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嶽母似乎已經認定蘇湛是兇手之一了,餐桌上也沒人反駁她。


    我也覺得蘇湛的嫌疑最大,但是當我一個人的時候,我卻懷疑,我們是否能證實自己的猜想。我現在終於明白最初喬納為什麽認為破這案子是異想天開了。


    因為四十年的歲月消滅了大部分的直接證據。就算我們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我們也無法證實他們曾經到過現場。


    當天晚上10點鍾的時候,老法醫陳鍵又打來一個電話。


    “小高啊,有一件事我忘了跟你說了。當年徐海紅做過體檢,被查出她有性交史,大概兩年左右。當時我問她是不是有男朋友,她說她在家鄉的時候,被鄰居強姦的。後來那人又霸占了她兩年,直到她回到父母身邊這事才結束。她從來沒告訴過別人,她求我們別說,別記錄,我們考慮再三,為她的將來著想,最後還是沒有把這事記錄進去。”


    這段話那天晚上一直在我腦子裏轉。後來我把這事告訴了莫蘭。


    她的想法跟我相同——那封信。


    “我們應該去查查,她13歲那年,她家的鄰居中有沒有誰從山上摔下去後死了。”她道。


    徐海紅的老家就在k縣。


    第3章 第三天鎖定兇嫌


    就像很多醫生跟我說的,你的習慣就是你過去的生活刻在你身上的記憶。每當我開始偵察一件案子的時候,我就自然而然會想到兩件事——錢和電話。莫蘭說,這是典型的警察辦案思路。所以,雖然我記不得過去偵破過的案子,但是有些東西還是留了下來。


    我拿著在王寶國抽屜發現的儲蓄卡去了銀行。調查的結果是,王寶國的兩張銀行卡裏共有5萬元的存款。然而,在進一步的調查中,我發現他在1999年,有過一筆40萬的進帳,而在那之後的十五年間,他陸續將這筆錢提走了。在2001年,他一下子就提走了20萬元。沒人知道他把錢去幹什麽用,他從來沒跟銀行的工作人員提過。


    我請銀行的工作人員幫我查這筆40萬款項的來源,結果發現錢是一個叫李建林的人匯來的。經調查,李建林是個建材批發商。他告訴我,他匯給王寶國的其實是房款。原來他在1999年曾經向王寶國購買了兩套舊公房。他已經將其中一套轉售,而另一套他父母仍居住在裏麵。


    “我們看房子的時候,兩套房子都已經被搬空了。”李建林在電話裏說,“我父母現在住的那套,除了陽台上有兩盆花之外,房子裏幾乎什麽都沒有。另一套房子就是廚房有一塊地板被燒穿了。”他告訴我,交易結束後,他就再也沒見過王寶國。


    他給了我兩個地址,我立即讓喬納查了這兩套房子的產權。結果發現,這兩套房子原來的主人居然都是蘇湛。1999年1月19日,蘇湛去世後,兩套房子作為遺產留給了王寶國。


    嫌疑人居然去世,喬納也是剛剛查到這條消息。這讓我抑製不住地失望。查懸案的問題又出現了,你無法體會當場逮捕兇手的快感,如果看不到他臉上害怕和悔恨交織的表情,那真是一大遺憾。不過,不管他是否已經去世,案子還是得查。好在還留下了兩個花盆,如果幸運的話,我想,至少我能搞到蘇湛的指紋。


    那天我又去了一次第一人民醫院,因為蘇湛就是在這家醫院走到人生終點的。醫院的檔案科為我查到了蘇湛的就醫病歷,上麵寫明的死因是心肌梗塞,聯繫人那一欄就寫著王寶國的名字。我找到了當時給蘇湛急救的醫師,他對那時的情形還記憶猶新。


    “送來的時候,老爺子已經沒呼吸了。我們過去的那個王副院長說,他們兩個在下棋的時候,這位老爺子下了狠招,心情激動,一下子就厥過去了。等送到這裏,脈搏已經沒了。我們做了急救,但沒能救回來。”


