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叫方軒吧,在xx報社裏工作麽?”他再次問道。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聲音很緊張,我看到他的喉結在上下滾動。


    “是的。”


    “那就沒錯了,拿去吧,有人為你付過錢了。”他將披薩盒子遞給我。


    我接過來,既然是免費的,也就不客氣了,說不定是某個同事見我許久沒在食堂用餐為我叫的吧。我家離報社很近,因為獨身一人,所以經常是在社裏食堂用午飯。


    我關上門,還來不及給小費,那人就跑了。


    披薩很好吃,我拿起一塊慢慢咀嚼起來,可惜的是錄像帶依然無法播放,我決定把它拿出來,隻好再次去麻煩我同學了。


    可是當我穿好大衣,拿起袋子準備開門的時候,腹內一陣絞痛,接著我覺得手腳開始麻木起來,不住的顫抖讓我的小腿無法支撐下來,頭重重地砸在了金屬門把上。


    我捂著腹部,呼吸開始困難起來,身體像火燙一樣燒了起來,我看到自己的手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紅點,胳膊上也是。


    我知道,是自己的皮下微血管破裂了。準確的說,我中毒了。


    是那塊披薩麽?為什麽,為什麽他要殺我?


    眼睛開始灼熱起來,實力也模糊了,我想喊,可是隻能發出啊啊的聲音,像被堵住了似的。


    是不是羅米死前也是這樣想的?


    我想起來了,那個送外賣的,就是那個被人看到由薄緒帶到公寓的大學生,一個還沒有畢業的大男孩而已。


    我摸了摸口袋裏的錄像帶,忽然想到,是不是還有別人收到過這些錄像帶?


    羅米,在社裏最愛跟副總叫板,仗著自己是名牌大學中文係畢業,叔叔是市秘書長,經常讓李副下不了台。


    而我,一個悶葫蘆,雖然看上去不懂人情世故,但是我和他們不一樣,可是我和薄緒走得很近,我知道她的確和李副在偷情,雖然薄緒和很多男人都在一起,但那不是自願的。


    如果她勾引那麽多男人的話,誰會注意她偷偷摸摸地和社裏的副總編在一起呢?我早該知道,薄緒剛調來的時候看著李副總編的眼神。


    李副總編在薄緒的大學做過客座教授的,他們應該早就認識吧。


    也許,薄緒放蕩自己,也是他的暗示或者強迫?掩飾自己的行徑,那些來鬧事的女人,不肯出聲的男人,都是被李副總編壓下去了。


    是他讓薄緒自殺的吧,薄緒說過,會為了愛人去殺人,當然也包括自殺麽?


    在臨死前也幫著他,或許羅米也收到了錄像帶了吧,或許羅米和我的名字也在他的那張盤裏。


    那個大學生會怎樣呢?


    我抓著錄像帶,呼吸越來越急促,肺部被壓縮的厲害。


    我仿佛看到,薄緒的臉從電視機裏慢慢浮現出來,如同從水麵裏升起的一般,她微笑著,柔軟如蚌肉的豐滿嘴唇上下張合著:


    “你會為了你所愛的人去殺人麽?”


    第十夜 完


    第十一夜 換骨


    盧卡斯漸漸從昏迷中甦醒過來,他使勁搖晃了一下沉重的腦袋,努力撐起眼皮分辨著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四麵雪白的牆壁,和緊鎖的青色鐵門,他分明記得剛才自己還在國家醫學院學術典禮上發表自己關於治療軟骨病的可替代性金屬的新論文,本打算回家的,怎麽卻來到了這個鬼地方。


    “教授,看來您醒過來了,請原諒我手下如此粗魯的做法。”一個渾厚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盧卡斯連忙站了起來,原來在後麵的牆上有台雷射掃描顯示器,一個麵容清瘦但眼神犀利的男人叨著雪茄望著他,教授覺得這個人好生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


