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原飯店的母公司東都高速電鐵,也是日本航空業的大股東。wwa公司實際上是它們的競爭敵手,把自己所聞的飯店拱手交給敵手,這奇恥大辱怎麽能忍受呢?


    豬原方麵被激怒了,


    與n·i公司簽屬的業務委託合同第十二條a頃中有“當事者如事先未經對方書麵上的許可,不得擅自將本合同及其產生的權利以任何方式讓渡或轉讓他人”這樣的特別條約。按照這個規定,隨意合併當然也屬禁例。


    以木本專務董事為首的強硬派,牢牢抓住這項條款作為把柄,堅決要求一舉廢除這屈辱的條件。


    相反,千草常務董事則主張,先慎重討論第十二條b項內的保留條款後再作處理。


    作為問題焦點的b項是:


    “但是,對原來的當事者自己或其關聯公司所有的,而且完全被支配的子公司來說,不在此限之內”。照此項規定,那麽將權利讓給子公司是自由的。


    這裏可以看到n·i公司與wwa公司合併時挖空心思耍的花招。


    老奸巨滑的n·i公司在合併前首先組成了百分之百投資的同名子公司,將全部有形無形的資產讓出去之後,以一個空殼的母公司與wwa公司合併了。表麵上n·i公司依然存在,可是它的實體已經不復存在了,實質上業務委託巳轉讓給wwa公司了。


    豬原方麵終於發現自己上當受騙了。可是這時的豬原即使變成一隻憤怒的野馬也難以掙脫這精心編織的羅網。


    第十二條b項的保留條款成了慎重派千草牽腸掛肚的一塊心病。他說:“舊納爾遜向新納爾遜全盤讓渡權利,有適用於b項條款的可能性。假使適用,對方就無需取得豬原方麵的同意。”


    雖說吉山曾指出n·i公司方麵是濫用合同的惡意隱瞞,可這到底是感情用事的議論,n·i公司的所作所為在法律上是生效的。舊n·i公司將全部權利讓渡給新n·i公司,這也足以構成欺騙豬原方麵的證據,但是合同本身卻不能失去效力。


    吉山律師說n·i公司是一種欺騙偽裝行為,但沒有確定合同無效。因為他無法確定。


    “反正豁出去了。”吉山說道。但是,委託他出庭,一旦在法庭上失敗,辯護律師是不會代替支付罰款的,到那時,還得豬原方麵自己掏腰包。


    “經理如何考慮?”


    “請經理發表意見。”


    與會者已疲憊不堪,木本和千草同時把目光轉向豬原杏平。


    豬原杏平一直心不在焉地坐在那裏發呆,大家的議論他似聽非聽,兩位重要人物突然的招呼,使他醒悟過來了。


    對豬原來說,此事雖屬自己公司的事,可他並不感興趣,對他來說無論怎樣都行。在最初的時候,他還有將父親的“王國”變為自己“王國”的雄心,可是最近他開始覺悟到這是難以實現的奢望。父親的“王國”不是那麽輕而易舉可以改變的。


    總之,父親遺留下來的一切,是自己的也不是自己的。父親死後,他每決定一項重大的事情,總感到父親的亡靈依然君臨其上。父親越偉大,遺留的財產越多,他就越覺得自己渺小,無能。


    “現在,與納爾遜分手,就看年輕經理的魄力了。”


    不知是無意中說走了嘴,還是有意激將,木本突然補上一句。


    豬原默默地掃視著眾人,終於下了橫心:“立刻解僱史特勞斯曼!”


    會場引起一陣騷動。雖然是繼任經理,但畢竟是決策者的話。馬拉鬆式的會議總算結束了。在豬原杏平看來,這個會議當初就沒必要召開。


    二


    六月一日,豬原·納爾遜飯店解僱了納爾遜派遣的總經理史特勞斯曼,飯店的名稱改為豬原·空中飯店。


    經理豬原杏平宣布,鑑於n·i公司與wwa公司合併的背信棄義行為,廢除業務委託合同。


    善後處理工作迅速而且徹底。六月一日,從銀器、餐具等什物到信封、火柴,全部廢除納爾遜的名字。六月一日中午十二時,由電話交換台報務員自報“豬原·空中飯店”的新名,這使客人們大吃一驚。


    豬原方麵給予n·i公司方麵二周時間,要求n·i公司解除與wwa公司的合併,恢復原狀。然而期限己過,並沒有得到n·i公司富有誠意的答覆,因此採取了果斷的行動。


    豬原方麵的決斷,引起輿論界的譁然。特別是使那些對外國資本自由化攻勢懼怕三分的產業界拍手叫好,廣播宣傳機構也對這種有膽量的舉動大加讚揚。


    第三天,豬原方麵向東京地方法院申請了對原豬原·納爾遜飯店總經理及n·i公司派遣的全體職員禁止入內的臨時處分命令。


    可是,n·i公司方麵也不是好惹的,在豬原猛烈的攻勢麵前,他們果然以第十二條b項為盾牌,指出與wwa公司合併並未違反合同,並向法庭提出了取消豬原方麵妨礙業務的臨時處分的申請。


    正如當初預料的那樣,法庭上的官司是無法避免的了。


    三


    ‘怎麽樣,是不是有些吃不消了?我看你們在法庭上的申辯是不會占優勢的!”品川自鳴得意地望著吉山說。


    一向妄自尊大的吉山,在品川麵前就象是見了貓的鼠,他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


    “我的判斷是不會錯的。不過木本和豬原經理現在怎麽想呢?”


    “當然木本是別有用心的,好象他的妻子背後沒少給他出點子。”


    “是啊!對繼任經理來說,好象根本就未打算幹,因此妾生女心懷不軌也不足為怪。”


    品川淡淡一笑,這短促而尖刻的笑,表露出觀察問題的冷靜與透徹。雖然已接近七十七歲高齡,仍銳氣不減。他這輩子的多半精力都花費在人們相互算計的研究上了。


    “那麽木本的工作進行得順利嗎?”


    品川身旁的淺岡哲郎神采飛揚地插了話。


    “一切都按計劃進行。將豬原趕下去後,答應讓他當經理,留吉為了不使繼任經理盪盡家產,將股份都適當地分散給同族,然而,這些股份全都在木本的花言巧語之下被收買過去了,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這些資金都出於你淺岡之手啊!”


    “他們更萬萬想不到吉山先生是品川先生的門徒呀!由吉山先生作豬原飯店的法律顧問,這一仗必勝無疑了。”


    “過幾天東京地方法院就要裁決了,豬原方麵十之八九要失敗的。到那時,n·i公司將向豬原方而索取巨額賠款。並且公司名稱變更所花的費用也全都白搭了。不但從家具到火柴改換了的印記統統報廢,而且還要重新恢復納爾遜的牌號。此項耗費可是一筆難以估量的巨額資金哪!豬原飯店經這麽一折騰,必定大傷元氣。趁此機會我們就可以將所購買的股票全部過戶。到那時就有豬原、木本的好戲看嘍!哈哈。”


    吉山笑了,他的笑並不完全是逢迎品川和淺岡。他那雙亮得幾乎空白了的大眼珠子裏,充滿冷酷、狡詐的神色和勝利的滿足,這種眼神使人想起了鷹用利爪撕裂一隻落在他爪下的鳥兒時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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