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勁最後那句話讓他想起了容麗暖烘烘的擁抱和甜膩膩的說話聲,“哦哦,寶貝,不要想她了,把她忘了,我們重新開始。我隨時可以離開這裏”。每次他去她那裏,她都這麽說,他對此從來都不置可否。其實,他一直以為她隻是說說而已,他沒想到,有一天她會真的提著箱子出現在他的單位門口。他當時不知道,她是殺了她的丈夫後才回來的。


    “容麗在曾紅軍那裏了解了古董商被害案的整個案情,並且根據已有的資料,自己做了調查,最終找到了趙天文,還嫁給了他。她當時這麽做的動機很單純,她就是想要榮華富貴,雖然她喜歡的是另一個人,但那時候的她已經明白,那個人不會娶她,所以她退而求其次,追求金錢。但她很快發現,趙天文雖然有點經濟實力,但手裏並沒有握有寶藏。我猜,那時候,她曾經向趙天文透露過一些自己知道的內情,他們兩個最終建立了合作同盟。1997年,他們結婚後故意搬到鍾平附近居住,就是因為他們覺得鍾平手裏掌握著寶藏的信息,他們甚至還膽大妄為地溜到鍾平家去翻找東西,不巧的是,他們的行徑被小孩鍾明輝看見了,這個孩子記人的本事很大,他在超市認出了他們,因為害怕自己暴露,他們後來殺了那個孩子。”


    “這跟我有什麽關係?”他不耐煩地問道。


    “別急,馬上就要說到你了。他們在鍾平那裏一無所獲,隻好先把這件事放在一邊。這時候,趙天文的身邊忽然出現了一個好像是他私生女的女孩,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殺人動機。1998年12月,據說是因為丟失了客戶委託出售的一件古玩,趙天文上吊自殺了。不用問,那件古董的失竊跟容麗有關,他死的時候,口袋裏有半塊巧克力。”陸勁眼神呆滯地望著前方,過了好久才說下去,“後來,我才明白,巧克力是‘歹徒’殺人的標誌。趙天文是被謀殺的。有個男人知道這件事,他寫信給電台,還在電台的《疑案迷蹤》節目裏有意無意地把我的視線引向容麗。李醫生,你當過嘉賓,你知道這個節目,了解節目的流程,也知道主持人的名字叫秋河,所以由你來打這個電話很合理。另外,在精神病院附近打電話,對你來說很方便。你大概不知道吧,容麗曾經在給我的信裏提到過這家精神病院。警方就是通過這條線索知道童雨的。”


    這個賤人!他在心裏狠狠罵道。“容麗也當過嘉賓,她也知道秋河,為什麽不會是她打的電話?”他試圖反駁。


    “我跟容麗在通信中,曾說起過一個類似的謀殺故事。兇手是被害人的助手,如果是容麗打的電話,她應該會暗示兇手是被害人親近的人,不會直接說是被害人的妻子,更不會提到被害人的妻子比被害人小十五歲這個具體的細節,也不會說,謀殺的真相是出自這個妻子之口。我之前就說過,容麗是個謹慎的罪犯,她不會鋌而走險。”陸勁把目光投向窗外,“那時候,我以為‘歹徒’提到這兩點,是為了暗示下一個被害人是這個妻子,但事實證明,她不是。後來我才明白,‘歹徒’背後還有一個兇手,電話就是他打的,他這麽做是為了把‘歹徒’的特徵告訴警方,而由於我的錯誤反應,他回頭可以對容麗說,看,我把陸勁和那幫警察都搞糊塗了,他們即使找到你,也不會懷疑你,他們認為你是下一個被害人。哈,一舉兩得,真高明。”


    “陸勁,你說的這些都與我無關,我沒打過什麽電話。”他覺得應該繼續否認。


    “元元在哪裏?”陸勁問道。


    李亞安用手指彈了一下玻璃杯,“我不知道。”他道。


    陸勁盯了他幾秒鍾,然後問道:“你要證據是不是?”


    李亞安不說話。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陸勁又問。


    “是你讓我來的。”


    “我好像沒告訴過你這裏的具體地址,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李亞安忽然一陣心慌。


    “你告訴過我,你自己忘了。”他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


    “我沒跟你說過,從來沒有。我隻在給‘歹徒’的信裏提到過一次,我說我之所以會換地址,是因為它跟我喜歡的咖啡館小魚胡同很近,我走幾步就能到,那封信寫在2000年年初,警方沒有在容麗那兒找到它,它失蹤了。李醫生,我隻在那封信裏提到過地址,我跟你見麵時,從來沒說過,從來沒有……”陸勁盯著他,口齒清楚地說。他們在一起時,陸勁從來沒說起過嗎?不可能,他至今記得陸勁當時說起“小魚胡同”四個字時那種帶磁性的聲音。他努力在記憶裏搜索了一會兒,最後他以確定無疑的口吻道:


    “陸勁,我聽你說過!在第二次見麵的時候。”


    “啊,記得真清楚,好吧,我是跟你提起過,那次我們說起了各自喜歡的咖啡館,可我隻說過‘小魚之家’在一條小弄堂裏,可沒說過它具體在什麽地方,什麽路。”


    沒提過嗎?他重新在記憶裏搜索了一番,但一無所獲,時間太久了,他已經完全不記得那天他們具體說過些什麽了,他能想起的,隻有一個模糊的印象。“我隻在那封信裏提到過地址。”他不說話。


    陸勁的眼神像爪子一樣牢牢抓住了他:“李醫生,隻有看過那封信的人,才知道怎麽找到這裏。”


    “陸勁,你一口咬定我看過那封信是沒用的。你沒證據。”他試圖還擊。


    但陸勁道:“我有。”


    “你有?”那是什麽意思?他覺得腦袋好像被提了起來。


    “自從上次在監獄你給我做過治療後,這是我們第一次單獨見麵。對不對?”


    “對。”他不知道陸勁究竟想說什麽。


    “如果,我曾經告訴過你關於小魚胡同的事,那應該就發生在監獄裏。”


    “本來就是。”他厭煩地皺起了眉頭。


    “我跟你在監獄的每次談話,警方都有錄音,這一點你應該也知道,我們可以回頭讓警察找一找,看看在那裏麵我有沒有透露過小魚胡同的地址。”陸勁平靜地說。


    他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想到下一句該說什麽。“就算你沒跟我說過,也不能說明我就看過那些信。”他道。


    “你不了解我。自從1996年,我殺了我的第一個女朋友後,我做事就變得格外謹慎,我把我寫出去的每封信都複印了藏在一幅油畫的背麵,我隨時可以找到那幅畫。我可以向你證明,我在信裏寫過地址。”陸勁平靜地注視著他,“你是因為看過那封信,才會找到這裏,就憑這一點,足以說明你就是藏在容麗背後的兇手。”


    他覺得自己的額角開始出汗了,他想爭辯、反駁並舉出對自己有利的證據,但是他想不出來。


    “那個金小慧的包裹你早就收到了,你把它又寄給了自己,為的就是提醒警方,金小慧被害很可能是因為容麗騙了她的錢。你那天不在場的證明不成立,因為你跟容麗是相互作證,如果容麗不在場的證明消失了,你的當然也就不成立了。你在斧頭鎮寄的包裹,至於你是怎麽寄的,誰寫的單子,警方會找到證人的。我不想為此多費口舌。你寄完包裹,就開車到容麗的殺人現場,載她回來,這是你們商量好的,容麗需要盡快離開現場,她需要你幫忙。你一方麵在幫她,一方麵又在害她。當然,她也是你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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