    聽他的口氣就知道,這事根本沒驚動警方,也沒人往那方麵想。因為那是冬天,老年人因為心血管脆弱,發生猝死的概率很高。


    “隻不過……”大概因為我是警察,急救醫生還是說出了自己心裏的疑惑,“老爺子被送來的時候有點髒,手指甲裏都是泥,脖子裏也是泥,好像有幾個禮拜沒洗澡了……”


    我複印了一份急救記錄後便匆匆趕往兩套房子的所在地,結果卻意外地發現,那兩套房子離第一人民醫院都很近。其中一套就在醫院的背後,而這套房子某個房間的窗子正對著醫院院長的辦公室。另一套房子就在離醫院大概一站路左右的地方,它也在徐子健回家的必經之路上。我相信這絕非偶然,蘇湛和王寶國很可能早就在監視徐子健了,看來那次案件他們已經策劃很久了。


    可是,動機是什麽呢?他們究竟為什麽要處心積慮地置徐子健於死地?


    蘇湛跟徐子健有什麽過節?


    我讓喬納好好查一下兩人的背景,結果一無所獲。


    “蘇湛,你知道的,幾乎沒留下什麽資料。現在隻知道他死了,醫院開了死亡證明,他的身份證什麽的都是齊全的。至於徐子健,雖然有一堆檔案資料,但我沒看出兩人有什麽交集。都四十年了,我看你們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件事的答案了。”


    這確實令人遺憾。


    但喬納有一個令我意外的發現,她對我說:“你老婆讓我找的薛尤,我找到一個,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說的那個。事實上,同名同姓出生於1915年的,本市一共隻有3個,但在1933年出事的就她一個。”


    “蘇湛的檔案裏,好像說那個女人是1933年去世的。”


    “聽我往下說好嗎?”


    “好吧。”


    “薛尤是董瑞書的側室,原是一名歌姬,1932年嫁給董瑞書,1933年突然失蹤,為此董瑞書還報了案。”


    “董瑞書,他跟董晟是什麽關係?”


    “董瑞書是董晟的父親。”喬納接著道,“當時,董瑞書共有三個老婆,薛尤是三太太,二房叫蘇玉荷,大房叫王氏,他跟這三個老婆一起就住在徐子健被殺的那棟房子裏。我在民國警務檔案裏查到了1933年董瑞書的報案陳情書。可那邊管檔案的人居然不許我複印和拍照,什麽破規定?!但我弄清了大致意思,就是說,在1933年重陽節那天,董瑞書去堂兄那裏喝酒,回來後就直奔小老婆薛尤的房間,原本是想他媽的好好幹他一場的!結果,小老婆不在房裏,更奇怪的是,他到處找都沒找到。於是,他讓家裏人點了燈一起找,可還是沒找到。就這樣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小老婆還是沒出現,董瑞書就去報了警……”


    “等等,等等。你說他的二房,她姓蘇?”


    喬納朝我壞笑:“記性不好,耳朵倒挺尖。我馬上要說到精彩的部分了。後來,大概相隔三天之後,董瑞書又去報警了,說他15歲的兒子董湛也不知所蹤。”


    “董湛?!”


    喬納把資料夾往桌上一丟,“不管你怎麽想,這故事讓我想起了巴金的名著《家春秋》。”她看我一臉茫然,馬上說,“不好意思,你連你爸媽是誰都記不得了,當然不會記得巴金是誰。他是個老作家,寫的是反封建的小說。我的猜想是,這故事裏的一對年輕男女,董湛跟薛尤私奔了。薛尤嫁給老董的時候才17歲,當時董湛15歲,而老董已經50歲開外。董湛的老媽姓蘇,所以我猜想,他後來就改名叫蘇湛了。那個湛還是同一個字,還是那個湛藍的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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