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戴蒙主教在西斯蒂娜教堂召集大批安卡族信徒,舉行禮拜和布道會。主教說——所謂『哈涅拉』,並非什麽重新布置『大光邊界』的時刻,那是女神的謊言。對於了解真實情況的老身教徒而言,所謂『哈涅拉』,正是老神從天外通過北方凶星曉諭幻界,揭穿女神謊言、消滅信奉女神的骯髒種族的時刻。


    “他說,對老身教徒而言,這是宣布聖戰時刻到來的標誌,要消滅女神,奪回幻界……”


    艾爾紮的話化作冰涼的氣息撫過亙的臉頰,他心頭掠過一陣寒意。


    “可魯魯德國營天文台並沒有發布這樣的見解。”


    “是啊,不過,這對於醉心於戴蒙主教的人來說,是無所謂的。”


    艾爾紮猛烈地搖晃著頭,黑髮淩亂。


    “托尼就因此而被逮捕了。他說了跟你一樣的話,想要保護受迫害的其它種族,托尼一個人敵不過他們。實在沒有辦法。他的工作室也被付諸一炬……”


    沮喪之餘,亙感到身子沉重,要陷入椅子裏去了。那麽,即便能救出範倫,他也做不了龍笛了?


    但無論如何,不能置之不理。亙把空杯放在腳邊,站起身。


    “你打算怎麽樣?”艾爾紮問道。


    “去西斯蒂娜教堂看看。”


    “你一個人能怎麽樣呢?”


    “不知道。不過,我想弄清情況。有那麽多人未經調查和審訊就被關押在地牢似的地方,我不能置之不理不管。弄清事實後,找其它城鎮的警備所做工作,可能會有用。”


    艾爾紮終於能抓起窗簾站起來了。從她顫抖的雙唇漏出話來:“托尼可能已經死了。父親這樣對我說的。他說,你再也見不到那個傢夥了。”


    亙揚起臉,堅定地望著艾爾紮說:“放棄還為時尚早。”


    艾爾紮熱淚盈眶,用一隻手遮住眼睛。


    “如果你放棄了,就再沒有等待範倫的人了。要挺住,艾爾紮小姐。”


    “可是……”


    “還有,我無論如何也需要龍笛,一定要請範倫先生動手。所以我要救他出來。一定要。”


    “你這樣一個小孩,能做什麽呢?”


    亙抽出勇者之劍,畫了印記。再艾爾紮跟前“啪”地消失了蹤影。


    當亙解開結界現身時,艾爾紮瞪大了漆黑的眼珠,臉色蒼白,幾乎暈厥過去。


    “剛、剛才是怎麽回事?”


    “一點小魔法。不過,能幫我的忙。”


    因為艾爾紮身體在搖晃,亙連忙衝上前扶住她。艾爾紮像剛才的亙一樣,身體劇烈抖動著,聳著肩頭喘息。


    “你、你是……什麽人?”


    亙沒有回答。從艾爾紮忽閃忽閃的明眸中,不難窺測她內心自問自答的情形。


    “請、請等一下,求求你,等一下。”


    因為過於慌張,艾爾紮一路碰撞著家具和門,她到床邊伸手探入一個小抽屜,取出一件東西,抱在胸前,返回亙身邊。是一隻手提小木箱。


    “你帶上這個。”


    亙接過來,看著小木箱。木箱連著一條布帶,似用於把小木箱係在腰間。


    “你打開看看。”


    亙打開了木箱。裏麵慢慢都是工具。


    “這是托尼的工具箱。他製作細小工藝品時使用的。他平時總帶在身上,火災前寄放在我這裏。即使磚匠大道的工作室不能使用了,有了它,在任何地方都能工作。他說,它跟我的命一樣重要,你幫我收好。”


    “我帶著行嗎?”


    艾爾紮點點頭。雖然眼框還是濕潤的,但目光堅定。


    “我相信你,救托尼出來吧,把龍笛做出來。請轉告他:我會一直等他,直至相見為止。拜託了。”


    “明白了。”亙把木箱緊緊地係在腰間,“我收下它。我一定、一定會交到範倫先生手上,請他製作龍笛。”


    十六 西斯蒂娜教堂的地牢


    此時,正當西斯蒂娜·托列吧德斯教堂德下午禮拜時間。信徒們坐在左右兩邊長椅上,中間是一條道路。祭壇上德戴蒙主教在白色法衣披一襲綿鍛刺繡的看起來很沉重的袈裟,將一部皮封麵的舊書——大概是祈禱書吧——舉止眼睛的角度,朗讀起來。


    亙結印潛入教堂立,藏身於禮拜堂最右邊的一排大燭台後麵。燭台上無數朵燭焰,冒有青煙晃動著。亙解了結印,做深呼吸,問到一股蠟味,


    信徒有上百名。原以為都是安卡族,但之中混有獸人族,令亙頗為驚訝。眾人虔誠地低垂著頭,傾聽主教布道。就亙聽見的部分而言,出自主教之口的。這本是無可非議的,但一想到這教堂暗地不為人知的另一張麵孔,便殊不可解。或者,這些其它種族的信徒還一無所知?


    朗讀完祈禱書,戴蒙主教轉入動聽的布道。他說一套亙隻覺得是外表漂亮的話:利利斯的騷亂是不幸事件,我們此時此刻應攜起手來,互相激勵、共度難關。信徒們入神地傾聽著,到戴蒙主教再次向創世之神致謝、結束不到時,眾人一齊站起來,開始唱歌。


    禮拜結束,信徒陸續離開禮拜堂。戴蒙主教目送大家離去,關上大門,插上門閂。主教的衣裾佛過打磨光滑的地麵,發出輕微的窸窣聲。主教檢查過祭壇周圍的蠟燭的燃燒情況後,開了後麵的門,不見了。亙見他沒過來看後麵的大燭台,送了一口氣。


    亙從燭台之間的空隙悄悄爬出來,站起身,撣撣衣腳,察看四周動靜。


    咦?怎麽回事?


    大門隻起著出入外頭的作用。很明顯,祭壇後麵,戴蒙主教走掉的那扇門,通向教堂內的其它部分。隻能從那闖入?可要過那道門,極有可能與主教或其他人碰麵。自己對裏頭的情況一無所知,有可能要相當長時間保持結界狀態。有可能要相當長時間保持結界狀態。身體吃得消嗎?


    就這麽一所建築物,一定會有其他出入口。暫且到外麵去,把周圍看一遍再說?


    突然,他感覺一道目光投向自己,他眨一眨眼。


    沒有人。禮拜堂空無一人。不應該有人盯著自己,是心裏作用吧,因為自己太緊張了。


    躡足走過長椅後麵、前往大門口。伸手去摸門閂——


    還是覺得有人看著自己,用視線追隨著自己。


    亙手按腰間寶劍,緩緩地環顧四周。這道視線來自何方?


    裝飾壁麵的彩畫玻璃?上麵描繪著種種西斯蒂娜形象:她出現在首飾工匠麵前的情景。她用嵌寶玉的勺子痛打惡魔的情景。


    雖然描繪精美,但終歸是編造的。她的眼神中不會有生命,不會是她看著自己。


    就在亙再次伸手抓住門閂時——某個地方傳來了窸窣聲。亙一驚,回頭望去。


    是什麽聲音?


    自己的神經緊繃著,似乎連放電的聲音也聽得見。這可跟剛才聽見的、微弱的聲音不一樣。剛才的聲音——好像有什麽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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