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旦站到目的地房前,他便瞻前顧後,四處張望,同普通盜賊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老嫗家大院獨立而居,與左右鄰居以樹籬相隔。對麵是一家富豪的郵宅,水泥圍牆足有百米多長。這裏是清靜的住宅區,白天也時常見不到過路行人。露屋艱難地走到目的地時,老天相助,街上連條狗都看不到。平時開起來金屬聲很響的拉門,今天露屋開起來順順噹噹毫無聲響。露屋在外間的門口以極低的聲音問路(這是為了防備鄰居)。老嫗出來後他又以給她談談齋藤的私事為藉口,進入裏間。


    兩人坐定後,老嫗邊說女傭不在家,我去沏茶,邊起身去沏茶。露屋心中正等待此刻的到來。待老嫗彎腰拉開隔扇時,他猛然從背後抱住老嫗,(兩臂雖然戴著手套,但為了盡量不留指紋,隻能如此)死死勒住老嫗的脖子。隻聽老嫗的喉嚨“咕”的一聲,沒有太大的掙紮就斷了氣。惟有在痛苦的掙紮中抓向空中的手指碰到立在旁邊的屏風。這是一扇對摺的古式屏風,上麵繪有色彩鮮艷的六歌仙,這一下剛好無情地碰破了歌仙小野小町的臉皮。


    確定老嫗已經斷氣後,龍屋放下死屍,看著屏風的殘點,他有點擔心,但仔細考慮之後,又覺得絲毫沒有擔心的必要,這說明不了任何問題。於是,他走到壁龕前,抓住鬆樹的根部,連根帶上一塊兒從花盆中拔出。果然不出所料,盆底有個油紙包。他小心翼翼地打開紙包,從右口袋中掏出一隻嶄新的大票夾,將紙幣的一半(至少有五千日元)放入其中,然後將票夾放入自己的口袋,把剩餘的紙幣仍包在油紙裏,原樣藏人花盆底。當然,這是為了隱瞞錢被盜的痕跡。老嫗的存錢數隻有老嫗一人知道,雖然隻剩下一半但誰也不會懷疑錢已被盜。


    然後,他將棉坐墊團了團,塞在老嫗的胸前(為防備血液流出),從右邊口袋裏掏出一把大折刀,打開刀刃,對準老嫗的心髒哢嚓一聲刺去,攪動一下拔出,然後在棉坐墊上擦淨刀上的血跡,放入口袋中。他覺得僅僅勒死還會有甦醒的可能,他要像前人一樣,刺其喉而斷其氣。那麽,為什麽最初沒有用刀呢?因為他害怕那樣自己身上會沾上血跡。


    在此必須對他裝錢的票夾和那個大折刀做一敘述。這是他專為這次行動,在某個廟會的露天小攤上買到的,他看準廟會最熱鬧的時間,在小攤顧客最多的時候,按價目牌付款、取物,以商人及顧客無暇記憶他麵孔的速度迅速離去。而且,這兩件東西極其平常,沒有留下任何印記。


    露屋十分仔細地查清沒有留下任何線索之後,關上摺扇,慢慢走向前門。他在門邊蹲下身,邊繫鞋帶,邊考慮足跡。這一點無需擔心。前門的房間是堅硬的灰泥地,外邊的街道由於連日的艷陽天而幹爽無比。下麵隻剩下打開拉門走出去了。但是,如果在此稍有閃失,一切苦心都將化為泡影。他屏心靜氣,極力傾聽街道上有無足音……寂然無聲,隻有什麽人家的彈琴聲悠然地奏著。他橫下心,輕輕地打開門,若無其事地像剛剛告辭的客人一般,走了出去。街上一個人影也沒有。


    在這一塊住宅區,所有街道上都很清靜。離老嫗家四五百米處有一神社,古老的石頭圍牆麵臨大街伸延好長一段距離。露屋看了看確實沒有人,於是順手把兇器大折刀和帶血的手套從石牆縫中丟入神社院內。然後溜溜達達向平常散步時中途休息的附近一個小公園走去。在公園,露屋長時間悠然地坐在長椅上觀望孩子們盪鞦韆。


    回家路上,他順便來到警察署。


    “剛才,我拾到這個票夾,裏麵滿滿地裝著一百日元的票子,所以交給你們。”


    說著,他拿出那個票夾,按照警察的提問,他回答了拾到的地點和時間(當然這都是可能發生的)和自己的住址姓名(這完全是真實的)。他領到一張收條,上麵記有他的姓名和拾款金額。的確這方法非常麻煩,但從安全角度講最保險。老嫗的錢(誰也不知道隻剩一半)還在老地方,所以這票夾的失主永遠不會有。一年之後這筆錢必然回到他的手中,那時則可以毫無顧忌地享用了。精心考慮之後他決定這樣做。假如是把這錢藏在某個地方,有可能會被別人偶然取走。自己拿著呢?不用說,這是極其危險的。不僅如此,即使老嫗的紙幣連號,現在的做法也萬無一失。


    “神仙也不會想到,世間還有偷了東西交給警察的人!”


    他抑製住歡笑,心中暗悅。


    翌日,露屋和往常一樣從安睡中醒來,邊打著哈欠,邊打開枕邊送來的報紙,環視社會版,一個意外的發現使他吃了一驚。但這絕不是他所擔心的那種事情。反而是他沒有預料到的幸運。朋友齋藤被作為殺人嫌疑犯逮捕了。理由是他擁有與他身份不相稱的大筆現金。


    “作為齋藤最密切的朋友,我必須到警察署詢問詢問才顯得自然。”


    露屋急忙穿起衣服,奔向警察署。與昨天交票夾的是同一地方。為什麽不到別的警察署去呢?這就是他無技巧主義的精彩表現。他以得體的憂慮心情,要求與齋藤會麵。但正如他預期的那樣,沒有得到許可。他一再詢問懷疑齋藤的原因,在一定程度上弄清了事情的經過。


    露屋做出如下想像:


    昨天,齋藤比女傭早到家,時間在露屋達到目的離去不久。這樣,自然他發現了屍體。但就在立刻要去報案之前,他必定想起了某件事,也就是那個花盆。如果是盜賊所為,那裏麵的錢是否還在呢?出於好奇心。他檢查了那個花盆,可是,錢包卻意外地完好無缺。看到錢包後,齋藤起了惡念。雖說是想法浮淺,但也合乎情理。誰也不知道藏錢的地點,人們必然認為是盜賊殺了老姐偷去了錢,這樣的事情對誰都有強有力的誘惑。然後,他又幹了些什麽呢?若無其事地跑到警察署報告說有殺人案,但他太粗心,把偷來的錢竟毫無戒意地塞在自己的纏腰布裏。看樣子他一點沒想到當時要進行人身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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