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千年前,無機城。


    混亂的無機城內,一處地方的空間突然出現異動,一道藍色星旋憑空出現,星旋中走出一個身著湖綠色衣裝的俊逸青年。


    他的氣質如水一般溫潤動人。


    水澈看著眼前龐雜繁蕪,千蟲百蟻撕咬撕殺的場麵,心顫了顫,他想起過去的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披上一件純黑的大衣袍,戴上衣袍上的帽兜,擋了大半臉,又在臉上戴上黑色的麵罩,喬裝改變了一番。


    避開令他驚恐發麻的蟲魔物,當他趕去過去的自己所在的區域,便見一個柔弱嬌小的藍衣少女手中拿著一顆水色珠子,珠子散發著淡淡的光,一道防護罩正擋在少女的麵前。


    而少女的後方一個重傷垂危的少年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他望著少女,眼眶一熱,他記起來當時自大闖入無機城的自己已經身受重傷,失去了意識。


    當他醒來時,便是從師父那裏得知妹妹消逝的噩耗,而他是被一個神秘的黑衣人所救一路送回了書竹,交到了師父的手中。


    癡癡望著妹妹一會,見少女又催動手中的碧水色珠子,他趕忙飛身上前,清理掉撞擊到少女防護罩上一波惡心的蟲魔物。


    “先生,快進我結界。”


    在第二波圍上來前,溪水麵色一緊的趕忙打開一道結界防護光罩口子將水澈拉入進防護罩內。


    “這些蟲魔物太多了,先生你剛才那樣實在太危險了。”


    她對水澈道,麵色緊繃著,隱隱帶著一絲怒意,似是有些不滿水澈這樣不顧自身安危的舉動。


    水澈沉默著,沒說話,隻是望著她。


    溪水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望著不斷撞擊防護罩的蟲魔物,麵色一緊,趕忙對水澈道:


    “先生,麻煩您帶上我的哥哥,我們先找一處地方避一避。”


    水澈點頭,扶起昏迷不醒的過去的自己。


    三人找到機會,在一處蟲魔物較為稀少的地方躲了起來。


    “這裏暫時安全了。”


    水澈清理掉周圍零散的蟲魔物,對扶著過去的自己的妹妹柔聲道。


    少女卻沒有鬆下緊繃的神情,隻是將重傷昏迷的水澈放到一處較幹淨的牆麵靠坐著,然後蹲下身看著昏迷的水澈好長一會兒,她的眼中似乎帶著留戀和不舍,還有一絲堅定。


    半晌,她站起來,麵露懇求的望著水澈,“先生,我哥哥已經在這無機城內困了快百日,今日便是期限,我求你在離開無機城時,幫我帶著他一起出去,我會掩護你們。”


    水澈心一慌,平複了好一會不寧的心緒,才道:


    “不要怕,你和你哥哥都可以出去的 。”


    他會把妹妹和自己都平安的帶出去,一定會。


    溪水搖頭,苦笑一聲,“先生,你忘了嗎?無機城內有禁製,進入者不到百日是出不去的,我暫時還無法出去,我哥哥比我進來的早,他今晚就可以出無機城,先生的衣服上被無機城烙下的雲紋也快消失,說明先生您也是和哥哥一般今日便滿百日,也可以在今日離開。”


    水澈隱藏在黑色兜帽下的雙眸顫了顫,他低頭看著自己衣袖上不知什麽時候的一道若隱若現好似快要消失的銀色雲紋。


    這雲紋每個進入無機城內的人衣服上都會莫名浮現,隻有雲紋消失,方能離開無機城,隻要這古怪的雲紋還在身上,便無法踏出無機城門。


    他和過去的自己是一體,因此他們身上都出現了同一般的雲紋,過去的自己身上的將要消失,他的也將要消失。


    可是妹妹呢,妹妹要怎麽辦?


    妹妹是突然得知他被困無機城,半途趕來救他這個混賬哥哥的,妹妹身上的雲紋還不到百日,她暫時根本走不出無機城。


    他的心緒一片混亂,溪水見他遲遲未語,以後他不同意,也有些焦急了,她撲通一聲就對水澈跪了下來,麵露濃濃的哀求,急聲道:


    “先生,我哥哥身上的傷勢已經不能再拖了,我請求您救我的哥哥,一定要救我的哥哥,將他平安的送回書竹,送到我們的師尊書竹神明的身邊,他是我們一族的希望,是我們一族未來的王,我們的父親和母親,我們全族都將希望寄托在了他一人身上,哥哥他一定不能有事,我求求您!先生。”


    水澈囁喏著唇,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好半響,他才道:


    “我帶他出去了,那你呢?”


    他很想緊緊的抓住這個傻妹妹,咆哮著問她,他們出去了,她一個柔弱的女子一個人在這遍布危機的無機城內要怎麽辦?


