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還有什麽事?”


    “今天下午已經把你父母的屍骨運到了縣警署法醫辦公室。首先要肯定墓穴中的屍骸的確是你父母的。雖然骨質已經開始風化,不過,我還是親眼看見了屍骸上的致命點。總而言之,兇器是一種前端尖、直徑80毫米左右的、長圓形的物體。”


    “這句話我好像在哪裏看見過。”


    “當年周法醫的在屍檢報告裏就是這麽寫的……”


    “你找到兇器了?”


    “我剛剛又把當年的屍檢報告看了一遍,舒巧母親的傷口附近,有少量的原子筆油墨……”


    “兇器是原子筆?”


    養母的桌上就有一支原子筆,如果按出筆芯的話,其外形特徵跟穀平描述的特徵還真的有點像。


    “可是,用一支原子筆殺死那麽多人,你不覺得有點太誇張了嗎?當然除非他有一堆筆,”她眼前閃過兇手不斷從包裏抽出原子筆刺向對方的情景,“不知道你怎麽想,我覺得很滑稽。”


    “我也覺得。不過,你記不記得王飛燕的隨身物品中就有一支原子筆?”


    她心頭一驚。


    “我當然記得。她的隨身物品都被舒巧拿走了。你的意思是她拿走的那支筆……”


    “也可能是巧合。”


    “所以說,她用十萬塊買回去的不是王飛燕的屍體,而是她殺人的兇器?”她仍然不相信是舒巧製造了駭人聽聞的雙鳳旅館滅門案。


    有人在電話那頭跟穀平說話。


    “你稍等。”穀平消失了幾秒鍾,等他回來時,他顯得有些興奮,“嘿,黎江找到舒巧的車了。”


    “哦?在哪裏?”她馬上問。


    “停在火車站附近的一家小吃店門口。車是空的。黎江已經開始搜索她的行蹤了。”


    “她越來越像‘末路狂花’了。”


    “同感。”


    “那兩個摩托車司機查得怎麽樣了?”


    “其中一個前兩年車禍死了。另一個摩托車司機有點印象,他說的時間跟言博相符合,他還提到,案發當晚,他把言博送到旅館後,就停車在路口抽菸。這時候,他看見一輛計程車向雙鳳旅館開去。黎江他們已經找到那位計程車司機了。效率高吧,可惜啊……”穀平嘆息。


    “他死了?”她問道。


    “那天晚上他的車撞上了卡車,地點就在縣賓館後門附近。法醫檢驗結果,他的腦袋後方被人打了一下,兇器沒找到。但我看了法醫報告,兇器之一可能是一本書。”


    “一本書?”


    “我想,一本字典,可能更合適。”


    “兇手還帶著字典?嗬嗬,這下範圍可縮小了。”她禁不住揶揄穀平。


    “舒巧是個學生,她需要字典。”


    “可她不會隨身帶著吧?”


    “誰知道呢?你沒聽見我剛才說的嗎?那輛車是在縣賓館後門出事的。”穀平提醒她。


    “我當然聽見了。如果殺死司機的兇手跟滅門案的兇手是同一個人,那這個兇手肯定不會是舒巧。因為差不多同一時間,舒巧在旅館報了案,十一點王署長趕到旅館,十分鍾後,大部隊也趕到了。那段時間,她不可能離開旅館。”


    “是啊,也不可能是言博。言博應該沒乘那輛計程車。”


    那又會是誰?


    “異書。”他忽然叫她。


    “怎麽?”


    “我有種被人騙得團團轉的感覺。”


    養母的辦公室非常幹淨,所有的物品都放得整整齊齊。她找了沒多久,就在某個文件櫃發現一個大文件夾,上麵貼著一個標籤:周正林。她打開文件夾,那裏麵果然是一大堆屍檢報告和一套完整的法醫實驗基地規劃書。


    但當她仔細翻閱時,卻覺得少了些什麽。王飛燕的屍檢報告為什麽沒在裏麵?


    她又花了兩個小時,把辦公室裏所有的文件櫃都找了一遍,但還是沒找到。


    於是,她打開了抽屜。可那裏,隻有一些小玩意兒,冰淇淋模樣的卷筆刀,帶彩色羽毛的原子筆,吊著卡通小烏龜的的鑰匙圈,還有兩本金庸的武俠小說,《倚天屠龍記》第一冊和第二冊。養母向來就是武俠小說迷,過去,她有事沒事就會概嘆一下自己年輕時太怕吃苦,以至於荒廢了本該學武的好時機。可其實,沈異書看過養母的大學成績單,她的體育成績幾乎年年都是接近及格線。


    抽屜裏還有兩份電影雜誌,幾份報紙,還有一些會議通知,某研究生的心理學研究報告。在抽屜的角落裏則有一張紅色的單據。她打開一看,是一張快遞單,日期是3月5日,快遞的寄件人名叫王曉,而收件人,竟然是舒巧。


    快遞單上有王曉的手機號碼,她撥通了這個電話。


    接電話的正是王曉本人。


    “你好。”聽聲音,是個年輕女孩。


    “你好。我是李殊楊的女兒,你是……”


    “啊!你是姐姐啊。”王曉好像很興奮,但她的聲音很快就低了下來,“真沒想到,李教授去世得那麽突然,她經常提起你的……”


    “是這樣的,我在她的抽屜裏發現一張快遞單。那上麵有你的名字。是你放在抽屜裏的?”


    “是啊。是李教授讓我寄的。3月2日我去看她的時候,她給了我這個任務。她讓我有空發出去。因為後來她又讓我查一些學術資料,所以耽擱了幾天。”


    “對方的地址和電話都是她給你的嗎?”


    “是啊。”


    “她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麽?”


    “她說這件事很重要。”王曉似乎覺得能完成這個任務無限光榮。


    她相信養母也不會把其中的內情告訴一個二十幾歲的小研究生。


    “那麽,這個舒巧有沒有打過電話給你?”


    “她打過。”提起舒巧,王曉就沒那麽高興了,“收到快遞後,她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是誰,還問李教授有沒有說過什麽,她好像脾氣很急,說話的口氣很沖……然後,我告訴她,李教授什麽也沒說。她就把電話掛了。”


    “你給她快遞的是什麽?”


    “我不知道。李教授給我的信封是封好的。她真的什麽都沒對我說。”


    “那……你能感覺到裏麵是什麽東西嗎?文件?”


    “嗯,好像有文件,還有一個像是鑰匙的東西。不過,這隻是我瞎猜的。”


    “多大的信封?”


    “大信封,大概雜誌封麵的大小。”


    老周是個有趣的人。我年輕的時候認識他時,他就是個法醫,但是他對自己的職業絲毫沒有熱情。他告訴我,他之所以當法醫是因為他想過得容易一些。他不想承擔救活別人性命的責任。那對他來說是個莫大的負擔。也就是因為討厭負責,他這輩子都不曾交過女朋友,也不曾談過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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