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旁邊一個。一踏上第三個圖紋,心中充滿悲涼。踏上第四個,當場開心得蹦跳起來。


    第五個圖紋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亙小心地保持與五個圖紋的距離,抱著胳膊思索。


    喜怒哀樂。一個圖紋一種心情。


    他眼前一亮。


    哦,是看門人的村落,拉奧導師所住的小屋!拉奧倒是說過,憤怒小屋就發怒,悲涼小屋就傷心,笑的小屋便露出笑容,不能以一己的心情影響來訪的“旅客”。


    就跟那個一樣吧?這是在暗示:在承載喜怒哀樂的各個圖紋上,帶著你與之相應的情感吧。


    喜,亙雙腳站在的一個圖紋上,閉上眼睛,心中追尋在幻界邂逅的高興事。


    浮現出基·基瑪的麵容。離開看門人村落,在廣闊的草原上第一次偶遇他的情形。


    “餵!餵!那邊的人!”


    他精神十足地打招呼。他揚塵疾馳的達魯巴巴車。告訴自己吃桑果過多會壞肚子。


    然後,當知道亙是“旅客”時無所顧忌的狂喜。“旅客”對我們水人族而言,是幸運的標誌啊!他抱起亙,龐大的身軀蹦蹦跳跳。這是基·基瑪的喜悅,毫無疑問也是亙來到幻界第一次感受到的喜悅之情。在令人擔心的旅途之始,一下子讓亙心裏亮堂起來。


    “刷”一下,腳下的圖紋消失了。亙眨眨眼,與此同時,從水晶宮的大門那邊,傳來什麽東西“嘎啦”地脫落似的聲音。


    是說已過第一關吧。


    其次是怒。一踏上圖紋,不費事便怒氣沖沖。兩名安卡族少年欺騙米娜,讓她協助偷竊,還潛入米娜休息的診所,威脅她。一想起那個情景便光火,當時,自己為保護米娜,不顧一切地從診所窗戶跳進去。


    “刷”。圖紋消失。有傳來“嘎啦”的聲音。


    第三個。悲傷呢?喜怒哀樂的“哀”。完全不用細想。還歷歷在目,傷口仍在流血的記憶。是卡茨的死。到最後一刻,他還安慰,鼓勵自己——那隻手溫柔地扶著自己臉頰的觸感。


    第三個圖紋也消失了。亙轉到第四個圖紋上。


    樂。嗬嗬,多的數不過來。在達魯巴巴車上聽米娜唱歌。在薩卡瓦鄉下與水人們歡宴。在旅館圍坐吃美味的飯。就連小休時東拉西扯的閑話,全都妙不可言。


    在那些事情當中,亙回想在馬奇巴鎮郊外觀看“高空飛人馬戲團”表演時的情形。總是活蹦亂跳的米娜,在舞台上才真正大顯身手。與帕克搭檔表演的種種特技,令人窒息般的高空翻筋鬥。完場時,米娜撒花高歌一曲,她那張本已熟悉不過的臉,亙難為情地看得出了神。他鼓掌把手都拍痛了。


    會想起來,悲也好喜也好,都是合夥伴們一起度過的。


    “刷”。第四個圖紋也消失了。第四次傳來“嘎啦”聲,原先關閉的大門響起振動亙五髒六腑的厚重聲音,從裏側徐徐打開。


    成功了!


    亙緊握拳頭,但常情不自禁的蹦跳起來。試解一下謎,題目很簡單吧。


    不過,還剩下第五個圖紋。


    為謹慎起見,再次踏上這個圖紋。還是沒有任何感覺。這隻是為了迷惑自己的圈套嗎?


