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你媽是外交官的女兒,就憑你外公的遺產,她可以一輩子生活無憂……”


    “爸!”


    “我最恨背信棄義的女人!”


    背信棄義?這從何說起啊!讓別人聽見還以為媽媽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呢!莫蘭聽到這裏,也生起氣來。


    “爸,你還是別去姨媽家了!”


    “為什麽?我打電話,你媽又不接。”


    “你對我說過,生氣的時候最好先一個人冷靜一下。走吧,回家!”莫蘭想拉父親的袖子,後者避開了她。


    “幹嗎。我們生你的時候也沒徵求過你的意見。現在是我們兩個自己的事,為什麽要聽你的?沒準你媽巴不得要跟我離婚呢!”父親怒氣沖沖地說完,繼續朝前走。


    “爸!別鬧了,媽媽她……”莫蘭正說到這句,卻見父親突然停住了腳步,她抬頭朝前望去,看見姨媽正挽著媽媽的手臂迎麵走來,媽媽顯然也看見他們了,她正想扭頭朝另一個方向走,父親立刻健步如飛地追了上去。


    糟糕!莫蘭心裏叫道。


    她看見父親走到媽媽麵前,簡短地說了兩句話後便轉身走了回來。媽媽聽了他的話,顯然是被嚇住了,瞬間呆立在那裏,而姨媽則疾步走了上來。


    “中玉,你怎麽跟個孩子一樣!這種事怎麽能隨便提?”姨媽心急火燎地拉住了父親。


    父親拍拍姨媽瘦得像麻杆的手臂。


    “幫我好好照顧她。”


    他揚手招了輛計程車,在他上車的時候,他對莫蘭說,“晚上九點我來接你。”


    莫蘭還沒來得及回答,父親就關上了車門。


    她望著遠去的計程車,不自覺地心慌起來。他們真的要離婚嗎?他們真的會分開嗎?難道我必須在他們兩個中選一個嗎?


    她知道父母之間的事,是他們兩個自己的事,她沒資格說什麽,她不能恨父親,也不能恨母親,但是,她心裏卻有種說不出的驚駭、憤怒、空虛和失望。


    7


    d區水雲路二百弄四十三號。


    高競一走進這條熱鬧擁擠的老式裏弄,就好像走進了自己十幾年前的家。父親在世時,他們一家曾在一條名叫落霞坊的小弄堂裏住了好多年。就跟這裏一樣,在那條弄堂裏,家家戶戶的門前都有一塊空地,他放學回家時,總能看見無數張擺滿美味佳肴的小桌支在各家的門前。打著赤膊男人們,一邊喝著黃酒,一邊大聲說話,他們旁邊通常總坐著一個搖著扇子眯眯笑的女人或是一個手握筷子,頭大身體小的孩子。他家住在弄堂盡頭,為了省電,母親的小桌也早早支在了那裏,那時候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自家桌上有哪些菜,如果有紅燒肉,他就會覺得這一天過得無比完美……


    可惜這一切都隨父親的去世,變成了過眼雲煙。簡單的幸福永不再來。


    在二百弄裏,十二號到六十號通通是連在一起的低矮平房,如他所料,在炎熱的夏天,這裏幾乎家家戶戶都敞開著大門。


    他來到四十三號門前,隔著綠色紗門,朝裏望了一眼,擁擠不堪的廚房,擺滿家具的臥室以及櫥櫃頂上層層疊疊的各式箱子,一切都那麽熟悉。


    “有人嗎?”他喊了一句。


    一個睡眼惺忪,頭髮花白,穿著白色汗衫的老年婦女從裏麵蹣跚著走了出來,她顯然是剛剛在打午覺。


    “你是……”她隔著紗門,眯著眼睛打量高競。


    “請問,陳牧野住在這裏嗎?”高競問道。


    “牧野啊,他去上班了……我是他外婆,你是誰?”老太太聲音洪亮,手裏搖著一把大蒲扇。


    “我,我是他朋友。”高競也不知道該怎麽介紹自己跟陳牧野的關係,他覺得跟老太太說不清,還是直接跟陳牧野見麵,說起來更容易一些,於是他問,“陳牧野在哪兒上班?我是他過去的朋友,好幾年沒跟他聯繫了。”


    “你是他什麽時候的朋友?”老太太滿懷狐疑地看著他。


    “我們是三年前在火車上認識的。當時他父親失蹤了,我還幫他一起找過。” 高競想了想,還是覺得照實說更好。


    老太太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哎呦,我聽牧野說,那時候有個好心人幫忙一起找的,原來就是你啊,快進來,快進來,外麵熱。”老太太笑著打開了紗門。


    高競被請進了擁擠狹小的裏屋,屋頂上的電扇因為他的到來轉動了起來。


    “來,喝一口。” 老太太給他倒來一杯冰鎮的汽水。


    “啊,謝謝。”高競趕緊喝了一口。剛剛走了一大段路,他早就口幹舌燥了,冰涼爽口的飲料讓他感到渾身舒暢。


    “你找牧野什麽事啊?他現在工作很忙,連我也常常見不到他。”老太太搖著蒲扇在他對麵的木頭椅子上坐了下來。


    “外婆,他幹什麽工作啊?那件事後,我們就失去聯繫了。”


    老太太嘆了口氣。


    “他是快遞員,每天跑來跑去的,從早忙到晚。”


    “那很辛苦啊。”


    “怎麽不辛苦?有時候晚上九點多才能回來,現在皮膚又曬得像個非洲人,嘖嘖。可是他不幹這個也不行,現在工作難找,他又連個中學文憑都沒有。嗬,對了,你是幹什麽的?”老太太忽然笑眯眯地問道。


    “我?我現在還在警校受訓,明年上班後會當警察。”高競老實地答道。


    “警察啊!好工作啊。”老太太笑得更精明了,“以後等你上班了,你也幫牧野留心一下,看有什麽工作,福利好又穩定的,你們當警察門路多……”


    高競尷尬地笑著點頭。


    “嗯嗯,一定一定。”接著他馬上轉換了話題,“聽說牧野的父親後來回來了?” 他一邊問,一邊環顧四周,發現五鬥櫥的玻璃下麵壓著幾張舊照片。


    老太太聽了他的話,立刻板起了臉。


    “別提那個畜生!”她用蒲扇往大腿上一敲,“他是十個月後才回來的,他回來時,錢也用光了,牧野的媽也死了,回來有個屁用!”


    “錢用光了……?什麽錢?”


    “什麽錢?治病的錢!”老太太翹起二郎腿沒好氣地說,“他從結婚那天起就說要做大生意賺大錢,結果孩子都十五了,連個屁都沒賺到,整天就會花天酒地。那幾年,他在北京開了個什麽洗頭房,好像也開得不怎麽樣,後來我女兒得了胰腺癌,想叫他回家,他答應把洗頭房盤了,把錢拿回來給我女兒治病。我本來就知道他不是個什麽好東西,對他是一百個不放心,所以還特意讓牧野去北京接他,結果怎麽樣?那個混蛋就是幹不出半點好事!半路上在火車上竟然逃走了。”


    逃走?高競很是詫異。


    “那他回來後,有沒有提到過當時跟他在一起的女人?”他忍不住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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