈德·波蒙特告訴傑克。


    “你打算怎麽辦?”


    “去碰運氣。”


    傑克搖插頭。“你要找碴的話,來這一帶就又搞錯了。”他說。


    奈德·波蒙特說:“如果我跟德斯潘出來,你就走人,另外叫輛計程車回去守著巴克曼大廈。如果我沒出來,你就自己看著辦。”


    他打開計程車門走出去,顫抖著,雙眼灼亮。他沒理傑克湊過來講的話,匆匆越過街道,往剛剛兩男一女進去的那棟房子而去。


    他一口氣爬上房子前頭的階梯,伸手抓住門鈕。門鈕在他手中旋轉,沒鎖。他推開門,凝視了一眼昏暗的門廊,走進去。


    門在他身後轟然關上,小子的拳頭一閃朝他的頭飛過來,把他的便帽打掉,他整個人摔在牆上。他往下稍稍一沉,頭暈眼花,一隻腿差點跪下來,接著小子的另一個拳頭又敲中了他頭部上方的牆。


    他嘴唇一抿,掄起拳頭攻向小子的鼠蹊,這一拳又快又猛,小子發出一聲嚎叫,往後一倒,讓奈德·波蒙特得以在小子再出拳之前掙紮站直身子。


    門廊往前一些,柏尼·德斯潘靠牆站著,他的嘴唇撇得又寬又薄,眼睛瞇成兩個小點,一再低聲說:“揍他,小子,揍他……”麗·威雪則不見人影。


    小子接下來兩拳落在奈德·波蒙特的胸膛上,把他轟得靠在牆上猛咳。第三拳瞄準他的臉,他躲過了。然後他用前臂卡著小子的喉嚨,又踢他的腹部,把他擋開了。小子憤怒的大吼,兩拳齊發逼上前,可是奈德·波蒙特手腳並用讓他近身不得,而且得空從臀部的口袋抽出傑克的那把左輪手槍。他沒空瞄準,可是角度朝下扣了扳機,射中了小子的右大腿。小子哀喊著跌在門廊的地板上。他愣在那兒,充滿血絲的雙眼恐懼的往上看著奈德·波蒙特。


    奈德·波蒙特往後退離小子身邊,左手放在褲口袋裏,向柏尼·德斯潘說:“過來,我想跟你談。”他的臉有種陰沉的堅定。


    上方有腳步聲,建築後方某處有扇門開了,走廊後方傳來吵雜的聲音,可是沒有人出現。德斯潘瞪著奈德·波蒙特良久,好像被嚇呆了。然後半聲沒吭,走過躺在地板上的小子,領著奈德·波蒙特走出那棟建築。奈德·波蒙特走下階梯前,把那把左輪放回上衣口袋,可是手還握在上頭。


    “上那輛計程車,”他告訴德斯潘,指著傑克待的那輛車。上了車之後,他告訴司機隨便開,“繞圈子就行,晚點我再告訴你去哪兒。”


    德斯潘開口時,車子已經上路。他說:“這是搶劫。你要什麽我都給,因為我不想送命,可是這根本是搶劫。”


    奈德·波蒙特不同意的笑著搖搖頭。“別忘了我一開始就宣布過,我是地檢署辦公室派來的。”


    “可是我沒被起訴,沒被通緝。你說過——”


    “我是唬你的,柏尼,我有我的理由。其實你已經被通緝了。”


    “為什麽?”


    “殺害泰勒·亨利。”


    “那個?要命,我會回去麵對的。你們憑什麽通緝我?我有幾張他的借據,沒錯。我是在他被殺害當天夜裏離開的,沒錯。我因為他沒還錢給了他一點苦頭吃,沒錯。對一個一流律師來說,這個官司有多好打?耶穌啊,如果我是在九點半之前把那些借據放在保險箱裏麵——就像麗所說的——那不就表示我還指望對方還錢嗎?”


    “不,而且我們的證據不止這些。”


    “頂多也就這些了。”德斯潘認真的說。


    奈德·波蒙特冷笑。“錯了,柏尼。還記得早上我去找你時,頭上戴了頂帽子嗎?”


    “或許吧,我想你是戴了頂帽子。”


    “還記得我離開的時候,從大衣口袋拿出另一頂便帽戴上嗎?”


    狼狽、恐懼,開始出現在黑臉男子的一雙小眼睛裏。“老天在上!那又怎樣?你到底有什麽?”


    “我有證據。你記得那頂帽子尺寸跟我不太合嗎?”


    柏尼·德斯潘的聲音變得嘶啞:“我不知道,奈德。看在老天份上,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那頂帽子不合,因為那不是我的。你記得泰勒被謀殺後,他的帽子不見了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的任何事情。”


    “嗯,我是想告訴你,我早上戴的那頂帽子,現在正放在巴克曼大廈你住過的那間公寓裏,就塞在那張棕色安樂椅的坐墊和靠背之間。你想想這個,再想想其它的,這樣夠不夠讓你燙手?”


    德斯潘正要驚駭的尖叫起來,奈德·波蒙特忙掩住他的嘴巴,在他耳邊吼道:“閉嘴。”


    德斯潘黝黑的臉淌下汗水。他倒在奈德·波蒙特身上,雙手抓著他外套的翻領,絮絮叨叨的說:“奈德,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欠你的每分錢都會還,外加利息,隻要你別這麽搞我。我從沒打算要訛你,奈德,老天在上,真的。我隻是一時手頭緊,當作是貸款似的先欠著。上帝知道我句句實言,奈德。我現在手頭錢不多,可是今天我會想辦法把麗的珠寶賣掉籌到錢,把該給你的還給你,一毛都不會少的。總共是多少錢,奈德?我馬上就弄給你,今天上午一定給。”


    奈德·波蒙特把黝黑男子推到他自己那一側:“總共三千兩百五十元。”


    “三千兩百五十元。你會拿到的,一毛也不少,今天上午,馬上就給。”德斯潘看看手錶。“沒問題,大爺,我們一到那兒就能拿到錢,老史坦應該已經在店裏了。不過你得先讓我去,奈德,看在老交情的份上吧。”


    奈德·波蒙特思索著,兩手搓一搓。“我不能讓你去,我的意思是,現在不行。我得記住還有地檢署的職責在身,他們想訊問你。所以唯一能通融的,就是那頂帽子。條件是這樣:把錢還給我,我再趁四下無人找回那頂帽子,然後此事隻有你知我知。要不然,我看半個紐約的警察都會站在我這邊好好對付你。你要就接受,要不就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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