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浩軒眉頭緊蹙:“有所不同的是,我醒過來的時間不是4點16分,而是……4點17分。”


    我後背一陣,一股涼意冒了起來,令我感到不寒而慄。這件事情的怪異程度完全超越了我的理解範疇。可現在難受的是,我無法將我的震驚和恐懼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我還要為我麵前的這個學生著想,我想如果讓他感受到我更勝一籌的恐懼,他的精神也許就會完全垮掉。


    我強裝鎮定地問道:“怎麽,你也有每次醒過來就看時間的習慣?”


    “不,我就是自從藍田宇跟我講了他遇到的怪事之後,才下意識地這樣做的。”


    “你這樣多久了?我是說,你連續做了幾天那個噩夢?”


    吳浩軒強迫自己將恐懼混合在唾沫裏一起吞咽下去:“就是從藍田宇死的那天開始的,連續兩天了。前天和昨天晚上,我都在4點17分的時候被噩夢驚醒。”


    我還想說什麽,吳浩軒已經驚恐地喊叫起來:“於老師,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我今天晚上還會做那個噩夢嗎?然後……第四天晚上,我會不會也像藍田宇那樣……莫名其妙地死去?”


    我愣愣地望著他,對他問的問題一個字都回答不出來,而且也說不出來諸如“這隻是巧合,不要在意”這一類虛假的安慰話。但作為心理學老師,我總不能表現地完全一籌莫展。我隻能對吳浩軒說:“你別想太多了。也許今天晚上你就不會再做那個噩夢了。”


    吳浩軒立刻反問道:“那我今天晚上要是又做了呢?那意味著什麽?”


    頓了一下,我說:“如果你今天晚上又做了這個噩夢,那你明天一早就跟我打電話,具體的我們明天再說:不過你也往好的方麵想想,說不定隻是你多慮了呢?也許你一會兒上網看看喜劇電影,或者是在睡前聽幾首舒緩優美的音樂,今天晚上根本就不會做噩夢呢。”


    大概吳浩軒的心中也存在著這麽一絲僥倖,他低下頭,囁嚅道:“好吧。”


    我把手機號留給吳浩軒,然後離開他的房間,跟他的父母告辭。他們問起自己的兒子到底出了什麽問題,我隻能含糊其辭地說了一通,並沒把真正的原因告訴他們——一方麵是覺得他們不會相信這種詭異的事,另一方麵也是不想嚇著他們——不管怎麽樣,等今天晚上過了再說吧。


    第五節噩夢的預感


    回到單身宿舍,我頓感身心俱疲——一大半的原因是由於心理上的壓抑和惶恐引起的,另外也有愧疚。我從吳浩軒的家裏出來的時候,他的父母親對我千恩萬謝,還硬塞了些禮品給我。但我明白,其實我根本就沒能從實質上幫到他們的兒子多少忙。我現在才意識到,吳浩軒一開始對我說的那句話是對的——我根本就幫不了他的忙。


    好了,我現在不願再想這件事了。為了調整情緒,我看我建議吳浩軒做的那些事情同樣也適用於我自己。在衛生間洗了個澡之後,我打開電腦,看了一部美式幽默的惡搞片,強迫自己傻笑了一個多小時——但不管怎麽說,心情確實好多了。11點鍾的時候,我睡覺。


    躺在床上,我還是忍不住想——吳浩軒今天晚上到底會不會又做那個噩夢呢?答案也隻有明天才能知道了。


    結果我錯了,這個答案揭曉得比我預想中還要快。


    半夜的時候,我睡得正酣,突然被手機鈴聲吵醒了。我迷迷糊糊地接起電話,聽到對方說的第一句話。睡意立刻就消失了。


    是吳浩軒,他的聲音混雜著無窮的驚悸和恐懼,幾乎帶著哭腔:“於老師,我剛才……又從噩夢中驚醒了,時間果然又是4點17分……”


    我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現在是淩晨4點20,看來吳浩軒是在驚醒後立刻就跟我打的電話。電話裏顫抖、哭泣的聲音還在繼續:“於老師,那個噩夢……可怕極了……我直到現在還控製不住發抖。可是……我就是想不起夢的內容。但我知道,肯定要發生什麽事了……就是明天晚上……於老師,我真的好害怕,我該怎麽辦……”


    吳浩軒絕望的聲音令我的心也在逐漸下沉,我也變得手足無措起來。但麵對這種詭異的事情,我也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我想安慰一下他,但恐怕我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慌亂:“你別慌,吳浩軒,你……讓我想想,好嗎,讓我想想。這樣,明天早上,我給你打電話,到時候我們再慢慢聊。別著急,別哭……我想,一切都會好的……”


    我就這樣語無倫次地跟他說著一些不著邊的勸慰的話,好歹是讓他稍微平靜了一些。通話結束之後,我失眠了,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前思後想,試圖把這一係列詭異莫名的事件以符合邏輯的方式串聯起來,並得出一個解釋。但我在床上睜著眼睛想了整整半夜,也沒有絲毫頭緒。隻覺得這件事越想越駭人,盡管裹著厚厚的被子,也令我的身體陣陣發冷、不寒而慄。


    到了早上,我仍然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釋,更別說是解決的辦法了。這使我為難起來——我答應了早上要跟吳浩軒打電話的,可是,電話打過去我跟他說什麽好呢?如果我告訴他我無法給予他明確的解決和應對方法,那豈不是會讓他感到更加絕望無助?而且,我也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也許這件事情超出了我們正常的認知範疇,我不該涉入太深,否則可能會引禍上身。基於種種考慮,我整個一天都沒有跟吳浩軒打電話,而意外的是,他也沒有跟我打。我不知道他現在是何種狀態,隻有樂觀地認為也許是他學會了怎樣自我調整,並在心中默默地祈願他能平安無事。


    就這樣,我在忐忑不安中渡過了星期天。


    第六節淩晨4:18分


    星期一的早上,我剛來到辦公室,就聽到晴天霹靂的消息——高一12班的吳浩軒今天淩晨在家中死亡了,死亡的方式跟藍田宇如出一轍。


    “太可怕了,最近怎麽頻繁發生這種事情?”


