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什麽話要對您講!


    冷冰冰的話語立刻扔了過來。這種回答是笠岡事先就預料到的。


    “我知道自己非常失禮。但是,我還是想見您一同,和您談談。


    “談談?事到如今,您說什麽也無濟於事了。請您走吧!


    她的語調當中沒有絲毫的客氣。


    “因為今天是晚上,所以我就此告辭了。我希望改天換個地方,請您務必與我見上一麵。”


    “為了什麽?我沒有理由與您見麵!


    “求求您啦。您把我看成是殺害您父親的兇手,我實在是難以忍受。


    “嘿嘿,那是您自己想得太多了。我可從來沒有想過是您殺害了我父親。他是作為一名警察以身殉職的,僅此而已。”


    “求求您啦。請您與我見上一麵吧。一次就行。


    “我不是正在與您談話嗎?這就足夠了。我是個獨身女人,您在晚上到我這裏來實在讓我很為難。我也得注意周圍的影響!


    “實在是抱歉。”


    “您走吧!不然的話,我可要喊人啦!


    這個地方是警察宿舍,如果她呼救的話,聞聲趕來的人是不去太少的。


    笠岡實在是一籌莫展。在他們隔著門對話的這段時間裏、房門就像是一個緊閉的蚌殼。


    笠岡隻好離去。但是,僅僅隔了一天,笠岡幾乎在同一時刻,又去找時子了。這次他遇到了比第一大晚上更加幹脆的拒絕。時子一聽到笠岡的名字,二話沒說就轉身返回臥室去了。


    笠岡對此並不灰心,第四天晚上還接著去,但結果一樣。笠岡反而更固執起來。他覺得解開時子心中的疙瘩就會平息麻子的憤怒。


    “你真窩囊!


    麻子的這句話不斷地在笠岡的耳內迴響。他認為。如果能夠得到時幹的諒解,就可以多少彌補一下自己在案發時的膽怯行為。


    不知是第多少次了,有一次去時子家找她時,時子還沒有回來,笠岡就將一張舀言條從門縫下塞了進去。留言條上寫著。


    “我要無數次地來找您,直到您肯見我為止。如果您願意與我見麵的話,請給我來電話。


    留言條上還附有笠岡家裏和工作單位的電話號碼。


    第二天中午,時子趁著午休時間往笠岡上班的地方打了電話。


    時子一聽出接電話的人是笠岡,就直截了當他說道:


    “我同意見您,但隻見一次。請您以後別再糾纏我!


    “什麽?您同意見我啦?”


    笠岡的感覺就像已經得到了時子諒解似的。


    “晚上6點鍾後,什麽時間都可以。地點由您決定。


    “那麽,今天晚上6點鍾,請您到澀穀宮益阪的‘復活’茶館來好嗎?!”好吧。我去。“


    說完,電話便掛斷了。時子依然是那麽冷若冰霜、待理不理,但是無論如何,她總算同意見麵。這就是前進了一步,不,是多了一分寬容。


    那天晚上,笠岡比約定的時間稍微提前點兒到了“復活”茶館,可是沒想到時子已經先到了那裏。


    當時,日本戰後的貧困時期終於結束。正逐步恢復到戰前的生活水平。市場上物資開始豐富。通貨膨脹也得到了控製。趁恰好在那個時候爆發了韓戰的機會,日本經濟開始走上了高速發展的道路。


    鬧市區燈火輝煌,街頭充斥著震耳欲聾的爵土樂和布吉伍吉舞曲。電影院的前麵張貼著露骨的色情電影海報。


    “復活”茶館是澀穀區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最早恢復起未的茶館,在年輕人當中很有名氣。


    笠岡一推開茶館的門,時子那利刃般的視線就從昏暗的茶誼裏射了過來,於是他馬上就知道她已經來了。


    “哎呀,讓您久等了吧?”


    因為時子先到了,笠岡覺得有點兒尷尬。


    “不,我隻是早來一點。因為我想盡早結束這次會麵。”


    時子的言詞語氣沒有一絲緩和。也許是為了一反戰爭管製的單調,街上的服裝花裏胡哨。尤其是女性的衣著,更是十分大膽。然而時子卻故意穿著樸素的單色套裝,頭髮也隻用髮帶漫不經心地向上紮起。由於她的頭髮梳得過於平坦,既誇張了前額的寬度,又使眼睛顯得十分可怕。


    寬寬的額頭,細長而清秀的眼眉、高高的鼻樑,緊繃的嘴唇……仔細打量一下,她的容貌是相當漂亮的,但卻偏偏梳了那麽個粗俗的髮型,好像是故意貶損自己。


    不光是髮型,她的服裝似乎也像是罩上一身黑紗,把女性的線條美完全遮掩起來。時子的那副打扮使笠岡感到了她強烈的敵意。她是因為要與“殺父仇人”見麵,所以才用這種鎧甲將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


    “有什麽要說的事情就請趕快說吧,因為我不太喜歡這種地方的氣氛。


    在女服務員過來問他們點什麽東西之前,時子催促道。


    “我要說的事情是……我想向您道歉。


    “我父親是以身殉職,您沒什麽好道歉的。


    “但是,令尊是想救我們才與兇犯進行搏鬥的。如果當時我盡全力幫助他的話……”


    笠岡的眼前清晰地浮現著鬆野被栗山按倒在地的情景。鬆野擠命求助的叫聲猶在他的耳邊迴蕩。正如麻子所譴責的那樣,自己確實是個懦夫。為什麽自己當時不盡全力去幫助鬆野呢?事到如今,雖然悔恨在不停地咬噬著自己的心,但當時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身體確實是完全下聽指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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