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工業高度發展,有錢、有閑工夫的人多了。他們把以前被視為罪惡的娛樂觀光事業看成是必不可少的遊樂。為了多攢下錢去多幹活,倒不如用幹活掙下來的錢去玩、去享受,工作和玩各占一半。這娛樂是創造性的享樂,他們可以在這不受拘束的自由時光裏尋求生存的意義。由此可見,娛樂觀光已經不隻是人們業餘時間的事情了,它被看作是人生的重要部分,並占有統治地位。國民的娛樂觀光要求日趨旺盛,直至今天,不管是娛樂觀光業界還是與此無關的大企業,都不肯放過這個賺錢的機會,而且在不斷地進入這個領域。


    隨著娛樂觀光事業的不斷發展,娛樂觀光的形式更加幸富多彩,範圍也更加廣泛了。從機械彈球遊藝室、土耳其浴室、麻將房,到交通、出版、新聞、纖維、汽車、食品等產業都包括在含義廣泛的娛樂觀光業之中。其中,旅館業是最名副其實的。它是娛樂觀光業中最賺錢的。


    同時,娛樂觀光事業也是榮枯盛衰競爭相當激烈的領域。它可以使你一夜之間成為富翁,也可能使你很快破產、倒閉。呼拉圈1、黑娃娃2曾經風靡一時,但是後來被美國爆竹奪取了天下,而且一直被認為是優越產業的電影界也成為日薄西山的典型。在這樣變幻莫測的領域中,惟獨旅遊業在不屈不撓地發展著。這說明‘觀看的娛樂”向“行動的娛樂”方麵發展了,而月更高級化、大型化了。在這種傾向中,旅館業的地位不斷地提高,而且開始巨型化了。象萬國博覽會、冬季奧林匹克運動會這樣的重大國際性活動不斷打進日本,來訪的外賓數量劇增,大飯店的客房數量遠遠滿足不了需要了。因此,在外賓集中的京濱地區,飯店客房的年平均租用率超過百分之九十二,創造了難以置信的紀錄。大資本家們如何能不對這經久不衰的事業垂涎三尺呢?


    【1 呼拉圈:一種套在身上旋轉的塑料圈玩具。】


    【2 黑娃娃:一種用橡膠或塑料製成的黑人偶像,黑娃娃的兩臂可卡在人的臂膀上,是當時一種廣為流行的裝飾品。】


    首先是原有的旅館業經營者千方百計地增設旅館,緊接著以私營鐵路、航空、百貨商店、不動產等有關產業為首的,包括商社、廣播、石油、食品、漁業、銀行等與旅館業毫不相關的資本家也爭先恐後地出馬了。豬原留吉當然更不能落後於時代。


    他以非凡的膽量和魄力迅速與n·i公司合作,建設了當前最大規模的飯店。


    又由於旅館業是百分之百的資本自由化。英國勢力很強的旅館業也虎視眈眈地瞄準了日本這一富有魅力的市場。日本經濟增長率已屬世界首位,國民經濟總產值占自由世界的第二位。隻是日本的土地價格頗高,所以直接開進不如利用業務協作間接滲入更有把握。


    n·i公司取得了豬原飯店的委託經營權,證實了開進日本市場的可能性。不過,同業界對此已開始有所戒備了,發覺了n·i公司這一舉動完全是為了將美國資本打入日本市場做的準備。通常日美合作,都是最初表現為業務協作,然後便合二而一,美方將以增加投資率的方法,最後達到奪取經營權的目的。


    因此有的外國資本家竟有意地使自己的合作公司陷入不景氣的境地。一旦出現這種現象後,日美企業資本上的差別就象岩石和砂粒一樣顯而易辨了。即使四、五年分文不賺也毫不畏懼的美國資本就會輕而易舉地把今天不掙錢明天就沒法活的日本企業股權全部買下來。歸根結底,這種合作從一開始就不是般配的姻緣。


    豬原集團雖然自恃強大,但和n·i公司比起來,差距就太遠了。不過,豬原杏平要和n·i公司絕緣,並非受同業界那種戒備之心的影響。


    第六章 畸形的臥室


    一


    “這麽晚了,到哪兒閑逛去了?”


