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回去了吧,她倒是好心,不過可能多慮了。


    小西抱著被子轉身的時候,她看到陽台的鏡子中,那個穿黑色雨衣的女孩又出現了。


    “在死者世界裏,是沒有太陽的,終年都下著雨,你知道那雨是什麽麽?”小西張了張


    嘴,卻說不出來。


    “你就快知道答案了,離我更近些吧。”說完,那女孩消失了。


    小西預感到了什麽,拋下被子朝廚房走去,可是剛踏進臥室的門,就聽到廚房發出了啪的一聲沉悶響聲,接著桌子上沒有拔掉電源的電腦開始冒煙,小西聞到了一股塑膠電線燒著的味道。


    小西的腿癱軟下來,她幾乎是一邊摔跤一邊踉蹌著用雙手雙腳爬到廚房。


    她看到了,看到父母抱在一起,身上發出了焦糊的味道,手指上還有燒焦的黑色痕跡。


    旁邊是一根電飯煲的電線。


    他們已經不會動了,永遠不會,不會輕輕拍打著小西的肩膀,不會大聲責罵她音樂聲開得太大了。


    小西哭不出來,她靠著門簷,身子緩緩滑下來,隻是看著那兩具屍體,嗓子仿佛被什麽堵住了,肺部無論如何呼吸也鬱積得厲害,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抽光了似的,冰冷冰冷的。


    “知道了麽?還是讓我來告訴你,死者世界的雨,是生者思念他們的眼淚。”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個小女孩又站在了小西身邊。


    小西想要揮手打過去,卻發現不過是空氣而已。


    窗外蟬鳴如悲歌,如沙石般摩擦著小西的耳朵、腦子、心。


    糙糙料理完喪事,小西在一個星期之內失去了朋友和雙親,她隻有一個念頭,找出死神,她要問清楚為什麽要如此對待她。


    如果我有罪,殺死我不就好了,為什麽要這樣做?小西經常對著一無所有的空氣喃喃自語。


    這段日子還好有安普陪著她,而那個長發的雨衣女孩再也沒出現過。可是小西仍然不放棄,她辦理了退學手續,拿著手機打算在烈日下拚命尋找死神的足跡。


    但是一無所獲,直到有一天,長久未曾下雨的城市忽然下起了暴雨,從深夜下到白天,沒有停下的意思。


    “如果死亡世界的雨是生者思念的眼淚,那生者世界的雨又是什麽?”小西一個人坐在窗戶前發呆,自言自語。


    忽然手機響了起來,她不用看也知道是安普。


    “出來走走吧,不要老悶在家裏。”安普的聲音充滿關切,小西突然問淚水一下子無法止住。


    安普在樓下的樓道裏等她,小西第一次看到安普沒有打傘,居然身上沒有濕。


    “為什麽不打傘?”


    小西奇怪地問。“不要了,你的傘很大,我們一起用吧,如果打著傘,就不能走得那麽近了,我想和你親近些。”安普歪著頭微笑著,湊到小西身邊,一隻手握著傘柄,一隻手摟著小西的肩膀,兩個女孩走在空空的被雨水傾注的街道上,雨水在路上形成一個又一個不規則的水窪。


    “你應該振作起來。”安普鼓勵道。


    “我隻想找到那個長發小女孩,問她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小西無神地看著前方,咬著蒼白的下嘴唇回答道,突然她覺得腳下似乎有什麽東西。


    她低下頭,腳下的水窪出奇的大,從裏麵倒映出來的卻不是自己和安普。


    居然是那個雨衣女孩,她就像鏡子中的一樣,非常清楚,麵無表情地從水窪之中看著小西。


    雨水滴落下來,將水窪擊打出一圈圈的波紋。小西快拿不住手中的傘了,雙腳哆嗦起來,她看到長發的小女孩伸出手,慢慢地從水窪中爬了出來,雨水從她身體邊緣滑過去了。


    當女孩站在小西和安普麵前的時候,她開口了:“到你了。”


