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建一得手停了下來,他嘴角抽動了一下,將針管用最後一點力氣拋了出去。


    “文秀,我有點累了,陪我坐會兒好麽?我們曬會兒太陽,等腳暖了再走。”陸建一虛弱地說。文秀以為他真的很勞累,於是兩人停下來,靠著一塊石頭坐下,相視無語。


    陸建一看著太陽慢慢升起,回頭看了看還未完全走遠的木屋,在陽光照she下,上麵的雪塊全部掉了下來,木屋露出原有的樣子。


    黑色的,不知道為什麽,那木屋看上去一片漆黑。


    還是說自己已經看不見了?


    陸建一覺得冷,他對著文秀說了最後一句話,“文秀,借你的肩膀給我靠一下吧。”


    文秀說好,於是陸建一將頭靠在文秀瘦弱的肩膀上,安靜地走了。


    直到過了很長時間,文秀才知道陸建一死了,她沒有哭,因為哭夠了,隻是覺得有些茫然,她一直那樣坐在原地很長時間,才把陸建一背了起來繼續走,但是她實在無法背得動,隻能將陸建一放了下來,她又怕有狼拖走屍體,隻能用僅有的力氣把陸建一拖回到木屋放著,然後才打出信號彈求援。


    非常的幸運,她被搜林隊發現了,帶回了醫院,幾個月後,文秀才走出了陰影,慢慢恢復到正常的生活。


    她經常會去看那些死去的人,尤其是艾雲。


    她曾經有一個弟弟,一歲多就被人口販子抱走了,就是在他們一家人來這一帶度假的時候,從那以後文秀家裏就再也沒去過雪山,那是永遠的痛,而第一次看到艾雲,文秀就有種親切感,一種想要保護他嗬護他的感覺。


    聽說,擁有類似基因的人會相互吸引,即便是從未見麵的血親,第一次相識也會對對方有莫名的好感。


    艾雲是自己的弟弟麽?不用知道了。文秀隻知道,自己要好好活著,還有,忘記那雪山,忘記那個黑色的木屋。


    驚悚夜 第二夜 戒指


    當我提著手裏的袋子穿過街道的時候,徐陽看見了我,他用那招牌式的微笑對我打著招呼,並且努力地穿過穿梭不停的車流想靠到我身邊來,我慌張地望著從左邊急速駛來的一輛黑色的別克商務車,心中忍不住揪了起來,我很擔心。


    其他的車子都開得比較慢,不知道為什麽,那輛黑色別克開得很快,似乎很著急,著急著想去做什麽,想去接什麽人似的。


    向前凸起的圓扁車頭如一隻鴨嘴一樣筆直地朝著徐陽撞去,那流線型的車身在青灰色的公路上疾馳而來,我覺得那像極了一口棺材。


    隻是不知道是徐陽的,還是我的。


    車子離徐陽越來越近了,我從徐陽急切的眼神中覺得他似乎沒有發現那輛車,這樣穿過馬路,即便出事也罪不在肇事車主,起碼大部分責任不在人家。


    我越來越緊張了,緊張到底那車能不能撞死徐陽。半秒鍾之後,我看到穿著灰色西服的他敏捷得如一隻在高原上躲避狼捕捉的灰兔子一般跳到我麵前。


    我失望極了。


    “真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你,多久沒見了?”他很得意地用手掌將剛才被風吹得有些淩亂的頭髮往後抹去。


    “是啊,很久了,最少有兩三個月吧。”我下意識地將塑膠袋朝身後挪去,並且盡量顯得自然些。


    “這裏灰塵太大了,我們幹脆去你家聊聊吧,我記得你應該就住在附近吧。”徐陽真得很得寸進尺啊,還未等我推脫,他已經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像以前一樣友好熱情。


    我緊緊地握住了那個黑色的塑膠袋,努力讓自己的身體放輕鬆些,可是一想到那隻骯髒的大手曾經在我妻子漂亮的臉蛋肩頭胸脯上撫摸過,我就激動得想要把它剁下來。


    “我說好朋友你這是怎麽了?感冒了麽?為什麽身體抖動得這麽厲害?對了,你手裏提的是什麽?"