    “還好這個學生是在家裏出事的,要是又發生在寢室裏,我看我們學校就隻有關門了。”


    “聽說這次這個學生又是在夢中被嚇死的,而且死亡時間都差不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我背皮都了。”


    “是啊,我也覺得挺瘮人的……”


    辦公室的老師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而我的腦子裏一片空白,不能確定我聽進去了多少。我甚至不能確定我是怎樣上完課,又是怎樣離開學校,回到宿舍的。整個一天,我都處於一種恍惚、呆滯的狀態。這一次,我不願再去打聽吳浩軒死亡的具體情況,因為我幾乎能百分之百地肯定他死亡的時間就是他連續三天被嚇醒的那個時刻——4點17分。而個中緣由我也不想再去追究、探索了。我現在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遠離並忘掉這件可怕的事。我不想再跟這件事扯上任何關聯。


    晚上,我邀約了一群朋友吃飯,之後又去唱歌、按摩。對於這幾天遇到的詭異事件,我隻字未提。我需要的隻有放鬆和快樂——事實是,這樣做是對的。經過這一晚的娛樂和休閑,我的身心都輕鬆了不少,像卸下了一身的包袱。我仿佛真的忘掉了一切不愉快,又變得精神煥發了。


    我們一群人玩到接近十二點才各自回家。到宿舍後,我已經疲倦地連洗漱的力氣都沒有了。我直接脫掉鞋倒在床上,胡亂裹上被子,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接下來發生的事,我現在很難敘述清楚。原因是我真的什麽都記不起來了,但那種感覺又真實得可怕,讓人記憶猶新——就像是你坐在自己家的陽台上悠閑地喝著紅茶,什麽都沒想,突然低頭看見杯子裏有一隻死壁虎。


    是的,任何人遇到這種狀況都會立刻條件反she地彈跳起來,並失聲尖叫、驚恐萬分。但我要告訴你,我所做的這個比喻比起我實際受到的驚駭來說,要輕數十倍。


    “啊!”地一聲,我從夢中驚醒,大汗淋漓、心髒狂跳,全身的毛孔一陣一陣地收縮、發冷。我神經質地瞪著雙眼,在黑暗中喘著粗氣。


    頓了大概十幾秒種,一個可怕的念頭像閃電般擊中我的頭腦。我像發了瘋似的拚命從褲包裏摸出手機。看了一眼上麵顯示的時間。


    老天啊。


    看到這個時間的霎那,我的呼吸幾乎都要停止了——


    4點18分!


    我感覺整個世界都旋轉起來,天翻地覆、一片漆黑。終於,我最擔心和懼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其實我先就隱隱有種預感的,我知道牽涉進這件事裏來,就有可能像病毒感染一樣被傳染。結果我那不詳的猜測果然應驗了——吳浩軒之後,我就是下一個受害者!


    我心慌意亂地在床上坐了好幾分鍾,最後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我打開燈,去衛生間洗了把冷水臉,然後看著鏡中的自己,反覆對自己說——冷靜下來,於陽。還沒到絕望的時候。現在能救你的,也就隻有你自己了。


    我重新回到臥室,坐在書桌前,點了支煙,努力思索著有沒有解救的方法。


    很快,我想到了幾點重要的線索,我在桌子上隨便抓了張紙和一支中性筆,將我想到的幾點寫了下來:第一,這是一件超越理解範疇的離奇事件,不是人為控製的,這一點毋庸置疑;第二,事件的關鍵在於一個“噩夢”,這個噩夢會連續三天將人在同一個時間嚇醒,而第四天,則會要了那個人的命;第三,藍田宇是第一個受害者,他在第一天(星期二)做噩夢後就把這件事講給了吳浩軒聽。而講給我聽,是在他第三天(星期四)做噩夢之後。所以吳浩軒成為藍田宇死後的第二個受害者,而我因為晚兩天知道這件事,而成為第三個受害者。這樣看來,知道了這件事的人大概都會出現同樣的狀況。


    寫到這裏,我好像理清了思緒。我放下筆,思忖著——任何事情都應該是有緣由的,這件事也不會例外。這個“噩夢”以一種極富規律的方式將人殺死在夢中,肯定是有什麽原因。隻要找到了事情的根源,說不定就能發現破解的方法,避免在“第四天”死亡!


    對了,想到這裏,我不禁心頭一顫——如果這個噩夢的目的僅僅是要將人嚇死在夢中,為什麽要連續做三天之後,才在第四天晚上“下手”呢?為什麽不直接就在第一天晚上?而且,為什麽前三天要在同一個時間把人嚇醒?這樣有什麽意義嗎,是不是在暗示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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