    友紀子剛一到家,丈夫敏彥就象等侯多時似的質問道。他兩腮抽動著,眼裏冒出令人生畏的目光。肉薄骨細的敏彥身材非常矮小,可是這時卻象是外星球的怪物一樣令人可懼。


    友紀子知道,一小時地獄般的審問又開始了。


    友紀子並不是每天都出去,今天出去也是一個來月裏的第一次。這對了解結婚前的友紀子的人來說,簡直難以置信。結婚後,隻有從早到晚地呆在自己家裏閉門不出,才能得到丈夫的滿意。


    但是為什麽非得隸屬於丈夫呢?自己又不是敏彥的奴隸,也不是一個木偶。自已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且是一個妙齡女子啊。況且嫁給敏彥並非出於自己的意願。友紀子這樣想著,不禁滿腹怨氣。她知道自己不會得到什麽好結果,不由得反抗了。


    “你說什麽呀?還不到八點呢。”


    這一說不要緊,丈夫更加惱怒了。


    “什麽?不到八點?正經女人有晚上八點回家的嗎?”


    敏彥臉上的表情更兇惡了。他那前錛兒後勺兒的南北頭,那智能低下的醜陋的麵孔,發起怒來就象精神病患者一樣異常可怕。


    這時,友紀子又產生了一種會被殺掉的恐怖感,這種恐怖感已經威脅她一個月了。她抑製住自己心中的憤怒,向敏彥道歉了。


    “對不起。”


    “對不起就行了嗎?你到底上什麽地方去了?”


    “去買東西……”


    “買東西?買東西怎麽能這麽晚才回來?”


    “回來的路上偶然碰上了學生時代的朋友,幾年不見了,一起去喝了點兒茶,聊了一會兒。”


    “哪個朋友,叫什麽?學生時代,是大學還是高中?在什麽地方喝的茶?哪個茶館?還有去什麽地方買東西了,買了什麽?給我詳細地講!”


    敏彥窮追不捨,象審問犯人一樣刨根問底。這已經不是一個正常人的作法了,更不是一個丈夫的所作所為。他隻能算是一個按照人世間的規律“同居的男人”。


    友紀子認為,如果隻是按照最初相互交換的結婚契約書,和一個除了憎恨之外沒有任何感情的人同居一輩子的話,那麽所謂人世間的規律則是非人的、殘酷的戒律。友紀子憤怒的心在顫抖著。但是,如果稍微流露出一點兒與他離婚的意思,可能當場就會被殺死,友紀子此時可不想找死。


    友紀子就是在女人最最美好的青春時期,被父命所迫嫁給了這樣一個精神病患者似的男人。她不願意這樣作為丈夫的奴隸,苦苦地消耗自己的青春。


    友紀子常常在想,隻要活著,就有希望從這個火坑裏解放出來。但願這個機會能在自己衰老之前快點兒到來。


    就這樣,她被丈夫整整狠狠地訓斥了一個小時。


    在敏彥“發作”的時候,就連家裏的傭人也要悄悄地躲進自己的房間,屏息斂氣地聽那夫婦倆的口角。


    他們的家位於蘆屋的裏麵,敏彥的父親花費了五千萬日元為他倆建造了這所華麗的住宅。不論建築質地還是外觀,都是精心設計建造的。為了這對年輕夫婦所謂的“幸福”,敏彥的父親可以說是費盡了心機,他試圖以平常人家望塵莫及的優越的物質條件來彌補他們感情上的缺陷。並且盼望著在以後的共同生活中,他們會逐漸萌發愛情。況且,他們是這樣富有,在他眼裏,愛情的基礎就是物質。然而,對這兩位年輕的夫婦來說,過分寬敞華麗的房間容納的隻是空虛和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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