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難道你們真的懷疑我跟這滅門案有關?我跟這個案子可什麽關係都沒有啊!”他心急火燎地大聲辯駁,“是,岑海不在的時候,我承認我去過幾次,但那天岑海是下午去打牌的,我擔心他會很早回來,所以就沒去。至於那女人,她千真萬確是自殺的。她不是什麽好東西,我連跟手指頭都沒碰過她。我也是有法律意識的。我知道什麽該幹,什麽不該幹……”


    陸署長和黎江陸續走到門口,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審訊室,都沒回頭再看他。


    沈異書在走廊遇到黎江。


    “有什麽看法?”他問她。


    “也許兇手是趁岑海在縣城打牌的時候,偷偷鑽上了他的車,然後跟著他的車來到旅館,等殺完了人,他又開車離開。”


    “那你認為兇手為什麽要把車停在那裏?”


    “可能是準備步行去火車站。火車站人太多了。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而且火車站可能有探頭。他得以防萬一。怎麽,你不這麽認為嗎?”她發現黎江在撓麵頰,這是一個典型的不以為然的小動作。


    “我認為他是希望警方注意到兩個地點之間的關聯。他可能在表明他的殺人動機。所以兇手很可能是王飛燕的親屬或者朋友。”


    “你認為他的動機是報復?”


    黎江點頭。


    “如果心愛的女人或者親人死了,這絕對可以成為旅館滅門案的動機。所以我得排查王飛燕的人際關係,所有跟她有關的人,朋友、親戚、同學。如果兇手對王飛燕感情很深,他多少會露出馬腳。”


    “也許舒巧是她的朋友。”


    “有可能。我們已經查到了她打給醫院的那個電話。她是去認屍的。”


    “認屍?”她大吃一驚,“她是死者的親屬?”


    黎江搖頭,“現在看來,她是冒領。她告訴那裏的工作人員,她是死者失蹤多年的姐姐。她提供的姓名是,楊琳。”


    “難道這具屍體一直就在神醫的醫院?”她大聲問。


    黎江笑著點頭。


    “醫院冷凍了這具屍體,達15年之久?”她再問。


    “是的。”


    “為什麽?”


    “這還不清楚。”黎江好像突然才注意到她身邊的言博,“其實,你們可以回去了。不是說你們的嫌疑就此解除了。隻不過,我也不能強迫你們留在這裏。”


    “嗬嗬,我們終於可以回x市了?”言博很開心。


    “是的。”


    “你有沒有聽說旅館裏發生的怪事?”她問道。


    “你說鬧鬼?”黎江笑著搖頭,“現在我可沒工夫管這些不著邊際的謠言。”


    “那他呢?”她指的是看守所裏的王署長。


    “先關他兩天。興許他還能想起些什麽。他現在還存有僥倖心理,認為自己隻要嘴風緊,就能矇混過關。”


    “你真的認為他是兇手?”


    “我記得是你讓我們把他列為兇嫌之一的。”


    “我隻是讓你們注意他。但現在我認為,他可能跟旅館的殺人案真的沒關係,因為如果他是兇手,就不會把車停在他埋葬王飛燕的地方。”


    黎江朝她點頭微笑,好像在說,你腦子還算清楚。


    用得著你表揚嗎?她心道。


    “我去查查那些謠言,你沒意見吧?”她用抬槓的口氣問。


    “隨便你。但如果有什麽線索……”


    “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那就好。我先謝謝你了。”聽起來,黎江似乎並不相信她的承諾。


    離開縣警署後,沈異書和言博再次登上在縣城和山區之間運行的長途小巴。


    “我們這是去哪兒?”言博問她。


    “你可以回x市。這輛車的終點站就是火車站。”


    言博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如果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他說得很堅決。


    “那好吧。”她早知道她甩不掉這個尾巴。


    20分鍾後,他們來到了雙鳳旅館。


    岑洋看見她很是高興。這一次,他不僅讓他的女友王新梅蒸了香噴噴的糖糕,還給他們兩個各拿了一瓶礦泉水。


    “拿著,這是上次的一個客人留下的。我還捨不得吃呢。”


    她心裏湧起一股暖流,這是她在這個家裏很少有過的感受。


    “我們的法醫來了嗎?就是那個頭髮卷卷的男人。”她比劃著名描述穀平的長相,“一個小時前,他就該到了。”


    “他到了,他還跟王新梅說了會兒話。他人倒是挺和氣的。”岑洋向上指了指,“現在他在樓上,好像在找什麽東西。”


    “我讓他來找蟲子。”她笑著解釋。592


    “哦。”岑洋恍然大悟地點頭。


    她跟言博快步上樓,隻看見穀平蹲在地板上,額頭上綁著頭燈,兩眼直直則盯著地板的縫隙。聽見他們的腳步聲,他抬起了頭。


    “來得正好。幫個忙。”他道。


    沈異書連忙走上去接過他遞來的放大鏡。她發現他另一隻手裏拿著鑷子,腳邊則放著一個玻璃罐。


    “你在幹什麽?”她問道。


    “搜集屍骸。蟲子跟人一樣,死後會有屍骸,組織器官都不見了,但有些東西還是會留下來。”他把鑷子伸進地板縫,小心翼翼地將幾顆微小得幾乎看不清楚的黑色物體夾出來,放進玻璃罐。


    “這是什麽東西?”


    “甲殼的一部分。”他仔細觀察著玻璃罐裏的東西,“……應該是埋葬蟲,鞘翅目的一種,它們的主要食物是腐屍。有人也把它稱為大自然的清潔工。”他站起身,走到樓梯口,他的工作包就掛在木頭護欄上。她看見他把那個玻璃罐塞進了工作包,而他的工作包裏有好幾個類似的小玻璃罐,每個罐裏都裝有一些黑乎乎的東西。


    “這些都是你找到的?”她問道。


    “是啊,但現在隻能找到一些碎殼,在那些無法清掃到的牆角,或者地板縫裏。”


    “可這是一塊木板。”沈異書發現其中一個玻璃罐裏裝的東西跟別的不一樣。


    “蟲患不會自動消失。一定是有人清理了它們。但是這裏很大,而且雜物太多,”他站在樓梯上向下眺望,“所以想把每個角落都無一遺漏地清理幹淨是很難的。這塊木板是我在廚房水池下麵陰暗的角落裏找到的,好像已經放在那裏很久了。沒準是建造這個旅館時,做地板剩下的材料。我剛剛初步化驗了一下,那上麵有少量的殺蟲劑成分。”


    “你是說有人先放蟲子,接著又灑了殺蟲劑?”言博在一邊問。


    穀平點頭。


    “兇手不想留下任何痕跡。”他道,“但這也說明,旅館裏有腐屍。在警方搬走所有被害人的屍體後,哪個地方一定還藏著一具腐屍。——隻是奇怪,他們之前怎麽會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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