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問住我了。


    “看來這有可能會是個謎了。”我說,“如果蘇湛跟你爸的師父一樣大,現在得有90多了吧,我估計他……”我忍不住搖頭。


    “確實啊,他很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莫蘭知道我在說什麽,“今天我讓喬納查了蘇湛的檔案,結果發現他那個時代的人,檔案都好模糊,照片也沒一張。而且,解放前的人事檔案都已經沒了,人事局隻有一份簡單的婚姻記錄。說他結過三次婚,他的第一任妻子叫薛尤,1933年病逝,但我們還沒查到薛尤的檔案。喬納答應我,會找市文獻局的朋友在舊檔案裏再查一遍,不過聽她的口氣就知道有點懸。接著,蘇湛1939年跟紡織女工薛英結婚,1946年薛英生下女兒蘇雲清。然後,1959年他跟薛英離婚。1962年他第三次結婚,對方是個21歲的理髮師。但是你知道嗎,他的前兩次婚姻都是在解放前,都無從查考。”


    “時間太久了,很多東西都說不清。不過,他跟薛英的結婚應該是事實,要不然怎麽會有蘇雲清?”


    “喬納查過薛英,證實她是1946年跟他結婚的。可他們的結婚證是1950年補辦的,兩人的檔案裏都有一張補辦結婚證的證明,證明人是董越,難道補辦這類證明不需要街道的蓋章?”


    我覺得她提到的事很好解釋,“當時有戰亂,證件丟失是很正常的事。至於要不要街道的證明,我猜想當時剛剛成立新中國,大概這種手續還不夠完善吧。”


    “你說的也對。不過……”她似乎陷入了某種思緒,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也許是我想多了。”


    我吃完午飯,跟莫蘭又回了一次王寶國的家。她堅持要去看看,我也正想去瞧瞧鄭鐸的人有什麽進展。


    我們走到王寶國家門口,就發現那裏已經拉上了一條黃色的隔離帶,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不是什麽人都能進去了。門口有幾個鄰居在好奇地向裏張望。鄭鐸看見了我們,他朝我們走來。


    “怎麽樣?”我問他。


    “小彎刀跟兇器的輪廓和外形相同,已經通過電子掃描比對過了。另外我還找到兩把新刀。”他一邊說,一邊遞給我一副鞋套,顯然,他不想讓莫蘭進屋。


    “我等你吧。”莫蘭退到了走廊上。


    過了會兒,我聽見她在跟鄰居說話。


    “他一個人過,也沒想到找個伴,他肯定性格很內向吧?”


    鄰居大媽嘀嘀咕咕地開始跟她說了起來。


    我知道莫蘭總有辦法打發自己的時間,便專心搜查起王寶國的抽屜來。結果,我在最上麵的那層找到一本通訊錄。我想,如果小刀是新的,那說明他定期會去某個固定的地點買刀,或者定期從製作刀具的人那裏拿貨。所以,他的通訊錄裏很可能有對方的電話。很快,我發現通訊錄裏,有個電話號碼的後麵加了個小括弧,裏麵有個“刀”字。


    我馬上拿出手機撥通了對方的電話,那是個外省的號碼。


    “喂,誰啊?”電話接通了,一個中年男人粗聲粗氣地問道。


    我表明身份後,就問他是否認識王寶國。當他聽到王寶國去世的消息,倒並不十分驚訝。


    “他這兩年身體的確大不如前了,年紀大了,毛病就多了。”他說。接著他告訴我,王寶國很多年前就開始從他那裏買刀了。原來對方是個家庭式的刀具製作作坊。


    “他是從什麽時候起就在你這裏買刀的?”我問道。


    “那年頭就長了,有五六十年了吧。他是我爸的老朋友。我剛出生時,他還來喝過滿月酒,從那時候起一直到現在,他一直在我們家買刀。哎呀,前陣子我還給他送過兩把刀。他年歲大了,來回不方便,都是我送過去的。沒想到,唉!”對方提起王寶國的死,就不勝唏噓。


    “我們市裏到處有賣刀的地方,他為什麽偏偏找你們買刀?”這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


    “商店裏的刀可沒我們的好用。首先是不輕不重,其次鋼質好,最重要的是特別鋒利,像他買的都是斬骨刀,一般都是屠宰場的人來我們這兒定。就是因為好用,切骨頭,手起刀落,別說多快了。”


    “他是你的老客戶,你應該知道他的手機號碼吧?””他不用手機,他就用那個家裏的電話。”


    這解釋了為什麽我沒能在他的住處找到他的手機。


    “他每隔多長時間會定一次刀?”我又問。


    “以前是每年六把,這些年是每兩年定兩把。”


    王寶國常年定製斬骨刀,並且數量逐年減少。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不過,這至少說明在案發的1969年,他手邊應該就有跟兇器相似的刀具。


    “你們家的斬骨刀有什麽特別的標記嗎?”


    “體積小,一般是同類刀中最小的,分量也是最輕的,而且也最快。全國也就是我們能做出這樣的刀。”


    如果那些刀果真是獨一無二的,那我想王寶國的嫌犯身份就可以確定了。


    那天離開王寶國家之後,我就去了一趟電信局,因為我需要查一下王寶國的通話記錄。這是警察的慣用思路。我認為跟他親近的人,肯定跟他有電話往來。在去電信局的路上,我問莫蘭有沒有從鄰居那裏打聽到什麽。


    “他們說他一直都是一個人,平時為人挺隨和,但跟鄰居的關係比較疏遠,大部分時候他都是自己照顧自己。不過他們說,前幾年他每年都會出門一段時間。據他自己說,他是去福建走親戚了,走的時候,總是要帶大包小包的東西,還會打扮得整整齊齊的。鄰居都懷疑他去相親了。可惜啊,他從沒帶女人回來過。”


    “接收屍體的派出所,已經調查過他的社會關係了。如果他真有親戚在福建,他們肯定會告訴我。但他們說,他唯一的親戚是他堂兄的女兒,而且據說那人根本不知道有王寶國這個人的存在。他們平時沒聯繫。”


    “那你說他去福建幹嗎?”莫蘭問我。


    “也許他最特別的朋友蘇湛就在那裏。不過,如果他們真的是好朋友,應該會通電話。”我迫切地期待能在電話記錄裏找到蘇湛的電話號碼。


    這時候,董紀光已經把車開到了電信局門口。


    我花了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就拿到了王寶國一年的固定電話記錄。


    這時我看看手錶,已經是下午4點了。我決定到單位去晃一圈,順便看看喬納那邊有沒有什麽新的發現。自然,莫蘭跟我同行。


    令人意外的是,等我們到達目的地時,在警局門口碰到了辜之帆和副局長。辜之帆從他的寶馬車裏下來,彬彬有禮地替副局長打開了車門。


    “那我走了。”辜之帆對她說。


    她略高傲地朝辜之帆點了點頭。


    這時,我發現她的腿有點瘸,好像受了傷。如果換作別人,可能早就撲上去攙扶了,但我就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我想我沒踹她一腳已經算不錯了。倒是莫蘭笑吟吟地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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