    見鬼,他還裝著一副關心的口吻,而最讓我擔心的是他終於注意到那個袋子了。


    車道更加擁擠了,在下班的高峰期,車速也越來越快,即便靈巧如徐陽,也不敢貿然過去了,我們隻好站在街口等綠燈。


    紅燈,40秒。


    “很久沒看到嫂子了,最近還好麽?”徐陽輕輕地拍打著我瘦削的肩膀。


    “她能如何?還不是無聊看看肥皂劇或者逛逛超市。”我用另外一隻手推了推眼鏡,盡量擠出點笑容給他。


    “她可是個好女人呢,嘖嘖,話說你小子也真有福氣,那麽漂亮溫柔的老婆,讓我們這些光棍流了好一陣口水,沒想到你這麽快就結婚了,我們當初猜過很多人,就是沒猜到你第一個結婚啊。”


    我忽然陷入了回憶的漩渦中,的確我自己也沒有想到會那麽快結婚,在這個圈子裏,我是那種不善交際的人,完全是靠著自己父親在收藏界的一些薄名才被人引見進來,即便是同性,如果陌生的話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更別說漂亮女孩子,一看到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我和徐陽不同,他很會玩,很會哄女孩,這種英俊又有著豐厚薪水的男人身邊有著成打的女人,可是為什麽他還要去勾引我的老婆?


    一想到這裏我便恨不得他馬上死去,我甚至祈禱神現在就來一輛汽車,即便把我和他一起撞死也願意。


    但是這顯然不切實際。


    我和淩雪的相識充滿戲劇性,在一個普通的聚會上,她似乎很不開心,喝得爛醉,朋友們,其中就有徐陽起鬧說讓我送她回家,我背著充滿酒氣和汗臭味的靈雪回到她家,並為她洗臉蓋好被子,自己睡在沙發上,半夜她醒了幾次,嘔的厲害,我忙活了一宿,又是端茶又是清理嘔吐物。後來自然就順理成章的相處起來,我向來不認為她是那種可以相夫教子的女人,但是也沒想到她居然和我最好的朋友勾搭在一起了。


    “你知道麽,我好久沒見到靈雪了,在這個城市他隻有我們兩個熟人呢,即便她突然被人殺掉了,恐怕也沒人會去注意吧。”徐陽的話像錐子一樣一下下刺在我心裏。


    “哪裏的話,我很關心她,一旦入夜就不準她出去,如果非出去不可我都回陪著一起的,你不必擔心了,倒是你,什麽時候才能安定下來找個女孩結婚呢?”我為自己鎮靜地回答感到有些得意,並且把問題拋給了對手。


    “啊,對了,紅燈快過了,我們去你家再談。”他最懼怕討論自己的終生大事,於是避開了。


    我望了望,紅燈還有15秒。


    手心裏的汗順著塑膠袋流到地麵上,我似乎可以在喧鬧的街頭聽到汗珠地落在滾燙的水泥地麵而蒸發掉的聲音,幾天前,我用這隻手在廁所裏把淩雪切成了無數的小塊,並且用塑膠袋將屍塊埋在離這裏半徑幾公裏的偏僻地方,我盡量在人多的時候出去,這樣反而不會引人注目,一天不能太多次,否則同樣會被人關注,我這麽做已經好長日子了,今天是最後一塊,淩雪的右手。


    她的右手很漂亮,手指頭細長如蔥白,淩雪很注意保養手指甲,但是右手的三個手指頭已經被我折斷了,我很清晰地記得那天晚上當我質問她和徐陽的jian丶情是臉上那得意而鄙夷的表情。那時候她正站在陽台上非常風丶騷地打著電話,我忍不住打斷了她,淩雪不耐煩的將手機放下,厭煩地看著我,回答我的問話。


