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雷蹙眉道:“是啊,這件事令我疑惑多年。後來,我為了找尋答案,到全國和世界各地去尋覓這種謎一般的肉。結果40年過去了,我沒有在任何國家和地區再次吃到過。這個過程中,我倒吃成了所謂的‘美食家’。”


    “原來,您是因為這個原因才研究各地美食的。”穆東城恍然大悟。


    “我四處尋覓這種神秘的肉,有兩個原因。”穆雷說,“第一是,我很想弄清楚,你爺爺當初給我們吃的,到底是什麽肉?如果不能得知,我一生都不會安心!另一個原因是,這種肉——是我這輩子吃過最美味的食物!在吃遍了全世界的美食後,我可以說,沒有任何食物的味道,可以和這種肉相提並論!我真想在有生之年再吃一次……”


    說到這裏,穆雷凝視著兒子。“本來,這麽多年過去了,我都沒有再吃到過,以為已經不可能了。沒想到上個星期,我竟然再一次品嚐到了這無與倫比的美味。”


    穆東城愣了一下,旋即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說道:“爸,您的意思是……”


    “沒錯,我在嶽川古鎮的那家私房菜館裏,再次吃到了40年前曾經吃過的肉。”


    第五節


    穆東城現在知道,這家私房菜館對父親的特殊意義了。他急切地問道:“爸,您確定嗎?您在那裏吃到的真是那種肉?”


    “錯不了。”穆雷篤定地說,“雖然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但那種肉奇妙的美味,一直令我記憶猶新。我吃一口就嚐出來了!”


    “那您這次有沒有吃出來這是什麽肉?”


    “還是吃不出來。”穆雷搖頭道,“不單是我,你蘇伯伯、陳伯伯他們也吃不出來,隻是覺得非常好吃。”


    “那您有沒有問那家菜館的廚師,這是什麽肉?”


    穆雷嘆道:“這家私房菜館有很多古怪的規定,其中一條就是,客人不能打聽任何一道菜的食材來源和烹製過程。盡管如此,我還是厚著臉皮,想盡一切辦法去向那菜館的主人打聽……”


    穆雷把自己詢問這種肉來源的整個過程詳細講給兒子聽。穆東城聽後眉頭深鎖,說道:“這菜館主人的態度,和當年爺爺的態度十分相似呀。”


    這句話提醒了穆雷,他微微頜首:“是的……你爺爺當年也是這樣,對這種肉諱莫如深。”


    “但越是這樣,越證明了兩點。”穆東城分析道,“第一,爺爺和這菜館主人都肯定知道這肉的來歷;第二,這種肉肯定有什麽問題,或者隱藏著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不然用得著這麽藏著掖著的嗎?”


    穆雷望著兒子。“我也這麽想,這裏麵一定大有文章。現在你爺爺已經死了,知道這個秘密的,全世界說不定就隻有這菜館主人了。但問題是,看他的樣子,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把這肉的秘密說出來的。”


    穆東城說:“爸,我覺得您一定得抓住這個機會,這可能是唯一弄清這種肉來歷的機會了。”


    “可不是嗎?所以我才找你商量呀!你們年輕人頭腦活泛,你幫我想想有沒有什麽主意能從那老者口中套出話來。”


    穆東城沉吟許久,說道:“您這樣恭敬謙卑地請教、詢問,他也不肯說,可見來軟的不行……既然如此,那就來硬的吧。”


    穆雷一怔。“什麽意思?難道我還能把他綁架起來拷打、逼問呀?”


    “當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您也許可以想一些方法來逼他說出實話。”


    “什麽方法?”


    穆東城說:“之前跟您推薦這家私房菜館的那個中年男人,您還留著他的名片吧?”


    穆雷不知道兒子怎麽突然提起了這個人,說道:“有啊,怎麽了?”


    “好。您現在就跟他打個電話,問他一個問題——他上次去吃的時候,有沒有吃到過這種‘瓦罐煨肉’。”


    “問這個幹什麽?他就算吃過,肯定也不知道這肉的來歷呀。”


    “沒關係,您就問吧。隻要確定他有沒有吃過這種肉就行了。”


    穆雷不知道兒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他相信兒子叫自己這樣做,一定是有原因的。於是摸出手機和梁恆的名片,撥通了電話。


    接通了。穆雷跟梁恆客套了幾句,感謝他向自己推薦了這麽好的一家私房菜館,並表示那家的菜確實不同凡響。一番寒暄之後,他問出了主要的問題。穆東城到飲水機那裏倒了杯水,看見父親不住點頭,知道他已經問出答案了。


    穆雷掛了電話後,穆東城立刻問道:“怎麽樣?他吃過嗎?”


    穆雷點頭道:“還真吃過,而且也是最後一道菜。”


    “和我猜的一樣!”穆東城欣喜地說,“那家菜館前麵的菜,可能是根據不同的客人而隨機安排的。但最後一道壓軸的菜,卻是固定的,就是那道瓦罐煨肉!”


    穆雷覺得兒子分析得很有道理,但不明白得知這一點有什麽意義,問道:“這和我們詢問那肉的來源有什麽關係?”


    穆東城凝視著父親說:“這家私房菜館每周隻開星期一和星期三兩天。那麽在他要營業的這兩天裏,總會事先準備食材吧?如果最後一道菜——也就是這道瓦罐煨肉的肉是準備好了的,就好辦了。您可以跟他們來個突然襲擊,打他個措手不及!”


