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床沿的飾物拿起來,發現重量不對,拿手一推,發現居然是可以活動的。


    原來是空心的,裏麵裝的都是類似沙子樣的東西,準確地說,是金沙。


    夫婦兩個非常吃驚地望著那些金子,又拿下女兒其他的銀飾,這些據說都是老人生前送給外孫女的,結果裏麵都裝著金沙。


    夫婦倆這才明白老者回來的原因,他們抱著女兒痛苦地哭泣起來。


    每隔一年,死去的人都會沿著那條小路走回自己的故裏,去看自己的家人,所以這個村子的人都會在這時候躲到墳墓裏,意喻不在陽世見故去的家人。而且這樣他們也不會因害怕而不敢露麵。


    我問李多她為什麽會明白老人的意思,她隻是淡淡地說以前黎正看著她的眼神也和那老人一樣——雖然冷漠,卻帶著不舍。


    第二天,我們離開了那個墓村,那對夫婦則帶個女兒去了埋葬老人的地方,好生祭拜去了。或許對親人來說永遠不會存在所謂的仇恨,有的隻是關懷和諒解吧。至於那條路,或許每個人都會走上去,我也會,你也會。


    (第九十二夜 活墓完)


    第九十三夜名字


    姓名是什麽?或許你會說是一個人的代號,但對於有些人來說卻是性命,名就是命。


    我至今記得那個冬天。為什麽會想起那段令人不快的回憶,全因為這個城市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冷過了,而那個冬天,在我的印象裏則是最冷的。冷到什麽地步?在街上,無論穿著多少衣服,隻要夾雜著雨氣的風一吹qi書網-奇書,你就仿佛什麽都沒穿一般,寒氣透過棉衣棉褲,鑽進毛孔,滲入你的血管裏、骨髓中,渾身就像被釘子紮了一樣。你要是嘴巴張大點,滿嘴就是冰沫子,嘴唇都是一條條細細的裂開的血口。待在家裏吧,站著就想坐著,坐著就想站著,不消一會兒,你的雙腳準覺得麻麻酥酥的,重得要死,仿佛腳底黏了塊鐵疙瘩。這種情況,你除了咒罵該死的鬼天氣外毫無辦法,滾燙的開水倒出來不到幾分鍾就冰冷了,南方的冬天沒有零下十幾甚至幾十度的那麽誇張,卻透著一股子陰冷,猶如鈍刀子割肉。


    那年正讀高三,寒假裏還要補課,甚至晚上也要去開開小灶。沒有辦法,我是極恨補課的,問題是人家都補你不補,自然要落下來,到時候高考通知書是不會區分你是補課了還是沒補課的。


    我的高中是一所有著近百年校齡的老校了,學校地處幽靜,連過往的汽車都少得很,而且學校的前身是一所老教堂,全木質結構——每當我踏在上麵總學得不踏實,嘎吱嘎吧的聲音就像一樣上了年紀的老人在咳嗽,似乎隨時都會塌下來。


    寒假補習的最後一天,學校決定對所有初三和高三畢業班舉行一次模擬考試,摸清大家的學習程度,為下學期的教學進度做準備。


    舉行考試的教室,就在學校老房裏,而且是三樓。當老師宣布的時候,大家都發出了訝異的聲音。


    雖說是三樓,其實是原來教堂的閣樓部分,就是一個很狹小的房間。以前是作為理化實驗室用,但不知道為什麽,一直鎖著,據說出過一些事情,謠言很多,我們平日裏做實驗都在新教學樓裏。可是所有的教室都在裝修,而且其它教室別的班也已經占了,沒辦法,誰叫我們班人數少不是重點班呢?老師也很無奈,隻說是教室小,大家在裏麵也暖和點。裏麵相當髒,桌椅也雜亂不堪,還有幾個缺胳膊斷腿的,於是老師叫了幾個住得離學校近些的人留下來收拾,其它同學則提早放學回去了。我就是四個留下來打掃教室的人之一。