    “既然您已經醒了,就來我的會客廳見麵吧。”說完,圖像傳送結束,鐵門也打開了,兩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高大男人走了進來,做了個請的動作,盧卡斯知道這個時候叫喊和反抗純屬多餘,隻好跟著他們一起走。


    穿過狹長昏暗的走廊,和幾乎走不完的路口台階,又乘坐軌道穿梭機,教授感覺自己仿佛在進行著一次漫長的旅行,終於,三個人來到一扇高大的紅色木門前。


    門上的自動識別係統打開了,兩個保鏢沒有動的意思,盧卡斯隻好一個人進去了。


    裏麵相當寬敞,幾乎等於自己的一個半實驗室大小,要知道,盧卡斯的實驗室可是全加州最大的,即使塞滿儀器,也可以容納四十人同時授課,而麵前的房間,隻有他和對麵的那個人。


    在一張老式的東方竹製茶桌前,這個充滿紳士風度的男人正在倒茶。


    “教授受驚了,以這種方式請你,實在是出於無奈啊。”他笑著站了起來,將一杯茶遞給盧卡斯,盧卡斯沒有說話,隻是上下打量著來者——三十多歲,中等身材,偏瘦,濃密的棕色頭髮以及扁而緊閉的嘴唇,還有那雙淡藍色的眼睛,終於,他看到那男人左手上的一塊顯著的被藥物燙傷的疤痕的時候,教授喊了出來:


    “你是利恩!”


    “沒錯,算起來,我們還是同一個老師教導出來的,我勉強可以算你的學長了。”利恩笑了笑,可盧卡斯卻笑不出來,更何況,自己已經將近五十了,而對方明明應該比他大,卻顯得如此年輕,難道流傳的那種叫h的毒品真的可以有使人返老還童的作用?那樣的話,還要醫生和藥物幹什麽?


    “我知道你有許多疑問,包括我們共同的導師——全世界最權威的骨科大夫莫西也一樣,二十年前,我就開始研究關於骨骼生長速度的藥物,最後我終於得出了成果,一種叫h的藥物可以使我的細胞分裂速度變得遲緩,從而減緩衰老。我靠這種藥物賺了大錢,可是同時我沒有想到這東西居然可以破壞人體的骨膠原,因為我自己也經常吸食h,我全身所有關節都變得如同玻璃一樣脆弱,要再多的錢,我也隻能永遠躺在病床上過下半輩子。”利恩淡淡的說道,仿佛在談論別人的事情。


    “後來呢?”盧卡斯忍不住問道。


    “國家藥監局開始追查這件事,不過這種藥物帶了的快樂大於副作用,終於,我和他們達成了交易,我決定改良它,可是我的身體不允許,在萬般無奈的時候,我從各種渠道探聽到我的老師莫西博士剛剛在實驗室研究出一種新型的治療骨骼疏鬆的裝置——一種合成金屬,一種完全柔軟和堅固韌性都不遜於人體自身骨膠原的金屬,於是,我隻好央求他幫我做這個手術,而我也隻能央求他,因為隻有他才行。”


    盧卡斯低頭不語,因為到目前為止,他壓根不知道老師製作過這種裝置,而自己早上的論文發言,卻也正是關於骨膠原老化脫落的對策問題。


    利恩瞥了一眼盧卡斯,繼續說道:“後來的事情你可能知道了,我去實驗室找他,你也在,但他像瘋子一樣拒絕了我,推搡的時候,我的手被藥物灼傷了。”


    “為什麽?”盧卡斯問。


    “為什麽?因為他最寶貴的瞎子兒子也吸食了h,而且由於缺乏高昂的養護費用,終於全身骨骼破裂插進了血管而死,而莫西也正是在悲慟中才開始關注骨膠原的研究,所以,他恨我入骨,哼哼,真的是恨到骨頭了。”利恩一直不動神色的臉孔終於開始扭曲起來。