    “怎麽個突然襲擊法?”穆雷茫然地問。


    “您選一個星期一或者星期三下午,突然登門造訪,向他們打聽那肉的事情。他們必然不願說出,對吧?這時候您就拋出殺手鐧,說那天吃到的肉不明不白,懷疑來路有問題,並且告知他們,您已經聯繫了食品監察局的人,要調查那種肉。”


    “這時候,您就看他們的反應了。如果他們果真心虛,那肯定不願招惹食品監察局的人上門,自然會答應您的要求;如果他們真不怕,那也沒關係,您就真的通知食品監察局的人來檢查,在他們的廚房裏搜出這種肉,帶回去研究。您跟食品監察局的人都是老關係了,接下來怎麽跟他們溝通,就不用我教您了吧?”


    穆雷不得不承認,兒子出的這招果然夠狠。“原來這就是你說的‘來硬的’……”


    “怎麽樣,您覺得可行嗎?”


    穆雷想了想,覺得隻能這樣了,點頭道:“我試試吧。”


    第六節


    一個星期後的星期三,穆雷獨自駕車前往嶽川古鎮。按照兒子說的,他在古鎮待到下午四點左右,才來到“膳品居”。這個時候可能因為還沒到營業的時間,這裏的大門是關著的。穆雷敲響了門。


    一分鍾後,大門打開了。青惠看到眼前的人,愣了一下,顯然認出了這就是上周糾纏不休的那個客人,臉色有些不快,說道:“穆先生,今天預定的不是您吧?”


    “不是。”穆雷沒想到她竟然還記得自己的姓,微笑著說,“我今天來不是吃飯的。”


    “那您來幹什麽?”


    “隻耽誤您一會兒工夫。我能進去說話嗎?”


    青惠想了想,雖然明顯不情願,但似乎她的素養也做不出來請上門來的客人吃閉門羹,隻有讓穆雷進來。


    穆雷再次來到這個古樸幽靜的四合院,故意緩步走向東邊那間廂房,表麵上問青惠,實際上是說給“當家的”聽。“老先生在嗎?”


    青惠有些冷淡地說:“穆先生,您有什麽事就跟我說吧。如果又是為了那天您問的那事兒,就不用勞煩老當家的了,他不會見您的。”


    “實不相瞞,確實是為了那天所問之事。”穆雷說。


    青惠的臉一下拉了下來。“我們那天說得還不夠清楚嗎?我家的所有菜,都不能公布食材來源和烹飪方法。請您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穆雷早就料到她會這樣說,他也想好了先禮後兵的對策。現在既然“禮”行不通,隻有出“兵”了。“我知道您這兒的規矩。但是,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我作為消費者,是有理由要求店家告知食物來源的。所以您這兒的規矩,隻是單方麵的規矩,和餐飲行業總的規定是相違背的。再說得不好聽點兒,是不符合《食品衛生法》的。”


    “您別拿這些大道理來壓我。”青惠毫不示弱,“我們這兒是有秘方的私房菜館,不是大馬路上的普通餐館。每一個提前預約的客人,我們都是事先告知了這兒的規矩的。您要覺得不合理,當初就別來呀。現在吃完了,再來逼著我們說秘方,走到哪兒都沒這理兒。”


    穆雷其實也知道自己說的不怎麽站得住腳,但為了達到目的,隻有使出殺手鐧了。“有理沒理不是您說了算,也不是我說了算的。我現在就打電話給食品監察局的人,讓他們來判斷吧。”


    “您叫他們來幹什麽?”青惠看起來有些憤怒,“難道要強行搜查我們這裏的食材?”


    穆雷心想其實就是如此,嘴上卻說:“那就得看他們的工作方式了,我管不了……”


    說到這裏,東邊廂房的門簾一掀,那老者從屋內出來了。穆雷再一次把這老當家的引了出來。


    白髯老者手裏捧著一個陶瓷茶杯,麵色沉靜地走到穆雷麵前,說道:“不用這麽麻煩了。”


    穆雷聽不懂這老者話裏的意思,呆呆地佇立在原地。


    老者說:“你叫那些食品監察局的人來,也搜不出任何食材的,特別是你想打聽的那種肉。如果不相信的話,你現在就可以到我們的廚房去看,如果能找到那種肉,盡管帶走就是了。”


    穆雷愣住了,聽這老者把握十足的口氣,估計他們早有準備,把那肉藏好了。而他畢竟也是有頭有臉的人,怎麽可能真到人家廚房裏去翻東西?況且就算食品監察局的人來了,也不可能像持有搜查證的警察一樣在別人房子裏搜來找去——如此看來,兒子出的這個主意,是無法奏效了。


    此刻,穆雷十分尷尬,杵在原地有點不知所措。正在他打算黯然離開的時候,老者卻忽然問道:“你實話告訴我,你對這種肉為什麽這麽感興趣?”


    穆雷一怔,沒想到老者竟然會問出這個問題,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老者眯著眼睛凝視穆雷一陣,說道:“那天你們吃的菜中,我相信起碼有三四種以上的葷菜,你們不可能得知那是何種肉類。但為什麽你單單對最後這道菜所選用的肉如此敏感,非弄清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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