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對她來說這本《人類早期文明的地獄傳說》實在是太深奧了,隨便翻幾頁就讀不下去了,恐怕隻有學哲學專業的人才能看懂。書中把人類各早期文明的地獄傳說作為重點,但大部分都是歐洲和印度的傳說,每一頁都引經據典,排滿了各種學術詞語,似乎更像是考古學報告。總之,這種書絕不是寫給女孩子看的。


    正當春雨硬著頭皮要看下去時,突然耳邊傳來了一聲怪叫,把她嚇得汗毛都豎了起來。


    發出叫聲的是許文雅,她小小的身體蜷縮在窗邊,像是見到了鬼似的。南小琴立刻扶住了她,問她發生了什麽。春雨也提心弔膽地走到窗前,抬眼向外邊看了看,除了黑暗中幾棵大樹外,並沒有什麽異常的情況。


    許文雅的臉蒼白得嚇人,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了下來,她連滾帶爬地回到了床上,緊緊抓著南小琴的手說:“猴子……猴子!”


    “你說什麽?”南小琴有些摸不著頭腦,隻是一個勁拍著許文雅的後背。猴子?春雨立刻想起了一部有名的日本恐怖片。


    許文雅抱著自己的雙肩,驚魂未定地說:“我看見……我看見窗外有一隻……猴子……它在向我笑。”


    “你看見窗外有一隻猴子?”南小琴把她的話連了起來,“你看見窗外有一隻猴子在對你笑?”


    許文雅連連點頭,還把手指向了窗戶。


    這時春雨打開了窗戶,外麵的寒風立刻吹了進來,她掩著嘴巴向外張望了一下,黑暗裏什麽都看不清楚。


    “大學校園裏怎麽會有猴子呢?何況現在那麽冷的天,半夜裏跑出個猴子來,不被凍死才怪呢。”南小琴理了理許文雅紛亂的頭髮,低聲說,“你是不是產生幻覺了?”


    “不,絕對不是幻覺!我真的看見一隻猴子了,就掛在窗戶外邊的樹上!”許文雅的口氣是那樣認真,實在不像是瞎說的樣子。


    但春雨搖搖頭了,把窗戶關上了。她知道窗外那棵樹連葉子都掉光了,更別提什麽會笑的猴子。南小琴不斷安慰著許文雅,讓她早早地睡下,不要再想什麽猴子的事了。


    又是早早就熄了燈,三個女生各自懷著心事睡下了。黑暗的寢室氣氛凝重,就像個大棺材似的。


    春雨依然睡在上鋪,閉著眼睛蒙在被窩裏,腦子裏卻想起了今天在圖書館的事。


    怎麽會想到這個?她暗暗責罵了自己一聲,然後努力調節心跳和呼吸,要讓自己快點睡著。然而,她的簡訊鈴聲又在此時響了起來。


    她趕緊把手機拿進被窩,將簡訊鈴聲的音量調到最低,隻有放在身邊才能聽到。被窩裏隻剩下一小塊藍色的手機背景燈光,映出了簡訊發件人的號碼:xxxx741111。


    又是這個號碼?春雨的心裏一顫,她又注意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正好是午夜十二點整。果然,簡訊的內容被她猜到了——“你已進入地獄的第2層,離開荒村進士第的後院,將選擇1:大廳;2:小樓;3:地宮”。


    對了,春雨想起昨天半夜裏,她在簡訊中進入荒村進士第的後院,結果被推到了井底,傾聽了典妻的悲慘故事。


    現在她下意識地選擇了“小樓”,編輯簡訊“2”回復了過去。


    在黑暗的被窩裏等待了幾秒鍾後,春雨收到了第二條簡訊——“你走上荒村進士第的小樓,發現有個房間亮著幽光,你舔破了窗戶紙向裏偷看,房裏點著一支蠟燭,在一張古老的梳妝檯邊上,坐著一個白衣女子。”


    春雨傻傻地看著這條簡訊,這黑暗被窩裏的手機背光,像極了古老房間裏的幽暗燭火。


    緊接著又收到了一條簡訊——“你看到她對著鏡子緩緩梳頭,右手拿著木梳,左手撫著頭髮,三千青絲如黑色瀑布般垂下。現在她回過頭來,直直盯著你的眼睛,目露凶光……”


    瞬間,春雨感到眼前出現了那雙眼睛,從古老的房間裏盯著她,幽暗的燭火照耀著那雙神秘的瞳孔,似乎想要對她說什麽。正當春雨在被窩裏瑟瑟發抖,忽然覺得床架一晃,就像清幽又爬到了下鋪似的,難道她已經回來了?就在此時,新的簡訊又進來了——“你很恐懼,但你沒有逃跑,反而推開了房門,卻發現屋裏什麽人都沒有,隻有蠟燭還點著,照亮了一張四扇朱漆屏風,屏風上畫著四幅畫。”那可怕的記憶又出現了,春雨搖了搖頭,卻怎麽也無法遺忘掉。


    而下一條簡訊則接踵而來——“但你還是看到了剛才的白衣女子,她就在屏風的畫裏,她的名字叫胭脂。”當春雨的腦子幾乎要爆炸時,周傑倫的《東風破》忽然響了起來——她的手機通話鈴聲。


    差不多在鈴聲響起的同時,春雨就接聽了手機,但電話那端卻發出一陣奇怪的喘息聲,深呼吸了好久就是不說話。春雨縮在被窩裏盡量壓低聲音:“喂,請說話啊?你是誰?”


    又等待了幾秒鍾,對方終於回答了——“你好,小枝。奴家名為胭脂。”


    “小枝?”


