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住在對方還想說什麽的時候,掛上了電話。話筒落在電話機上,發出無機的聲響,象是給斯普魯特事件打上了一個句號。


    掛斷了吉井菊子的電話後,編輯部的電話鈴又響了起來。


    恰好,除豐住外室內一個人也沒有。他厭煩地咋了一下舌,拿起了話筒。


    “我是一個讀者。”對方說,對讀者是不宜冷淡相待的。


    “您有什麽事嗎?”


    “最近,我家的電視出現了一種奇怪的影象。”


    “奇怪的影象?不是電視節目嗎?”


    “不是節目,多數在深夜,有時白天也出現。”


    “到底出現了什麽?”豐住有些急躁了。


    “是色情錄像。”


    “色情錄像?不會是別的地方電視台的電波,因地勢關係傳到您家了吧?”豐住想起了野野宮利用電視電波的衍射現象偽造的旁證。


    “不象是電視台的節目,是男女交媾的場麵。電視台能播放這種節目嗎?我還問了鄰居,收到這種東西的隻有我一家。”


    “您家在什麽地方?”豐住對此產生了興趣。


    “目黑區下目黑二丁目xx號,我叫佐佐木芳夫,因為太奇異了,曾想讓有關部門調查一下,可我一直是貴刊的讀者,便先與您聯繫了。”


    “這太感謝了。那個奇怪的影像現在還有嗎?”


    “現在中斷了。半夜11點多肯定還會有。有時候連麵部和身體特點都看得很清楚。”


    “今晚到貴府去看看。”


    周刊世論新的編輯方針是一概排斥色情題材,可是如果出現了非法的色情電視台,則是周刊雜誌的好材料。如果處理得當,會編成一組引人入勝的特集。


    晚10點鍾剛過,豐住便迫不及待地帶上攝影記者伊勢崎起程去目黑的佐佐木家。


    報告者的家位於麵對目黑車站附近的目黑川低窪地。二層建築。這裏對於接收電視電波並不怎麽有利,屋頂的天線也是極普通的。


    佐佐木焦急地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已經出現了。今天晚上的特別清晰。”佐佐木草草地了結初次見麵的寒暄,把他們帶到放電視的客廳,這是一台16英寸的家庭用落地式電視機。


    在客廳裏,佐佐木的妻子尷尬地迎接了他們。螢光屏上出現的是地方台節目。


    “空者的頻道都出現。”佐佐木說著,扭動著調頻扭。


    麵對者躍然出現在顯像管上的影像,豐住二人大吃一驚。出現的是沒有任何修飾的色情場麵。看起來,這一對男女都有些外行,然而這卻充滿了真實感。


    “這可太露骨了!”


    兩個人瞪大了雙眼,伊勢崎競忘了拍照,張著大嘴茫然得入了神,男女二人都象外行,但卻不斯地大膽地調換著淫猥的體位。


    男人滿頭白髮,但體態卻富有朝氣,一臉福相,皮膚光滑。男人的動作很稚拙,但因為不是為給人觀賞的演技,對女人身體的擺布很嫻熟。女的有二十一二歲,對性行為還不成熟,略含羞色,努力地與男人的動作保持著協調。


    從年齡的不相稱來看,他們不象是一般的戀人或情侶。


    “說起來,隻有我家能收到,不能不說是意外之財,可是被孩子們看到就麻煩了。”佐佐木開口道,伊勢崎終於開始按動快門了。


    “這是外行。”豐住終於領悟了。


    “什麽外行?”


    “就是說,不是為了掙錢演這種戲的演員。”


    “那麽,是把外行拉來演的戲?”


    “不,這可不是戲。”


    “不是戲?”


    “這對男女沒意識到有人在看他們。好象是在哪個情人旅館裏。”


    “情人旅館?說起來,這附近可有一個大的情人旅館。”


    “真的?那個情人旅館裏有錄像機嗎?”


    “何止錄像機,聽說什麽旋轉床啦,鏡子間啦,有關性的設施應有盡有,不過我可沒去過。”佐佐木注意到了妻子。


    “如此說,我們來時是看到了那個建築物。說不定是那個旅館的錄像被你家電視機收到了。”


    “有這種可能嗎?”


    “大概是錄像或有線電視與家用電視混淆了吧,以前我聽說過。據說電波在法定限額以下時不受限製,哎呀,這個女人好象在哪兒見過,伊勢崎君,把那女人的麵部照下來,要清晰些。”


    好象在什麽地方見過,可一下子又想不起來。


    “這個男的,是大下精之助!”端著照像機的伊勢崎說。


    “大下……”


    “大下產商的經理。”伊勢崎道出了非同小可的人名。


    “果真?”


    “沒錯,曾在一張凹版照片上看到過他。”


    “原來是大下精之助在情人旅館沉溺於秘密情事的場麵。這可是碰到了了不起的場麵。”


    “他是個早就有傳聞的人,果真如此啊。”伊勢畸感嘆著,連續地按動著快門。


    這時,豐住發現了一個吻合,對,西川洋子醜聞的敗露大概也是在這一帶的情人旅館。


    “隔壁的情人旅館叫什麽名字?”一種預感襲來,豐住向佐佐木問道。


    “平安新旅館。”


    真的是西川洋子冶遊山旅館。在同一個旅館,大下精之助抱著一個年輕女子享受著秘密的歡樂。—股發味的東西不停地剌激著豐住的嗅覺。


    如果在這個吻合上發現非偶然的線索,自己的周刊雜誌或許可以使用。挖掘一下看。豐住的職業意識激烈而迅速地旋轉著。女人忍耐著大下採取的動物性姿勢。看到她那側臉,豐住不禁脫口叫了起來,他終於想起了女人是誰。


    三


    殿岡接到了木崎的辭職申請後,極為輕易地答應了。在總公司同斯普魯特問題遭到社會的唾棄,中經管陷入停業狀態時,木崎在不在,都是個無關緊要的職員。因此,木崎辭呈對於公司來講,好似不費周折地裁減了一個人。


    隻是對介紹自己來中經管的村中覺得有些對不住,然而聽說他到國外出差去了,最近也沒見到他。


    對村中也是過後打個招呼就是了,提出辭呈後,木崎的心情輕鬆了起來。這個公司的待遇雖然不低,但不知為什麽,卻讓人生畏,如果繼續呆下去,說不定什麽時候也會成為殺人幫凶。


    木崎想,殿岡命令自己運送的“偽鈔”肯定是搬運斯普魯特資金的掩護行動。表麵上是偽鈔,實際上可能混入了真貨。總之,在不知不覺之中,作為一名小卒,自己被巨大的斯普魯特貪汙案利用了一下。


    在先前的公司,由於忍受不了“雜役”的屈辱,跑了出來,在被村中拾進的中經管卻不知不覺地上了賊船。難道在這個世上不忍受屈辱或參與非法行為就活不下去嗎?假如不擇其一就生存不下去的話,自己的性格倒是符合於受屈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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