    “可是你現在不是好好的麽?”盧卡斯又問。


    “當時我很喪氣,可是沒多久莫西居然告訴我,他願意對我實施手術,但前提是要終止h的製作和銷售,我答應了他,手術很成功——不過那隻是我當時的看法,我根本不知道那個臭老頭在我身體裏埋下了讓我痛苦不堪的地獄種子!等我發覺的時候,老頭卻早就自殺了。”利恩惡狠狠地說。盧卡斯心頭一驚,難怪老師失蹤一段時間後突然去世了。


    “地獄種子?”盧卡斯喃喃自語道。利恩放下茶杯,看了看時間,忽然猛地將自己的衣服脫光,赤裸著上身站在盧卡斯麵前,盧卡斯非常奇怪,正要問他為什麽,誰知道眼前出現了非常令他作嘔和畏懼的一幕。


    利恩消瘦的身體忽然產生了變化,先是雙手的肘關節,忽然像刺一樣凸了出來,接著所有的指頭都劈劈啪啪的響起來,全部折斷了,肌肉和皮膚如同擰幹的毛巾一樣褶皺起來,伴隨著骨頭哢哢作響,胸椎骨也凸了起來,利恩痛苦得大叫起來。盧卡斯很希望閉上眼睛,但他做不到,隻能看著利恩全身的關節都錯位起來。


    這種怪異的畫麵維持不了幾分鍾,但對盧卡斯來說簡直是一個世紀一樣,隨後,利恩的身體又恢復了正常,他的臉色蒼白,虛弱不堪。他小心地穿好衣物,重新坐在盧卡斯麵前。


    “看到了吧,這就是你我的老師的傑作,他居然可以將一種可持續變形的記憶金屬安置在我的全身各個關節內,這些該死的金屬如同上好發條的鬧鍾,每天時間一到,就開始自動反轉收縮,而我,就仿佛身處地獄受刑一樣,什麽樣子,你剛才也看到了吧。”利恩氣喘籲籲的說。


    “這些都是你咎由自取!”盧卡斯對h的危害早有所聞,冷冷地說。


    “學弟,不要這副和老師一樣的嘴臉,難怪她經常說你是他最得意的關門弟子,不過我相信你看過下麵的東西,就不會用這種強硬的口氣同我說話了。”利恩仿佛很有自信,拿起旁邊的遙控器按了一下。


    投影儀器出現的畫麵讓盧卡斯始料不及,上麵居然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兒的畫麵,兩個人正在家裏焦急地等待他回家,桌子上的飯菜看來也早就涼了,他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已經很長時間沒和家人聯絡了。


    “怎樣?我可以讓你們一家人都過得非常平安快樂,當然,你必須幫我或者說幫你的導師做完沒完成的手術,給我一個真正完整的身體,這樣我才有精力去完善h,讓它發揚光大。”說到這裏,利恩忍不住高聲笑了起來。原來這才是他的最終目的。


    “可是我隻是對骨膠原處於研究試驗階段。”盧卡斯為難地說。


    “沒關係,我這裏有莫西所有的研究數據和需要的裝置,這些理論成果都是未曾發布的,設想一下,你大可以靠這個名揚世界,而我也相信你靠著這些也可以完全復原莫西未完成的工作,再者,手術成功的話,你會得到一大筆錢。”利恩語氣堅定地說,“另外,我還要警告一下你,教授你和那臭老頭不同,你溫柔的妻子和女兒時刻處於我的監視之下,如果術後我有任何不適的反應——你要知道,我畢竟也曾是一名醫生,我會用解剖屍體的方法把你的精神徹底摧垮,我不會殺你,隻會讓你的下半輩子在內疚和痛苦中度過。好好想想吧,一邊是富有幸福的生活,一邊是黑暗的地獄。”利恩的話猶如手術刀般鋒利地割在盧卡斯的心上,他臉上的肌肉不停的跳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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