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站了起來,仔細地觀察這床。


    很普通的一張雙人床。除了比較貴之外。


    有錢人的東西有什麽不貴呢,連馬桶用金子打造也不算新聞,按照他們的說法,“黃金”,當然要用金馬桶裝。


    不過貴也不能算他害怕的理由啊。


    我注意到了男人旁邊的部分,那個本來是另外各人睡覺的地方,雙人床的另外一半。


    “您經常翻來翻去睡?”我問道。男人搖頭,他自嘲地說自己胖成這樣,動都難,一般隻睡這一邊。


    但我卻分明看見床的另外一半有個深深的人形睡印。


    而且從體型來看,是個高個子的女性。


    我從房間退了出來。


    “你的母親個子很高麽?”我問同學,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肯定地回答:“是的,我印象中媽媽個子很高,也很瘦。”


    我又追問她六年來有無他母親的任何消息,同學依舊搖頭,說母親是孤兒,朋友也不多,隻留下張字條說去外國了,然後就渺無音訊了。我又問他,既然他父親不肯離開那床,那他們有沒有去看看那床是否有什麽問題之類的。結果同學嘆氣說,自己的父親根本不能離開那床,陌生人隻要靠近床,他都回喊叫,而且那床是他父母結婚時候買來的,從沒別人接觸過。


    看來床可能不是問題的來源了。


    我回到家,遍查了所有的書稿,甚至包括詢問了那個人。“黎正的表情有點不屑。


    “是黎隊麽?”紀顏問,黎正不自覺地點點頭。我始終不明白他對養大他的黎隊為什麽如此憎恨。


    “不過即便是他,對此也一無所知,反倒還追問我是怎麽回事,我懶得理會他。隻好決定再去一次同學的家中,因為兩人家離的近,當天晚上吃過晚飯後我就去了。


    他們家雖然富裕,但很奇怪,卻不請任何傭人。照顧躺在床上的伯父也是鍾點工,絕不在家過夜。所以家裏一般隻有三個人。同學以及他的父親和祖母。


    他的祖母據說以前是上海非常著名的出入上流社會的社交名人。所以雖然年歲已大,卻依舊保持著幹淨素雅的風範。上次見過她,但卻不愛說話,老人家皮膚白皙,麵目清秀,頭髮也整齊的梳理起來。不過她對兒子依舊非常愛惜,多次進來看望,並戀愛的用瘦骨嶙峋的手撫摸兒子的頭髮。她說自從兒媳婦走後,兒子就變成這樣,讓老人心裏非常難過,老人家一生就這個一個兒子,或許在她看來,即便兒子都滿頭華發,在母親眼裏,依舊是孩子依舊需要母親的照顧。


    想必她心裏也很難受。


    到他家的時候同學顯得略有驚訝,不過很快就被高興代替了,因為我對他說決定今天和他一起睡在他父親的臥房裏,既然白天沒發現什麽異常,那試試看晚上吧。


    開始伯父不是很願意,有些牴觸,而同學的祖母進來的時候也很不高興,但礙不過孫兒的麵子。兩個孩子便在臥室裏舖了兩張床,味道雖然難聞,但習慣也就好了。


    我們一直聊天,不過很小聲,直到床上響起了鼾聲,同學也累了。房間裏隻剩下我一個人是清醒的。


    很奇怪,從我小時候我就發現。我有可以控製我自己睡眠的能力。


    也就是說如果我不想睡覺,可以連續很久不粘床,而且沒有一點睡意,精神如常,但前提是以後必須加大休息量。所以當天我整個晚上都咪著眼睛,我們的床鋪就在伯父床的右側,也就是空著的那邊。


    及時關了燈,但接著窗外透過窗簾的月光,還是可以依稀看清楚床。


    如果你不是親眼看見的話,僅僅憑我的描述,是無法體會到我當時的感受的。


    伯父肥碩的身體隨著呼吸一起一伏,猶如座活動的肉山。但是,令我驚異的是旁邊的那塊按理沒有人睡過得床上出現了個印記。


    而且是由淺入深的那種,就好像有人慢慢從床邊睡下來一樣。


    但我看不見任何東西。


    蓋在伯父身上的床單也漸漸鼓了起來,成了個人形。從床單裏麵神出一隻手臂,修長而白皙,如同古希臘支撐神殿的乳白色的大理石石柱。


    那明顯是隻女人的手。


    那隻手穿過了那座巨大的肉山,靈巧如蛇。手伸進了伯父的腋下。大概會從另外邊伸出來。


    接著,原本側身睡覺的伯父翻了過來,整個人躺了下來。床單裏的人在慢慢蠕動著,把身體緩慢的塞進了伯父的身體下麵與柔軟的床中間。


    那種運動如同海蜇一般,慢而力量巨大。沒多久,那東西穿過了伯父的後背。換句話說,伯父完全躺在了一個肉墊子上。


    被一個如此肥胖的人壓著,換誰都不會舒服的。


    當然,前提是被壓著的如果是人的話。


    兩隻白皙的手臂從伯父的身下伸了出來,從胳膊外麵死死的勒了起來。同樣,雖然緩慢,卻異常地堅決,似乎根本無法阻止。就仿佛你站在了兩塊牆壁之間,牆壁緩緩地合上,你卻絲毫沒有辦法。


    伯父的呼吸開始急速了,雖然我看不見他的樣子,當胸膛上勒了條越來越緊的繩子,別說他如此肥胖之人,換了我也受不了。


    那手臂柔軟,但堅韌。我正納悶一個女性的手臂如何能勒住一個男性的身體。但後來才發祥,手臂已經深深陷進了伯父的肉裏。


    終於知道白天看見的手臂和胸膛的紫色淤痕的來源了。


    急促的呼吸聲像剛停水的水管一樣,嘶啞而連續。那手臂仍然死死的箍著同學父親的身體,的確和蟒蛇一樣,緊緊纏繞著。


    難道要把他活活勒死?


    我試著推醒同學,卻發現全然無用,他睡得通死豬一樣。


    我隻好躡手躡腳的爬起來,走近了那床。


    漸漸走近同學父親的我想把他身上的手臂掙脫掉。我的手伸向了那隻白皙的手臂。


    手臂猛地一鬆,居然脫離了伯父的身體,而是勒住了我的手腕。嚇了一跳的我還未反應過來。感覺手腕處疼得異常。那手臂的力量居然如此之大。何鐵鉗一樣。


    我拚命想掰開那手臂,但修長的指頭死死的勒著,窗外的月光改變了角度,直直的射了進來。


    從伯父已經勒的發紫的頭顱下,探出了半個腦袋。


    銀色的月光正好照在了那人的臉上,半個臉上。


    我不會忘記那張臉。準確地說是張非常美麗的女性的臉。


    但那美麗我情願從未看過。她的眼睛睜著大大的盯著我,長而烏黑的頭髮一縷一縷的搭在光滑的額頭邊,嘴巴邊上有個不大的美人痣,微微向上翹起的嘴角,帶著溫暖的笑意。膚色細膩白滑,但被月光照射的情況下卻令我駭異非常。


    這女人是誰?我心裏驚問自己,難道就是同學的母親?


    但還沒等我張口喊人,我感覺手腕被抽了一下,整個身體摔倒在床上,正好在伯父旁邊,而那張臉離我的臉已經很近了。


    我叫不出來了,因為另外隻手已經捂住了我的嘴巴。


    冰冷,嘴唇好像擦到了冰塊,凍得有點發麻。她這樣一隻手捂著我的嘴,另外隻手拉著我的手腕,我的臉慢慢靠近這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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