    小西扔掉雨傘,瘋狂地朝前跑去,安普在身後大聲喊著。


    從各個地方,隻要是可以反she的東西,那個穿著黑色雨衣的女孩都會爬出來,對著小西說:“到你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小西看到前麵是一條鐵軌,四周安靜極了,隻有雨滴撞擊在黑色光滑鐵軌上發出的滴答聲。


    小西的身體濕透了,她回頭望去,那個女孩,不,小西覺得她就是死神,就那樣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指著自己,就像第一次看到她指著a君一樣。


    我也要死了麽?小西在心裏絕望地問自己。


    “小西!”安普忽然在鐵軌對麵對著自己招手呼喊,小西又看了看雨衣女孩,她正朝著自己緩步走了過來。


    小西馬上掉轉頭,朝安普跑去。


    可是一踩到鐵軌她忽然摔了一跤。小西的腳,卡在了鐵軌之間,腳踝深深地嵌在了裏麵,無論怎樣拔也拔不出來。


    “安普,幫幫我,快幫幫我!”,小西朝離自己不遠的安普拚命呼喊著,雨水順著她的額頭流到嘴巴裏,居然帶著苦澀的成味和怪異的腥膩味,如眼淚的味道一般。小西感覺眼睛都睜不開了。


    安普連忙撐著傘朝小西跑過來,小西轉過頭,在模糊的視野裏,雨衣女孩也朝著自己過來了。究竟誰會更快一點?


    小西焦急地看著安普,終於,這場角逐戰安普贏了,她第一個跑到小西旁邊,但她的臉上卻帶著微笑。


    “救我,救我啊。”小西伸出手去抓安普白皙的小腿,可是安普卻朝後退了一步,小西抓了個空。


    小西吃驚地望著安普,卻看見她滿臉笑容。


    “死神,總是出現在死亡現場。”小西聽到耳邊的細語聲,她知道,是長發雨衣女孩的聲音。


    “死神沒有權利去奪走人的生命,他隻會讓人自己去選擇,去選擇生或者死。”她繼續說道。


    小西的牙床開始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恐懼。


    “誰也沒真的看過死神啊,或者說看過死神的都死掉了,那麽,死神什麽樣子,死神有幾個,誰能知道?”安普抿著嘴巴,非常愉快地看著趴在鐵軌上的小西。


    安普手裏的手機,美雪臨死前指著的鏡子。


    原來美雪指著的,並不是那個雨衣女孩,而是鏡子裏的安普;給a君打電話的所謂神秘女友,原來就站在馬路對麵;而自己親手將父母推向了會觸電的廚房。


    原來a君穿過馬路不是為了追西瓜,而是對麵的安普,其實如果他的注意力真的在西瓜上,就會看到那輛車。


    如果不是安普的那聲喊叫,美雪很可能就追著那隻黑貓跑過了玻璃掉下來的地方。


    如果真的讓父母待在陽台上,他們不會死。


    原來所有的一切自己都考慮反了,總是出現在死亡現場的不隻是那個長發雨衣女孩,還有安普。


    “我們的世界,終年都是下著雨的。”小西想起黑色雨衣女孩的話。


    總是打著傘的,不正是安普麽。


    小西覺得自己太傻了。


    “其實,相信她的才可能活著,死神從來不會去剝奪他人性命,選擇權,在你手裏,是去生,還是去死,就像你剛才一樣。”安普蹲了下來,對著黑色雨衣女孩努努嘴,忽然以平淡的眼神看著小西,伸出手撫摸著她被雨水打濕的冰冷臉龐。


    “現在,知道了生死之間的距離了吧,它們那麽近,如同鏡子的兩麵,告訴你吧,生者世界的雨,就是死者不願離去的眼淚。”


