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館二宇,使木崎茅塞頓開,思路開闊起來。朝山不是旅館。但作為築地的高級餐館,常被用來做政治交易,密談的場所。作為“密室政治”的場所,朝山的名字經常上報紙。作為密室,那是理想的場所,作為密室招待,女人也一定出入那裏。對機密和私生活的保密,遠比旅館可靠得多。


    或許真樹她……?


    木崎的想像愈加豐富了。有一些企業,專門設置接待部這種特殊機構,以接待主顧為專門工作。接待部與熟悉的酒吧、夜總會拉關係,需要時讓那裏被稱為“特攻隊”的女招待陪伴客人。


    也有的公司不使用有協約的“特攻隊”,而專僱傭一些做“接待職員”。木崎因在以前的藥販公司做“雜務”,對這種事情頗為精通。藥販公司雖無接待職業,但卻經常給大醫院的骨幹醫師或事務長提供女人,以博得他們的歡心,借而達到推銷藥品的目的。而接待的關鍵,不論哪個領域,自然都是女的。


    ——及川真樹果真是接待職員?


    木崎想極力否定,卻怎麽也無法控製住自己膨脹了的想像力,能證明他想像的還有一例,那就是她曾出現在大手町醫學大廈診療所的“特約”門診部。


    木崎原來的公司,曾招待某骨幹醫生去溫泉,讓藝妓服侍了他。當時醫生滿心歡喜,商談當即達成協議,但是,談成的交易由醫院單方取消了。


    由於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公司背地裏進行了調查,據說藝妓把一種不好的疾病傳染給了醫生。因為是醫生,及時發現了,但礙於此種原因無法公開抗議,隻能不了了之。這一事發生之後,公司決定非知其根底的女人不可僱傭。


    當然,每接待一次進行一次體檢,豈不是更安全。思路從真樹在診療所的“特約”門診部,飛躍到此,似乎有些離奇,可如果是專職接待,理應注意到這些。


    殿岡這傢夥是不是要把接待職員中好一些的女人引薦給我?


    思緒在奔馳,不覺令人不快地具體化了。


    二


    梨枝的娘家派來中間人,正式提出離婚。並說妻子要求領養正一。也許是因為家境富裕,關於生活費和撫養費等任何條件都沒提。


    “你還年輕,身體又好,再婚後還可以有孩子,梨枝體弱多病,再不可能生孩子了。怎麽樣,就把孩子交給梨枝帶著吧。”中間人說。


    “這是梨枝說的嗎?”


    “是的。”


    “梨枝想再婚嗎?”木崎想起前幾天在她娘家吃閉門羹時,她母親說的,她正在和童年的朋友相親的事。


    “這我不太清楚。”


    “如果我不同意離婚,又怎樣呢?”


    “那就得判決了吧?因為梨枝毫無和你繼續生活下去的意思了。”


    “可是有什麽理由能從法律上判決離婚呢?我可不記得我做過什麽尋花問柳、惡意遺棄、和得過精神病什麽的有礙婚姻生活的事。”


    轉讓孩子進幼兒園的入園權不會成為判決離婚的理由。更何況日本的法院對離婚持消極態度,一旦起訴,反而對木崎有利。


    使木崎怒不可遏的是梨枝,她竟在徵求他的意見之前隨隨便便地和別的男人相親了。


    “你說的不無道理,可是既然沒了愛情,勉強生活在一起,也是悲劇呀。”


    “什麽沒有愛情,你這個外人怎麽知道。”


    “不,這個……我是說,至少梨枝這一方是這樣的。”


    “一方沒有愛情,說離婚就離婚嗎?再說孩子也太可憐啦。這是我們夫婦之間的事。在找中間人之前,首先梨枝應該來―趟。”


    “梨枝說沒有再談的必要了。”中間人露出為難的神色。


    “怎麽能說這種話呢?即使梨枝想和我分手,這和孩子沒關係,孩子是夫妻雙方的,有關孩子所屬問題應由夫妻雙方協商解決,不是由母親單方決定的問題。”


    “可是,現在正一需要母親。”


    “現在也許是這樣,但不久就會需要父親了。對於幼小的孩子來說母親好似身上穿的衣服,而父親是屋頂。因為孩子首先要穿衣服。”


    “哈哈,父親是屋頂嗎?”中間人聽了木崎的話不由得笑了。笑的背後好象隱藏著“你起到了屋頂的作用了?”的反問。


    “在天氣好的時候,不知道屋頂的重要。有時也可能漏雨,可是屋頂是必不可少的。”


    轉讓入園權,隻不過是漏了點兒雨的問題。這通過別的幼兒園可以彌補,而且正一併沒注意到漏雨。


    在領取入園通知書上沒盡一絲責任的梨枝,竟把這當做了離婚的藉口,簡直豈有此理。一同排隊的及川真樹的典雅麵容又浮現在他的眼前。她好象是死了丈夫,或與丈夫分手了。


    木崎不由得把及川真樹放到梨枝的位置上做了比較。這種調換是對幸福的憧憬和嚮往。


    ——這種時候,還是下決心離了吧。


    還是丟開起不了女人作用的木偶一樣的妻子,和一個活生生的女人再婚共渡新的人生吧。把職業換了,索性把妻子也……


    似乎敏感地看透了木崎的內心變化,中間人說:“說起來你也可能有許多為難之處,梨枝的娘家說,如果你同意離婚,願意出300萬日元,作為各種費用。”


    “各種費用?什麽費用?”木崎沒能馬上明白對方所說的意思。


    “就是說如果離婚的話,得需要各方麵的開支,就是這錢。”


    “也就是分手錢嘍。”


    “這樣說也太露骨了。”


    木崎感到滿臉漲紅,女方給男方分手錢,這純粹是對男方的蔑視。就是說梨枝竟如此地瞧不起木崎,並且竟如此迫切想要和他分手。


    湧上麵部來的血又迅速地退了下去。


    “關於這件事,我再考慮考慮吧。因為這關係到孩子的將來。”木崎抑製著沸騰的熱血說。


    “為了各自的幸福,請認真考慮一下吧,你們雙方都還年輕,可以重新找一個。不要看得太嚴重了。”中向人終於離去了。


    中間人離去後,及川真樹的麵影象強光映射下的網膜物象—樣,越來越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他特別強烈地想再見真樹一麵。他和她隻不過是在幼兒園門前排隊時的鄰居關係,但在分別之際,當木崎說“希望再見麵”時,及川回答:“我也希望”,她那語氣和眼神具有外交辭令所沒有的真實的迫切感。這心照不宣的內心情感,真樹確實是“感知”了的。木崎對此堅信不疑。


    如果不把入園權轉讓給宮西,那麽現在在達到了那種了解的基礎上,說不定又有了新的發展。果真那樣,梨枝不在反而更好。


    真想見見真樹。可是,去哪才能見到呢?排隊之後,在診療所和朝山曾兩次遇到她。但那是偶然相遇,不是兩人幽會。


    既不知道真樹的住處,也不知道工作單位。又不能躲在朝山等待不知何時能來的真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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