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帶著陳鍵來到底樓的一間客房。那裏共有四具成人的屍體和兩具小孩的屍體。


    “每人身上都有一處刀傷,兇器被兇手帶走了,不過估計是同一把刀。”陳鍵一一檢查過後,得出了結論,“大部分都是心髒中刀,這應該就是致死原因。”


    “但那是怎麽回事?”沈晗指著其中一個孩子的眼睛問道,那裏現在隻剩下兩個血淋淋的空洞。


    “有人摘除了他的眼球,手法很專業,看來是內行幹的。”陳鍵道,“另外,被害人的耳朵被割了。”他低頭撩開男孩的頭髮。


    “兇手於嗎要這麽做?”


    陳鍵搖了搖頭。


    “總之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人幹的。被害人應該是在彌留之際被割掉了器官。”


    他們兩人又一起上了二樓,這裏跟樓下的情形差不多。


    屍體分別被放在二樓的三間臥室裏,屍體衣著完整,房間地板上有嘔吐物,孩子和女人屍體的眼球和耳朵都被摘除了,但老人的屍體卻很完整。


    陳鍵用最快的速度把每具屍體都檢查了一遍。


    “作案手法一樣,死亡時間應該是在一到兩個小時之間。致命武器是刀或者匕首,但兇手帶走了兇器。目前看來,老人和男人的屍體都完好無損,但女人和孩子的眼睛和耳朵都被挖走了,究竟還缺什麽,得進行全麵的驗屍才能知道。總而言之……”他直起身子,正視他的老朋友,“這是一次有預謀的屠殺,李泰可能是在不應該出現的時候正好出現……”說完他又嘆了口氣。


    “我多少年沒碰到這種案子了。”沈晗輕聲道。


    “是啊。”


    兩人同時沉默了下來。他們都知道,這並不意味著這世界真的有多美好,而是恰恰相反,謀殺已經被合理化,殺一個人或者殺一家子隻要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行了。


    “可沒想到被殺的竟是李泰。”


    陳鍵自我解嘲的一笑。


    這時,樓下的客廳傳來腳步聲和嘈雜的說話聲。


    “他們來了。”陳鍵道。他說的是市公安局的那群人。沈晗知道這案子的分量足以驚動市局和市政府,換句話說,他早晚會被踢出這個案子,不管他是否願意。可他並不想把破案的機會留給別人,不管對方是誰。李泰是他的朋友,他要親手抓住那個兇手。


    “我去跟他們打個招呼。”沈晗說話時,把臥室裏的一張全家福塞進了衣服裏,他走到門口時,陳鍵叫住了他。


    “嘿,我會給你打電話的。”陳鍵道。


    他點頭表示感謝,隨後快步下樓。


    他慶幸自己已經在陳鍵到達之前,檢查了整個宅子。


    目前。他有幾個發現,第一,無論是客廳還是臥室,所有門窗都完好無損。客廳有兩扇窗開著,但沒有撬窗的痕跡。這說明兇手不是“闖”進來的,他要不是有鑰匙,就是有人給他開了門。這會不會意味著被害人認識兇手?照陳鍵的說法,兇手應該是個有醫學背景的人,這屋子的主人徐子健本來就是醫院院長,那兇手會不會是他在醫院的下屬?


    其次,他發現宅子裏有兩門電話,一門在書房,另一門在客廳。如果家裏有人闖進來,為什麽沒人想到打電話報警?


    第三,他核對過屍體和全家福,發現少了一個人。那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


    第3章 除夕夜,中山公園


    屈景蘭一邊在鍋裏翻炒葵花籽,一邊朝窗外張望,外麵黑漆漆的,一個人影都沒有。她心裏很惱火,8點都過了,來吃年夜飯的人一個都沒到,連董晟都沒回來。又不知跑到哪裏去了,說是去買瓶酒,兩個多小時還沒回來!


    她煩躁地翻炒著葵花籽,同時又一次不安地朝窗外張望,這時,她看見兩個人影正不緊不慢地朝她這個方向移動,她趕忙叫來了女兒。


    “燕子,快去看看,是不是你爸爸回來了?”她邊說,邊把炒好的葵花籽倒進預先準備好的大盤子裏。


    “噯!”女兒董焱清脆地答應了一聲,拉門奔了出去。


    她跟董晟結婚後,董晟就把女兒的名字由原來的董燕改成了董焱。


    她不覺得這個“焱”字有什麽好,所以平時還是叫女兒燕子。她看到女兒蹦蹦跳跳地朝那兩人跑去。等他們走近,她才看清是董晟和他的小侄子董紀光。這可真是不速之客。


    “哎喲,紀光啊,你可是稀客啊。”她在門口招呼道。


    董紀光是董晟的哥哥董越的小兒子,目前在安徽的一家工廠當工人。平時因為他長年在外地,所以很少來董晟家。


    “嬸嬸。”董紀光喊了她一聲。


    “快請進,快請進。”她熱情地招呼著,又問道,“你哥哥今天來不來?”這是她現在最關心的事。突然增加兩個大男人,她準備的年菜可不一定夠吃。


    董紀光茫然地回頭朝董晟望去。


    “我昨天給他打電話了,他說來的。”董晟道。


    她心裏生氣,但當著侄子的麵又不便發火,便笑著對董紀光道:“紀光,都是自己人,我就不招呼你了,你先進去坐。”


    董紀光答應了一聲,進了裏屋。董晟手裏拎著一個黑色的大袋子,她猜想那就是他拿回來的酒,看他偷偷摸摸地拎著袋子準備進屋,她叫住了他。


    “他們要來,你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她埋怨道。


    “怎麽了?”他好像沒聽懂她的意思。


    她白了他一眼:“隻有一碗肉,哪夠那麽多人吃!”


    董晟明白她在說什麽了,他走到那碗肉跟前看了看,說:“少是少了點,要不你把肉切小點,那樣大家都能吃到。”他又朝窗外看看,“或者我再去買點?”


    “呸呸呸,你去買個酒,買了幾小時才回來,你要是再去買肉,還不得明天才回來?再說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你上哪兒去買肉?你有肉票嗎?”說起肉票,她就來氣。


    自從他們離開政府安排的小屋來到這裏後,董晟就禁止她和女兒去原來的住處,所以那裏居委會發放的各種票子就由戶口簿上的另一個人黃平南代領。黃平南本來就跟她較疏遠,她說了幾次,所有的票子拿來後都交到她手裏,可他就當是耳旁風,照舊每次都交給董晟。董晟過去是大少爺,現在則是大爺。他對日常生活的用度,毫無概念。就在前幾天,黃平南才把票子領來,董晟就把其中一張肉票給了公園裏的一個病人,連問都不問她一聲,還讓黃平南騙她說,是人家居委會少給了一張。要不是前兩天那人當麵謝謝她,她還在夜裏偷偷用針紮那個居委會幹部的名字呢。


    “憑什麽給他們?他們自己也有肉票!”她回來就朝他發火,“一人一個月才半斤肉,你充什麽好人哪?”


    董晟的回答讓她更是氣得七竅生煙:“才半斤肉?不會吧。”


    她真想問問他,他到底是生活在什麽年代?現在是1969年,全國人民都在餓肚子呢,你還把肉票送人,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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