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拐彎鑽進一條小街,聽到自己的名字在外麵的大街上迴蕩,他的心緊張地怦怦直跳。警察為什麽要抓他,他心裏很清楚,其實也許沒必要逃,但是總不能讓他們太輕易得手,不然有可能會適得其反……


    44


    王雪住在二樓,當陳牧野像羅密歐那樣矯健地爬上她房間的陽台時,正好看見她拿著一個信封交給一個佝僂著背的中年女人。


    “這是你的工錢。你就做到今天吧。”她的聲音像玻璃窗一樣冷。


    中年女人略顯遲疑,終於還是接過了信封。


    “其實,我沒跟她說什麽呀……”她想為自己辯解,但立刻被王雪打斷了。


    “不管你跟她說過什麽,都跟我們沒關係了。你現在可以走了。別指望我爸會繼續雇用你,他不管這些。”


    “可是,我真的……”那女人還想說什麽,王雪卻背對著她坐到了自己的書桌前,“那……唉!算了,走就走!我也不是找不到人家!”女傭人悻悻地盯著王雪的後背,眼睛裏射出兩道怨恨的目光。她朝地板上啐了一口,拉開門走了出去。下一秒鍾,王雪立刻鎖上了自己房間的門,接著又打開了玻璃窗。


    他知道她已經看見他了,早在他爬上陽台的那一瞬間就看到了。她一向非常敏銳。


    “你怎麽會在這裏?快進來!”她輕聲道。


    他鑽進了窗子。


    “警察在抓我。”站定之後,他脫口而出。


    她一驚,並下意識地朝窗外望去。


    “這麽說,你是逃出來的?”她壓低了聲音。


    “差不多。”


    “那你為什麽來找我?是不是海晨出什麽事了?”她膽顫心驚地問道。


    每次聽見她如此親熱地喊雷海晨的名字,他就覺得特別惱火。她到底知不知道,雷海晨根本不是一個正常人?他不可能跟她有任何發展,不可能愛她,更不可能給她任何她想要的東西!為什麽這些他說了一百遍,她就是聽不進去?尤其是現在,海晨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大聲說話都會把他的心髒震碎,這女人還在做什麽花癡的白日夢?


    “他沒事。”他煩躁地答道,看見她偷偷地鬆了口氣,他心裏止不住不耐煩和厭惡,其實要不是有話要問她,他根本不會來找她。一年前,雷海晨第一次把她介紹給他認識的時候,他就不喜歡她,從頭到尾就不喜歡!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是不是因為她跟雷海晨一樣,有一對幾乎透明的眼睛?他本來以為隻有雷海晨才有那種令人禁不住會聯想到天空的眼睛,看見王雪後,才改變了看法。


    他為此十分感慨,人和人之間真有天壤之別,有的人的眼睛清澈如溪水,比如他們;而有的人的眼睛卻渾濁得像郊區受汙染的小河,比如他。


    他知道王雪也不喜歡他,如果沒有海晨,對她來說,他隻是一個經常來家裏送貨的快遞員。她跟他有著階層之分,但是她跟雷海晨卻好像隻是穿著的衣服不同。


    “我來找你是想問你一件事。”他道。


    “你說吧。”


    “那天,就是雷海瓊死的那天晚上,你在哪裏?”


    她沒馬上回答,兩隻手卻不安地揪住了自己的裙邊。如果不是一個小時前,淩瓏告訴他那天晚上曾經看見她跟雷海晨在學校,他決不會來找她。


    “你在哪裏?”他的口氣又低沉了幾分。


    “我……”


    “你老實告訴我好不好?現在就我們兩個,我不會說出去,無論發生什麽。”


    “可是淩瓏她會。”


    “別管她,先回答我的問題。你,那天晚上七點之後,到底在哪裏?”


    “我……我在學校,”她避開了他的目光,“我跟海晨在一起。自從放暑假後,我們還沒單獨在一起過,我聽同學說,他的身體很不好……”


    “如果你真的想到他的身體,就不該把他從家裏約出來!”


    每一次,她都以自己身體不好,心情不好為由,把雷海晨約出去。她知道他心軟,總會出來的,因為他急於想證明自己是個有用的人,所以總是迫不及待地過去安慰她。其實她隻不過是荷爾蒙過剩!想跟他親熱而已!媽的!


    “那天他很開心。”王雪微弱地反駁道,她走到書桌前,回過身來時,迎向了他的目光,“我們不知道雷海瓊會在那裏被殺,我們隻是想找個地方好好聊聊,操場那邊有台階可以坐,地方也開闊,他跟我說了很多西藏的事,還有香格裏拉……”


    “我對這不感興趣!”他粗魯地打斷了她的話,“我隻想知道,你們是幾點到那裏的?幾點走的?其間,海晨有沒有離開過?”


    王雪當然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她側過臉,凝視了他許久才回答。


    “我是七點左右到操場的,我早到了一會兒,他很快就來了。他真的很虛弱,不過看上去心情很好……好吧,我知道你對這不感興趣……”她別過頭去,望著黑洞洞的窗外,“我們是九點三刻左右走的,因為他說他得吃藥,他……”她忽然停頓了下來,仿佛陷入了沉思,過了好久,她才說,“他沒離開過。”


    什麽樣的答案才需要思考那麽長時間?是想不起來,不能肯定,還是想掩蓋事實?


    “那你有沒有離開過?你有沒有曾經把他一個人扔在操場上?”他的語調越發冷漠。


    “我……”她終於點了點頭,“是的,我離開過。我想給他去買瓶飲料,他說他有點口渴,我有點擔心,所以去了門口的小賣部,那時候大概七點零五分。”


    “你離開了多久?”


    “最多十分鍾。我回來的時候,海晨還在操場上。”


    “有人看見你嗎?”


    “應該沒人看見。看大門的不在,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我們進學校的時候,他也不在。”


    “你們走的時候,有沒有人看見?”


    她搖搖頭。


    “也就是說,沒人看見你們,是不是?”


    “除了淩瓏之外。”她茫然地看著他,像在讓他出主意。淩瓏看見了,怎麽辦?


    “淩瓏看見你們在操場,可未必看見你出去。警察一定會來找你的,到時候,麻煩你告訴他們,你跟海晨始終在一起。”他看見她眼睛裏閃過一絲驚疑,“我隻是不想讓海晨卷進來,我相信他不會謀殺他的姐姐,他沒那力氣。”


    “那當然。”


    “所以,何必讓他捲入無休止的例行調查?”他現在隻擔心雷海晨曾經涉足現場,要是他在那兒留下過什麽痕跡,那就不堪設想了……


    “可是,如果淩瓏告訴警方我跟海晨曾經在案發當晚到過學校,警察一定會去找海晨的,他是逃不掉詢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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