    春雨又被震住了,一開始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後來才想起“小枝”是自己昨晚輸入的暱稱。電話那端女聲的腔調依然非常古怪,她就是屏風裏的女人嗎?與昨天半夜的典妻相比,胭脂又多了幾分古典氣息,真的宛如幾百年前的古人。


    “你聽到過深夜裏的笛聲嗎?”


    “不,請不要再說了,我知道你要告訴我的故事是什麽。”


    手機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又冒出了剛才的聲音——“小枝,你最好的朋友死了,對嗎?”


    聽到這裏,春雨心裏又是一陣發抖:“你怎麽知道的?”


    “我當然知道,你的朋友叫清幽。”


    說話的腔調極為怪異,不像是從人的嘴巴裏說出來的。被窩裏的春雨已是又驚又怕,但還是大膽地問:“你知道清幽?她為什麽會死?求求你告訴我。”


    電話那端停頓了片刻,忽然吐出了一句不男不女,宛如泰國人妖般的聲音——“拔……舌……”


    剎那間,春雨感到自己的嘴裏一陣發澀,剛想要發聲說話,牙齒居然咬到了舌尖上,讓她疼得差點慘叫了起來。手機依然貼著她的耳朵,傳來冷冷的話音——“現在你知道清幽的痛苦了吧。”


    霎時,春雨已經說不出話來了,自己隻是輕輕咬了一下舌頭,已經疼得不行了,清幽居然活生生地把自己舌頭咬斷,那該承受多大的痛苦啊?


    等到春雨明白這句話的時候,對方卻已經結束了通話。


    這時她才注意到剛才的電話號碼,依然是:xxxxx741111。


    當舌頭上的痛苦漸漸釋放出來,春雨的腦子也清醒了許多——躲在電波那頭的人究竟是誰?難道真是“典妻”或屏風裏的“胭脂”嗎?


    春雨想到這裏時,簡訊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這是今夜最後一條簡訊——“你已通過地獄的第2層,進入了地獄的第3層。”


    地獄的第三層


    子夜十二點半。


    春雨在收到最後一條簡訊後,手機就再也沒有動靜了。


    舌尖依然疼得厲害,她強忍著把頭探出了被窩,寢室裏漆黑一片,看不清對麵的南小琴和許文雅。隻希望剛才被窩裏的手機通話,沒有把她們給吵醒。


    春雨把手機放在頭邊,貪婪地深呼吸了幾下:剛才躲在被窩裏看手機,差點沒把自己給悶死。她許久才讓自己平靜下來,雖然舌尖還是隱隱作痛,但總算是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但春雨的睡眠隻持續了幾小時,大約在淩晨三四點鍾的時候,她又悠悠地醒了過來,隻覺得有些尿急,小腹漲得難受。好不容易才睜開眼睛,窗外依然是黑漆漆的,平時她很少半夜起床上廁所的,所以又硬憋了好一會兒,直到實在忍不住了,才小心翼翼地爬下了床鋪。


    這時大約是淩晨四點,正是黎明前最後的暗夜,春雨沒有注意對麵的床鋪,披上外衣靜悄悄地走了出去。


    女生宿舍樓的走廊正對著一排大樹,到了夏天濃陰會伸進窗戶來,冬天則會在牆上投she出奇怪的樹影。春雨抱著自己的肩膀,看著走廊窗外的微光,那些大樹都是光禿禿的,枯枝的影子映著她的臉,宛如戴上了一張麵具。在冬夜淩晨的寒風中,她就像逃避獵人的小野獸似的,一路小跑著穿過走廊,閃進了最裏層的廁所。


    女生廁所裏永遠充滿了滴水聲,春雨對此實在是太熟悉了,但在半夜裏聽到這種聲音,很容易會產生各種恐怖的聯想。


    廁所裏的燈也從來沒亮過,春雨隻能聽著滴滴嗒塔的流水聲,小心翼翼地摸了進去。這棟樓已經很多年沒翻修過了,廁所也是中國特色的“蹲式”,但用木板隔了一個個小間。


    等春雨從小間裏出來時,忽然聽到身後的木板門裏有某種動靜,她的心立刻就提了起來,過去春雨常聽學姐們說,這間女生廁所會鬧鬼,這棟樓裏許多女生寧願憋整整一夜,都不敢在半夜裏上廁所。也許是經歷了太多的恐懼,春雨此刻變得大膽了許多,她靜靜地站在那扇木板門前,側耳傾聽著裏麵的聲音——除了永無休止的滴水聲外,似乎真的有某種喘息聲,現在她可以確定,這扇門裏藏著某個活物。


    突然,木板門裏響起了一陣簡訊鈴聲。


    春雨立刻大著膽子拉開了門,在微弱的手機背光的照she下,果然有一個影子蜷縮在裏麵。


    “誰?”雖然春雨的聲音都有些變形了,但那個影子還是回答說:“是我。”


    一個細嫩的小女生的聲音,春雨立刻就聽了出來:“你是許文雅嗎?”


    “對。”許文雅幾乎是哭著說話的,她緩緩地從廁所小間裏站了起來,她那小孩子般的體形,真像傳說中蟄伏於廁所的鬼娃娃花子。春雨將她扶出了小間,看著她手裏的手機說:“深更半夜的,你躲在廁所裏幹什麽?”


    手機背光總算照到了許文雅的臉上,她一臉驚恐地張望著四周的黑暗,嘴裏喃喃地說:“猴子,猴子。”


    看著她這副樣子,春雨也嚇了一跳:“猴子?你又看到猴子了?”


    “猴子就在你後麵。”


    猴子在我背後?這句話立刻讓春雨的後背冒出了冷汗,趕緊回過頭看了看,卻是一團漆黑,什麽都看不清。春雨搖了搖頭,抓住許文雅的肩膀說:“這裏怎麽會有猴子呢?你到底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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