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深入思考,健一就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是屋頂上的鐵絲攔網造成的吧。”


    柏木卓也爬上攔網時,鐵絲在他的手指上留下了壓痕。


    在墜樓之前不久,他緊緊抓住過鐵絲攔網。死後身體凍僵了,壓痕就一直保留了下來。


    神原的眼皮一直在不停抽搐。健一不忍心再看了。


    “僅憑一道壓痕,什麽都說明不了。不管他是主動還是被迫爬上去的,留下的壓痕都一樣。”


    健一迅速插話道:“辯護人,還不如看看這個呢。”


    他將另一張照片複印件貼著桌麵滑了過去。


    “通往屋頂的門上的掛鎖。”


    那鎖已經打開,卻仍掛在鎖扣上。


    “這把掛鎖的鑰匙保管在總務室的鑰匙箱裏。這在家長會上已經說明過了。”


    大家都認為,出事那天晚上跑到屋頂上去的人去總務室偷了掛鎖鑰匙,可是……


    “事實上並不是這麽回事。”


    柏木卓也的遺體被發現後,已經確認過掛鎖的鑰匙就在總務室的鑰匙箱裏。


    “總務室裏的鑰匙並未被動用。無論是柏木卓也還是其他人,都沒有偷出總務室的鑰匙用過之後再偷偷放回去的情況。”


    對柏木卓也和大出俊次而言,都沒有返還鑰匙的必要。


    神原和彥的鼻樑上起了褶皺:確實如此。那掛鎖又是怎樣被打開的呢?”


    “最終都沒有搞明白。文件中的說法是‘用某種方法打開了’,僅此而已。”


    也許是認定為自殺事件後,警方覺得沒必要對此加以深究了。


    “真是馬虎。”神原似乎很不高興,臉色依然蒼白,“不過這種掛鎖本就是便宜貨,到五金店花二百日元就能買一把。”


    從照片上看,鎖的構造十分簡單。


    “用的時間也很長了,對此岩崎總務也確認過。”


    “舊了,鬆了,是嗎?”


    “嗯,所以想打開總能打開的。我覺得這番推測不無道理。”


    神原和彥抱起胳膊:“你是說用工具撬開它?那應該會留下痕跡吧?”


    健一指著佐佐木警官撰寫的報告上的某一段:“沒有這樣的痕跡。掛鎖也沒有損壞,現在還是能鎖上的。”


    “那是用了備用鑰匙?”看到辯護人一臉嚴肅的模樣,作為助手的健一不由得笑了。


    “笑什麽?”


    “對不起,我覺得不必這樣深究。”


    這種掛鎖是批量生產的,又很舊、很鬆……


    “其他掛鎖的鑰匙隻要大小差不多,多捅幾下也許就能捅開。”


    “真的嗎?”


    “嗯。以前家裏遇到過這樣的情況。自行車的鎖結構也很簡單,往往很容易就能打開,所以鎖好的自行車也會被偷。”


    神原和彥陷入了沉思,臉上的血色開始漸漸恢復了。


    “野田,你不覺得這是一條重大線索嗎?”


    “啊?”


    “通往屋頂的掛鎖處於想打開就能打開的狀態,誰會知道呢?”


    “三中的學生都……”說到一半,健一就明白了,“對啊,全體學生都了解通往屋頂的門上了鎖,可一般不會知道掛鎖有問題啊。”


    “是啊。除非有人為了去屋頂事先調查過。”


    “拿著相似的鑰匙去試過到底能不能打開?”


    不,這樣會有一個問題。


    “柏木在死前一個月內都沒來上過學。”


    “說不定他在不來上學之前已經試過鑰匙了。”


    “這個……怎麽說呢?”


    在此期間並非沒有換鎖的可能,細心如柏木卓也,又怎麽會想不到呢?


    “要不然,在開始拒絕上學到墜樓而死這段時間裏,柏木曾經來過學校?”


    他想知道自己能否登上屋頂,需要什麽工具。若果真如此,那他應該來過不止一次。


    “我們找找看目擊者吧。如果找得到,那這種可能性就會變得很高。”


    “可如果有目擊者,他們早就自己說出來了吧?”


    “目擊者也許沒有意識到此事的重要性。柏木本就不是全校學生關注的焦點,對吧?”


    確實如此,若不是同班,根本不會知道他沒來上學,那即使在校內看到他,也不會多想什麽。


    健一飛快地將之前的討論寫在筆記裏。神原翻看著其他幾頁文件,好像在尋找著什麽。


    “這裏寫著柏木的遺體被發現時攜帶的物品。”


    健一探頭去看,搶先讀了出來:“上衣口袋中,紙巾一包。”


    除此之外沒別的東西了。


    “開掛鎖用的工具說不定已經扔掉了。”


    估計是個小玩意,越過攔網扔下去,警方很難找到,以後要找估計也很困難。


    “租台金屬探測器不知道貴不貴。”健一認真地說。


    神原和彥笑了出來:“那大可不必。把這些事實和推測向陪審團講清楚就很管用了。畢竟大出根本不是個事前會去踩點的人。”他開始像演戲似的模仿大出俊次的口吻,“屋頂上那門鎖,又怎麽樣?撬掉它不就完了?井口,你去修理間拿把老虎鉗來……”


    他學得惟妙惟肖。健一笑道:“說得對。”


    血色又回到了神原的臉上,這樣就好。


    “比起這個,還有一點更重要。那天晚上柏木出門時連自己家的鑰匙也沒帶,這能作為他不打算再回家的證據嗎?”健一說。


    這應該算是“間接證據”,或者是“旁證”?


    “怎麽說?”


    健一不再深入敘述,又開始翻閱起資料了。他眨了好幾次眼睛,大概是意識到自己的眼皮一直在抖吧。


    “這些事隻有他自己知道。你那邊寫著那天晚上進入學校的路線嗎?”


    “有的。”健一翻出對應的部分給他看,“就是這兒。沒什麽出人意料的東西,隻寫著‘遲到窗’。”


    “遲到窗?”


    健一作了說明:“一樓北側男廁所的窗壞了。我們學校的房子太老,到處都有破損。”


    “遲到窗”也屬於這一類,由於窗框變了形,月牙形的窗鎖已經不中用了,即使扳下去,也卡不住鎖扣,看上去好像鎖住了,實際上卻還開著。隻要知道這個竅門,就能自由出人教學樓。


    “在三中的學生裏,這是一條有名的脫身之道,是高年級學生畢業時會傳給低年級學生的信息之一,所以大家都知道。”


    如果遲到了想偷偷進來,或者想從學校裏溜出去,便可以利用“遲到窗”。


    “老師們自然也知道,曾提醒過很多次,還修過那把鎖,不過都沒什麽用。不把整個窗框都換掉是修不好的。‘神原和彥低聲問道:“野田你也用過遲到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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