    雖然隻有四點半,但外麵的天色已經昏暗,加上教室背光,我們隻好開著燈打掃。到處都是積灰,又不敢用力,隻好先用濕布擦。手冷得要命,幹一會兒就搓手哈氣,到了五點,其中兩人就先回了,教室裏隻剩下我和同桌田嘉慧了。


    她似乎始終不太愛說話,隻是喜歡低頭做自己的事,同桌幾年,除了必須的回答或者實在有事,她很少出聲,就連其它女孩子也不太愛和她在一起。但是她成績不錯,是老師重點培養的對象。由於很少看見她的臉,隻是大概有個印象,雙眼皮,寬額頭,鵝蛋臉,高鼻樑,皮膚白得有些晃眼。據說她祖上有外國人的血統,我不禁感嘆,難怪人家的外語學得那麽利索,敢情骨子裏血脈中流的東西都和咱不一樣。


    除了老師,估計我也算是她學校裏走得最近的一個了。


    “你知道麽,這次考試老師說會挑選一些成績最好的去重點班,下個學期要開始衝刺了,去重點班,進大學的機會就大得多了。”我一邊擺放好桌椅一邊對她說。


    田嘉慧似乎麵無表情地擦著黑板,我以為她沒聽清楚,結果過了老半天她嗯了一聲。


    門外聽見的腳步聲越來越少了,老木板被擠壓得嘎吱嘎吱的喘息聲也幾乎聽不見了,所有的人開始漸漸離開這所原本是教堂的老教學樓。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這座樓不像其它的建築,一旦人走光就變得死氣沉沉,這老樓人越少反而越覺得有生氣。


    “明天要考試,早點回吧。”田嘉慧終於對著我說了句話。我算了算,估計是這學期她對我說的最長的一句了。


    窗外開始暗淡下來,天色不早了,雖然家近,也想回去複習,我問田嘉慧要一起走麽,她則搖頭說自己想在這裏看看書。


    我沒有吃驚,因為我曾經聽說過她家裏環境很不好,父母經常吵架,而沒工作的父親總是理虧,於是就拚命地喝酒,喝完就發酒瘋。對她來說,或許在教室裏看書要好些。


    “不過,你一個人在這裏不怕啊?”我走到門口忽然問她。


    我看到從僅有的昏黃的燈泡發出的柔和的光灑在她光滑如瓷的臉上,她抬了抬眼皮。


    “沒事的,你先回吧。”接著,她又認真看書了。


    我哦了聲,低頭帶上了門,並且使勁塞緊些,好讓冷風少進去點。


    從三樓下來到老樓的出口,要經過一條黑暗而狹長的樓道,我最討厭這條路,因為腳下都是滿是窟窿和裂縫的老腐木板,而牆壁的兩邊則掛滿了人物油畫,大都是科學家、文學家。我不喜歡人像畫,因為總覺得越是昏暗的地方,畫像中人的眼睛就越在盯著你,平時還有點人氣,現在則更加安靜,我快步走了過去。


    幾乎到出口的時候,我忽然覺得兩邊的畫像似乎哪裏有些不對,可是我急著回家,就頭也不回去地走出去了。


    到了樓下,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三樓。


    田嘉慧似乎站在窗戶那裏,低著頭望著我,像她又覺得不是她或許是我眼花,我對她招了招手,她似乎也對我招了招手,雖然我覺得無比怪異,但也沒有多想,放心回家了。


    第二天,大家的表情都很嚴肅,畢竟是重要的考試,來到三樓考場的時候,我看見了田嘉慧,不過她一如既往地不搭理人,隻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考試。


    考試很快結束了,老師收上去了卷子,大家的表情略顯輕鬆,不過還有剩下的幾門沒考。田嘉慧交完卷子匆匆出去了,後麵有人叫她,想對答案,可她卻頭也不回地走了。這讓我很覺得奇怪,雖然她不太愛說話,但隻要你叫她,還是會很有禮貌地回答,今天卻宛如一個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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