    少女一笑,知道他是同意了,拿出手裏的珠子給他看了看,道:


    “先生不用擔心我,我的碧水珠是我師父送我的寶物,可以自成結界,讓我堅持幾日,到時你將我哥哥帶出去,找人來救我,我也會有一線生機。”


    水澈忖思片刻,點點頭,同意了溪水的方法,妹妹這辦法確實可行,他將現在純屬是累贅的過去的自己帶出去,再進來帶妹妹出去。


    一舉兩得。


    反正無機城不能隨意出,但能隨意進。


    他出去了還能進來。


    水澈並未看到少女手中的碧水珠麵向少女,被少女特意遮擋起來的那一麵上麵已經出現不少裂紋,顯然碧水珠堅持不了多久,更難以異想天開的堅持幾日。


    半日後。


    水澈手中握劍,將過去的自己綁在背上背著,溪水用碧水珠做掩護,三人突破重重包圍,曆經辛苦終於是來到了無機城門口。


    更多的蟲魔物也像瘋了一般的衝上來,從四麵八方圍堵他們。


    他們在這些低智沒有情感的蟲魔物眼中就是大型的美味,是它們的食物。


    水澈麵色扭曲陰狠,手法淩厲的像除草般砍碎近自己和近少女身的蟲魔物。


    “先生,你和我哥哥你們衣服上的雲紋都消失了,你們可以出去啦!”


    少女突然驚喜道。


    水澈看著她的笑容晃了晃神,隨即又滿是心疼,這個傻妹妹,因為自己能出去就高興成這樣,真傻,真是傻。


    突然,又是一大群的蟲魔物圍上來,水澈麵色一冷,越發狠戾起來。


    他解下背上的自己交給少女,道:“你帶上你哥哥,我殺出一條通往城門的路。”


    溪水的臉上也是滿是堅強,沒有一絲的害怕,她帶著哥哥緊緊跟著廝殺重圍的水澈。


    她手中的碧水珠也散著光,形成結界罩護著他們三人,隻是光芒越來越微弱,好似隨時都要消失一般。


    終於他們離城門隻有兩三步之遙。


    少女手上的碧水珠的裂紋也越來越大,似是下一秒就會破碎,她整個人焦急起來,伸手直接推了水澈一把,將他推出無機城,又將過去的水澈推向水澈,推出城門。


    “先生,請一定要將我的哥哥送回家,拜托您啦。”


    一股無力感和心慌突然籠罩水澈,他回頭便見城門內的妹妹笑望著他,眼神中充滿期冀,下一瞬間令他無比驚恐的一幕便發生了。


    少女手中的碧水珠破碎,結界罩也隨之消散。


    “不!”水澈嘶吼著上前想要拉住妹妹,救出她。


    可已經晚了。


    趕來的粉衣少年眼中一片猩紅,他拚盡全力的衝向城門內與他遙遙相望的少女……卻終是晚了。


    數以萬計的蟲魔物從後麵撲向少女,少女頃刻間便成了一堆白骨。


    年少的赤焰一口血噴出,他的眼前一黑暈厥過去。


    水澈癱坐在地,麻木的看著一切,他的身心像被萬蟲噬咬般的疼,仿佛那些蟲子咬的不是妹妹,而是他。


    那些蟲子正在一點一點的啃食他的血肉,鞭撻他的靈魂。


    “啊——”


    水澈終於忍不住仰天大吼,兩行血淚順著他俊逸的臉流淌下,帶著一絲奇異的美感。


    水澈兩眼無神,就似行屍走肉般的將過去的自己和年少的赤焰送回書竹,什麽也沒說,他也什麽話也說不出。


    水澈漫無目的的走著,藍色的星旋憑空出現在他前方,這次不等到水澈主動走進,星旋便傳來一股吸力將萎靡不振的水澈吸了進去,然後消失不見。


    “你沒事吧?”


    赤焰上前擔心的詢問。


    水澈整個人狀態都有些不太對,從回來就跪在那裏不發一言。


    聽到他問話,水澈才抬起頭來看著他,然後又低下頭繼續沉默不語。


    赤焰蹙眉,臉上浮現一絲慍怒和擔憂,“你到底怎麽了,說個話。”


    “哈哈…哈哈哈……”水澈整個人突然魔怔的跪在地上大笑不止。


    他笑著笑著流出了淚:“原來是我,是我選擇了救自己……是我,竟然是我,哈哈哈。”


    佰泠星看著絕望到崩潰的水澈,輕輕一聲歎息。


    命運不可逆轉,唯有【他】可以,已成的事實,已定的結局唯獨【他】可以改變,也隻有【他】才能夠真正扭轉改變,真正的逆轉命運,扭轉定局。


    【他】可變,是因【他】是命運之主。


    而『一切』存在命運者,被命運所控者的掙紮也隻是在推動定局。


    汐暮月凝自身無命運,也不存在命運,【他】隻會控製命運,但【他】也從不控製命運。


    尤其是生靈的命運,【他】從來是任其發展。


    關於結果,他早就已知道會是這結果,讓水澈去並不是因為他殘忍,也或許他也很殘忍,但是他也隻是為了要讓水澈自己救贖自己。


    並讓他知道溪水希望他如何活。


    “不是你的“選擇”,是溪水姐姐的“請求”,她並不怪你,她希望你能好好的活著,成為鮫人族偉大的王。”


    佰泠星上前,柔聲對水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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