    “為什麽?如果要帶走我,直接讓我作出選擇就可以了啊。”小西痛苦地嘶喊起來,聲音如丟進湖水裏的小石子,瞬間淹沒在雨聲中。


    “那不行,因為你是我的接班人呢。”安普的臉慢慢變得透明起來,消失不見了,隻留下小西一個人看著那個黑色雨衣女孩。


    “為什麽,那為什麽你要這樣做?直接告訴我真相不就好了麽?a君,美雪,我爸爸媽媽又有什麽錯呢?”小西絕望地號叫起來,像落入捕獸夾受傷的獵物。


    “因為隻有他們的離去才能讓你明白,死亡並不是如你之前理解的那樣,而我的任務就是尋找可以明白死亡意義並有資格成為死神的人,找到這個人之後就可以離開了。”雨衣女孩輕撫著小西被雨水打濕粘到一起的頭髮。


    小西看著她,眼神裏的迷惑仿佛也隨著雨水一點點流淌了出來。


    “你已經作出了選擇,而我們也讓你明白了生死之間的意義了,這世界無論貴賤,在生死麵前都是平等的,生不須慶賀,死也無須悲哀。”說完,她指了指遠方。


    小西聽到了火車的汽笛聲,像刀子一樣劃過寂靜的長空。


    等她轉過頭,就剩下她一個人了,還有地上的那把雨傘,她伸出手拿起傘柄,靠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


    幾乎是同時,一輛火車呼嘯著疾馳而過,沉重的車輪壓著鐵軌發出不堪重負的喘息聲。


    小西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雨水不再打濕她的身體,而是穿過去了。


    驚悚夜 第七夜 裂fèng


    崎嶇狹窄的青石班路被雨水沖刷的非常幹淨光滑,隻是腳底仿佛踩著了澆有糖水的地麵,有些黏糊糊的,雨水帶著菸灰色,打在深黑色的巨大園傘邊緣上形成了一道 灰色的霧氣。我的褲腳已經完全濕透了,十一月份的倫敦就像一個堆滿了冰塊的石洞,雨水夾雜著寒氣穿過了我的棉質褲子直接刺入骨髓,我忍不住又抖了抖身體,似 乎這樣可以使自己暖和點。


    要不是托馬斯教授上個禮拜極力邀請,我是不會出來的,這種日子最好就是在家裏的躺椅上來一杯上好的白蘭地,抽著我買來的上好蘇格蘭菸絲,想到 這裏我的喉頭忍不住蠕動了一下,吞下一口唾沫,一邊咒罵著該死的天氣,一邊加快了去教授家的腳步。


    穿過七號大街就是教授的家了,那是一棟橘黃色的二樓建築,充滿了哥德式的風格建築和時下的流行的法式的大氣華麗截然不同,似乎和教授那晦澀難懂的話語以及 陰沉的黑臉相得益彰。


    我走上了台階,跺了跺腳,收起了雨傘,在門上敲打了幾下。


    很快,教授出來了,他的額頭光滑的像倫敦大橋的圓形橋柱,稀少可數的白頭髮整齊的梳理在一邊,或許知道是我,他隻穿著便服沒有帶假髮就來了。他的左手拿著 墨綠色的菸鬥,那還是我送給他的。


    我不明白像他這樣一位身份顯赫的人為什麽堅持不請傭人——他的父親和祖父都是戰功卓絕或者是地位崇高的貴族,爵位和俸祿決定他這一生都衣食無憂,淵博的知 識讓他受人尊敬,雖然他有一些怪癖,比如都五十多歲還沒有結婚,據說他很小的時候母親就離開了他,這恐怕也對他造成了一些傷害,像他這樣的人總有些特別的 地方。而之所以我會和他交朋友是因為他對醫術非常感興趣,而我對他淵博知識感到敬佩。我經常會教他醫術和使用醫療器械,前些日子他還對我的溫度計非常感興 趣,每次來我家都要拿起來玩耍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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