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你為什麽要取消婚約?”李崗的情緒似乎沒有剛才那麽激動了,他平靜地問道。


    “我說了,你不要問,我也不想談。”


    “邱源!你這算什麽!有什麽不能談的!”李崗的聲音一下子又竄到了最高點。


    邱源沒有說話。


    “我告訴你,邱源!如果你今天不說清楚,我就把你這一屋子東西全砸了!你信不信?我首先就燒了那個屏風!”李崗回身朝屏風的方向一指,嶽程覺得就好像指在自己的腦門上,還好,李崗好像真的看不見他們。


    “老李,你不要逼我,我是看在我們是老同學的份上,有些事我不想點破!”邱源說。


    李崗好像愣了一下,繼而馬上拉開嗓門嚷了起來。


    “我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你是不是這個意思?好,你說,我不用你給我留餘地!我要聽聽,你到底想說什麽!說!你給我說!邱源,你今天不說,你就是我孫子!”李崗把邱源桌上的一摞書,猛地推到地上。


    邱源掃了李崗一眼,沒說話。


    “你不說是不是?你不說是不是?”李崗更加惱火,他抄起梨花架上的一個青花瓷碗就朝牆上砸去,那個碗頓時碎成了幾片。


    這下邱源也急了,他嚷道:


    “李崗!你想幹什麽!那個碗……”


    “那個碗很值錢是不是?清朝的?康熙的?還是雍正的?我砸了又怎麽樣?你不說,我還砸,砸到你說為止!我不怕賠錢!你信不信!”說完話,李崗雙手捧起一個中等大小的花瓶,邱源立刻從椅子跳起來,搶過了那個花瓶。


    “好吧,是你逼我說的。”邱源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把花瓶放回到架子上。


    “你說。”李崗直視著邱源的眼睛。


    邱源坐回到原來的位子上,問道:“鍾喬是怎麽死的?”


    李崗怔住了。


    “鍾喬是怎麽死的,我問你,他是怎麽死的?”


    “我不知道,他死了嗎?”李崗聲音很輕,嶽程幾乎聽不到,接著他看見李崗背過身去,想了一會兒,又轉過身問邱源,“你為什麽會提起他?”


    “你知道陸勁嗎?”


    “我知道,就是把元元關起來的那個殺人犯。”李崗茫然地答道。


    “你知道他當初是怎麽會來參加我那個紐扣俱樂部的嗎?”


    “怎麽來的?”


    “他帶了一箱子收藏來找我,說那是他的藏品,我一看,好精緻的東西,當年像他這樣的年輕人,能有這樣的古董常識和鑑賞力,能搜都這麽些好東西,我覺得很難得,所以我就讓他加入了俱樂部。可你知道嗎,他昨天告訴我,那些東西不是他的,是鍾喬的。21年前,也就是1987年,有一天晚上,他在山裏無意中偷聽到兩個搶劫犯的談話,他們剛剛殺了人,搶了東西逃進山裏。後來由於這兩個劫匪發生了內訌,陸勁就趁這機會偷走了箱子,箱子裏的藏品就是鍾喬的。”


    “你怎麽知道那些東西是鍾喬的?你怎麽知道?陸勁說的,也許……”怒氣消失了,李崗現在的口氣裏充滿了恐懼和驚慌。


    “陸勁聽到那兩個人議論我,他還從箱子裏找到一本雜誌,雜誌上有一篇關於我的文章,他就是這麽盯上我的。”邱源盯著李崗,聲音冷冰冰的,“1987年,範文麗就死在那一年,我沒去參加追悼會,但你去了,我還托你帶去了禮金。鍾喬也去了,還有一個是趙天文。我昨天下午已經托人去找過範文麗的親屬了,人家找出了當年追悼會的簽到簿,你們兩個都在,鍾喬也在,隻是他去晚了,沒有簽到,但範文麗的家屬認識他。範文麗的親屬告訴我,他很清楚地看到你們三個曾經聚在一起說話。”


    大概是看出李崗要反駁,但邱源沒有給他機會。


    “鍾喬是被人殺死的。警方說,那天晚上,有兩個男人曾經進過他的家。還有一條重要線索是,鍾喬曾經在晚上九點多的時候喊過一句話,他說‘流氓,臭流氓!’。昨天陸勁問我,對這句話有沒有印象。”


    李崗好像一根木頭那樣呆立在那裏,沒有任何反應。


    “我相信你也有印象,趙天文,這個混蛋曾經偷過範文麗的內衣,被文麗抓到過。你應該不會忘記這件事吧。在當時,這事很嚴重,如果我們不把範文麗勸住,這傢夥很可能會被送去勞教。但因為我們都給他說情,後來文麗是看在大家的麵子上才饒了他的。我記得趙天文還曾當著我們幾個小組成員的麵給文麗下跪道歉,當時,她就是這麽罵他的,‘流氓,臭流氓!’。老李,這句話,隻有我們這幾個小組成員聽得懂。但那天晚上,小組的五個成員中,隻有你跟趙天文兩個人可能出現在鍾喬家裏!我在s市,文麗死了。李崗!那天鍾喬是不是喝多了幾杯,舊事重提了?是吧?可就算是這樣,你們也不應該把他殺了!這是殺人!不是殺一隻雞!這是犯罪!老李!你當時的腦子是不是中邪了!”


    說到最後那句時,邱源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


    原來事情是這樣!嶽程終於明白為什麽邱源堅持要跟李崗家解除婚約了,他不想跟一個人殺人犯的家庭結親。想想邱源也真倒黴,一個女兒的公公可能是殺人犯,另一個女兒幹脆直接愛上了殺人犯,這對於一個父親來說,那的確是太悲哀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元元,她的手攀在屏風上,正在凝神思索,似乎已經完全忘記它是價值連城的明朝古物了。


    李崗頹然坐倒在沙發上。


    “老邱,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邱源冷笑了一聲。


    “你還有什麽可以解釋的!就是你們兩個!隻有你們兩個!好了,我不想告發你,畢竟我們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但是請你……”


    “我沒動手。”李崗打斷了他的話。


    “哼!”


    “我真的沒動手!你相信我!我沒動手。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李崗抬起頭,木然地望著前方,“那天,鍾喬確實很可惡,他一直在誇耀自己有多錢,有多能耐,他還嘲笑趙天文,把他以前的那件事拎出來反覆說,我不知道他那天為什麽要這樣,以前他說話沒這麽沖,可能是有了點錢,人就不一樣了吧。他還學著範文麗的口氣說話,他說以前是因為有範文麗在,大家都不提這事,現在範文麗已經不在了,他想說就說,想什麽時候說,就什麽時候說。這時候,我去上了趟廁所,等回來的時候,趙天文已經把鍾喬捅死了。我根本來不及阻止,我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李崗痛苦地把頭埋在臉裏。


    “哼!”邱元又冷笑一聲。


    “不,邱源,我說的是實話!我真的沒動手!”李崗抬起頭,焦急地為自己申辯道。


    “你們從鍾喬家拿走些什麽?”邱源冷冷地問道。


    “我們,我們從他家裏拿了一些小古董、一把戰國時候的刀,一把唐朝的刀,還有……一張刺繡圖。可是……”李崗忽然瞪大了眼睛,急切地問道,“你說,你剛才說,是陸勁拿走了那個箱子?你是這麽說的嗎?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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