    “你充其量隻是一個收二手貨的,要不是我徐陽玩膩了我,怎麽會輪到你?我不過是想要一張長期飯票而已,是你自己的愚蠢罷了,我願意和哪個男人上床你管的著麽?難道你以為那張薄薄的紙可以約束的了我?不要忘了,即便離婚,我也有權分割你的財產,因為你根本沒有任何我和徐陽通jian的證據!”她說話的時候嘴角略微上翹,並且用右手的三個指頭撫摸著下巴,她說自己最喜歡自己的臉,而臉上她最喜歡自己的下巴,我也很喜歡,圓圓的,肉肉的,又光滑,像極了一塊潤玉,透著粉紅色。她說完以後又背過身拿起電話繼續聊著。


    我的腦子仿佛缺氧似的,從認識她起即便再生氣我也沒動手打過她,或許這給了淩雪我是一個懦弱者的錯覺,實際上幾乎想都沒有想,抄起牆角的棒球棍朝她的下巴猛烈地擊去,那原本是徐陽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聽見一聲沉悶的啪,似乎是骨頭折斷的聲音,她的下巴被我打碎了,還有三隻手指頭都朝外翻了過去,像幾片正在盛開的花瓣,破碎的下巴歪向一邊,非常的怪異和醜陋,就如同動畫片裏老巫婆的形象似的。手機也被打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淩雪的眼淚鼻涕口水都流了出來,她啊了啊嘴巴,卻說不出幾個字,她的眼睛睜著大大的,充滿了恐懼,我掄起棒球棒,擺好打高爾夫的姿勢——實際上我並沒有打過高爾夫,而且我一直想打一次。


    又是一個漂亮的弧線,棒球棒帶著暗黃色的電燈光輝重重地砸在淩雪的太陽穴上,我發誓我隻擊打了一下,因為我實在沒有力氣了。她被擊打的腦袋劇烈地變形,凹陷下去,就如同一個壞掉的玩具一般。似乎由於力氣過大,旁邊的一直眼球誇張的凸了出去,幾乎快要掉出來了,淩雪的樣子讓我覺得十分噁心,我隻好趕快扔掉棒球棒,坐在牆角抽了一根煙,尼古丁進入了我的氣管和肺部才讓我稍微好過點,整整一根煙的功夫她都在劇烈抽搐,而我不知道為什麽,仿佛在觀看電影一樣看著她的表演,昏黃的燈光下的確很有舞台的感覺,她的身體抖動的有時候快有時候慢,無法閉合的嘴巴將汙穢物嘔的到處都是,我忽然記起第一次和她單獨相處她也在嘔吐,甚至那種酸臭味道兩次都十分接近。


    真是莫大的諷刺啊,從哪裏開始,就從哪裏結束麽?


    接下來的工作非常繁瑣,我向單位請假數天,然後專心躲在家裏洗刷分割屍體,多餘的放在冰箱冷藏起來,今天是最後一天,要扔掉的就是那個被打折手指頭的右手。


    我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要最後扔這隻右手,或許那無名指上的戒指讓我忽然有了些懷念和感傷,這個戒指是父親親手交給我的,可我是在看不出它有什麽可取的地方,淩雪也在婚後對這個戒指多加抱怨,但我哄她說這是我家的家傳戒指——天曉得是父親從哪裏淘來的呢?那戒指帶的非常緊,我曾經想要取下來,可是那戒指被卡在斷裂的指骨裏,我也想用刀砍斷,可是想想如果這枚戒指被發現就更說不通了,有那個少丶婦出門會摘掉結婚戒指麽?更何況警丶察們就喜歡從屍體的不一般處著想,比如沒有臉皮得就判斷是不是殺人犯不想讓人把死者認出來,如果我特意剁掉她的無名指,估計那些想像力豐富的偵探很快推理到我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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