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資金一下短路了。隻要有那麽四五天,就有支票到手。可現在資金斷了,接不上去。”


    “這就是說要借錢嘍!”邦子的聲音已經小多了。


    “我知道這怪不好意思的,可就那麽四五天的事,能不能幫我一把?”


    “需要多少?”


    “對你邦子來說,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數額。”


    “所以我才問需要多少嘛。”邦子焦急似地催問。


    “300萬。”


    “300萬!?”邦子目瞪口呆了。


    “以邦子的店來說,一個晚上就能把這點錢掙到手,求求你,就那麽幾天,請把掙的錢借給我周轉一下。”千千岩隻差磕頭求情了。


    “你不是說笑話吧?”


    “這種事怎麽好說笑話呢!”


    “阿英,你不是弄誤會了吧?”


    “誤會?”


    “銀座的買賣,那是在吃人家的殘羹剩飯,這種脆弱的買賣隻要景氣的風稍許一變,就會在半空中輕易地被肢解掉。在這種境況中,要給那麽些女人和工作人員支付工資,要交店房的租金,還要上稅。300萬,我有那麽錢借給你嗎?你說什麽夢話啊!”


    “別說那種掃興話嘛,你和我已經不是外人啦!”


    “所以我說你弄誤會了嘛。你隻是我的加油工,除此以外,什麽都不是,這是當初說好了的。當然,對加油工應有所表示。就說我的身體吧,也可以當成商品來出賣,出價30萬、40萬,買的人有的是,還有出幾百萬的呢!可你呢,隻知道說好極了,好極了,盡情地享受。在這方麵也算是收支平衡吧!幽會的費用全由我出,你分文不掏。可這是彼此同歡呀!什麽不是外人,還是別說那種令人喪氣的話吧。我當你不是說那種話的人,才選中你的啊!”


    邦子的話裏沒有妥協的餘地。就象全身披上了鎧甲一樣,無隙可入了。


    “你這麽說話,未免太不盡情理了。我們也許是在逢場作戲,但終歸是好朋友吧。朋友有困難,就不能幫幫忙嗎?”千千岩的話裏帶著怨氣。


    “好朋友借錢,數字也太大了呀!阿英,你究竟在幹什麽呢?照你名片上的地址打電話吧,總是打不通,根本不象是四五天就能有300萬的支票到手的樣子。”


    邦子已經看穿千千岩光有外表,實際一身精光。她比他精明得多。


    (二)


    遭到邦子拒絕之後,千千岩更感到束手無策了。如果說在這以前還可以鬆動的話,現在已經沒有掙紮的餘地了。盡管如此,那種“除了是加油工之外什麽都不是”的話,未免太看不起人了。千千岩十分生氣,因為最初是她找上門來的。誠然,她也許是價值數十萬的商品,可是,在這價值裏是包含著危險性的呀!她忘記了從千千岩身上得到了保險。那麽,在她看來,是認為理應對這種保險付出代價呢?還是認為可以無償地得到這種保險呢?


    在求得歡樂這點上,兩個人也許是相同的。可是對千千岩來說,根本不需要什麽“保險的戀情”,因為他不會因危險的戀情而有任何損失。這就是說,在保險性上受益的是邦子一方。受益的一方對提供保險的一方,理當付出相應的報酬,可她不僅表示拒絕,反而侮辱提供保險的人。


    如果邦子突然死了的話,她的財產會怎麽樣呢?千千岩的腦子裏突然閃現出這樣一個念頭來。在加了潤滑油的她的身上,根本看不出有不健康的跡象,勿寧說,她在接受了男人的精氣之後,顯現出了旺盛的生命力。象她這樣的人根本不會死,如果說死,那隻能在事故中或人為地奪走她的生命。


    人為地奪走生命!千千岩在茫然的一瞬間腦子裏出現了一個不吉祥的影子,那影子固定下來,緊緊地印記在他的腦海裏。


    在“如果”這一假定前提下,一個設想方案正隨著其意誌而轉向行動計劃。


    紅色的進口汽車,三大間一套的豪華高級公寓,嵌金的日常家具,帶金框的名畫家的作品,室內鋪的是高檔的動物毛皮,餐具櫃裏擺滿了世界名酒,無論得到哪一件,都具有使千千岩擺脫窮困的價值。


    而且室內某個地方肯定還存放著許多現金和寶石。如果她死了,自己緊接著第一個闖進她的住處去,那麽,這一切財產全都歸自己所有了。


    這種邪念立即成了誘惑力在唆使著他。在這以前,誰都不知道他和邦子的關係,飯店的房間也是以她的化名定下的。如果她就這樣被消滅掉了,是不會有人想到與千千岩有關的。她為了不使客人失去幻想所作的安排,反而意外地起了作用。


    那麽,又怎麽把她消滅掉呢?是不是在把她殺了之後,把屍體拋進海裏或是運到山上去埋掉?如果在途中遭到人家盤問,不是一下全暴露了嗎?把她引到寂靜的地方去幹掉,又會怎麽樣?這樣就不用冒搬運屍體的危險。隻要屍體不被發現,即使萬一遭到懷疑,那也是“無屍殺人案件”,沒法判刑。


    對邦子來說,決不會想到“保險的加油工”引她出去,心裏竟懷有如此陰險的打算。這就是可乘之機。


    既然拒絕支付保險費,那麽,遭到這種報應是理所當然的。千千岩一廂情願地為自己尋找理由。


    幾天之後,千千岩給邦子掛了個電話。他估計到邦子知道是他打來電話,定會擺出迎戰的架式。為了使她放心,他在電話裏說:


    “前幾天的事請你原諒,那筆錢總算有了辦法,被你那麽一說,我才醒悟到那是不知自己輕重的要求,往後絕對不再提那種厚顏無恥的要求了。”


    “那太好啦!我也想著要盡可能借給你,可是自己也有難處。”邦子好象多少放心一些似地說。也許想到上次說話過了頭吧,現在口氣變得柔和了。


    “說這是為了贖罪,未免過分了,邦子老早說過要找個女孩子的事,現在弄到了一個好姑娘,作為我謝罪的證明,想引見給你。”


    “那太令人高興了。你把她帶到店裏來,或是帶到我家裏去都行。”


    “她現在還有工作,很難脫身呀!”


    “能不能在星期天來?”


    “也不是不能來,不過,我想邦子到她那裏去直接說,效果會更好。她和母親兩個人一起過,如果不把她母親說服,怕不好辦。她可是個非常好的姑娘。”


    “家住哪裏?”


    “在伊豆的熱川。”


    “原來是熱川。”


    “怎麽樣?這個假日,用你的車去那裏兜兜風吧!”千千岩抓住了引誘的線索。


    “車子現在不能用,幾天前因駕駛失誤,撞到石牆上了,現在正在修理,而且眼下我也不想摸方向盤。”


    最初的計劃被打亂了。原來本想讓邦子駕駛她自己的車,到了遠離人煙的地方幹掉她,掩埋了屍體,然後再把車開到別處去扔掉。


    “那就由我開租用汽車去吧。我們兩個偶爾在溫泉裏泡泡,不是蠻不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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