    大門又已經打開了……


    亙雖心存疑慮,又想起自己已時間無多。亙向門內邁步走去,心中忐忑不安。


    僅僅通過大門的期間,周圍變暗一下,幾步之遙而已。不過,視界再次明亮起來時,周圍情景大變。


    這裏是傷心沼澤。


    以水晶重現的傷心沼澤全景。平滑的水麵。其下並不是靜謐,而是隱含陰鬱的不安。那也是理所當然的。水中有怪魚凱倫藏身,露出鋸齒般的牙齒,等待著獵物。濕地周圍長滿茂盛的草,不小心靠近了,尖尖的葉片會刺傷人的手。走得不穩倒在沼澤地上,身體就會被濕地凍僵。而且傷心沼澤裏滿滿的黑水,可麻痹人的身體,使人動彈不得,是可怕的毒水。


    要我走過沼澤嗎……


    亙小心翼翼地試著邁出一步,沼澤水麵實實在在地承接住他的腳,像冰封般結實。沒錯,無論怎麽像,這裏終究是水晶仿製品。不過,亙還是每走一步都戰戰兢兢,誰知道隱含藍光的沼澤水下,怪魚凱倫是否仍在逡巡呢?也許這水晶水麵隨時一裂開,蹦出凱倫來哩。


    沒事沒事,不會的。笨拙地往前走了好一會兒,亙終於有了確信。趕緊走完,到了對岸便可了事。


    在地麵上的傷心沼澤,自己被可怕的幻覺攫住。實在無法忘懷。從亙身上分出另一個亙,殺害了與父親和父親的情人相貌一摸一樣的一對男女——雅哥姆和莉莉·恩娜。而這另一個亙,則被死於亙手中的黑衣女子的親生嬰兒窮追不捨。


    那也是沼澤毒水造成的嗎?邂逅與爸爸和理香子一摸一樣的人,而他們在幻界也作出了與爸爸和理香子一樣的舉動,同樣振振有詞地說著隻顧自己的道理。是這樣的衝擊造成了心靈的空隙,使黑水滲透進來,產生了那樣的幻覺。原以為沒有機會再見傷心沼澤了,卻不料要以這樣的方式再次通過。


    趕快走完吧。閉上心中的眼睛不去想起薩達米和莎拉的臉。嬰兒爬行著述說對亙的怨恨,無論亙怎麽逃都甩不掉的記憶,也不要再翻出來。


    為了甩掉已回憶起來的事情,亙停住腳步,用力晃一晃頭。他正好來到沼澤中間的地方。


    這裏若是地麵上真正的傷心沼澤,實在不堪入目。而這樣子由濕地和繁茂的草叢上鑲邊,傷心沼澤的形狀看起來,幾乎是一個完美的圓。


    突然,亙想到一件奇怪的事。這豈不像是一個圓形舞台嗎?自己宛如唯一的演員,站在這個舞台上。


    觀眾呢?是陰鬱的濕地空氣和晦暗的草叢嗎?很不起眼嘛。


    這時,不知從何處傳來了呼喊聲。


    “旅客”啊。


    亙立即做出戒備架勢。


    小小年紀的“旅客”亙啊。


    是一個無生命。無感情的聲音。如果水晶開口說話,一定是這種聲音吧。


    如果你真想來到我的膝下,你必須親身證明,你是一個勇者。


    我的膝下?那麽,這是命運女神的聲音?


    如同啟明星將野地裏玩耍的孩子交回母親手上,將分隔開的靈魂,將彷徨的人召喚回故鄉吧。帶回到你的身邊吧。


    要我帶回什麽?要我證明什麽?


    女神的聲音發出宣言,沒有給亙遲疑的時間;


    來,跨越吧!


    呆立的亙看見了。


    從傷心沼澤對岸有東西接近這裏。


    一個小小的人影。步行而來。一步又一步,確實無疑。他的走路姿勢似曾相識。頭的形狀,肩的角度——見慣的,有點令人生畏的身影。


    因為那是鏡子反射的像。


    勢另一個亙。


    脫去了上衣,麻腰帶上挾著劍,就連舊鞋跟的磨損程度也一摸一樣。


    不同的隻有表情。無所畏懼地咬著嘴唇,兩隻炯炯發光的眼睛。突兀的顓骨和瘦削的臉……哎呀呀,仔細看,胸前的襯衣上飛濺著點點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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