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告訴你!”雷蒙尖聲叫起來,“這個男孩有一個很明顯的特徵——他的臉上有一大塊紅疤!”


    馬恩愣了一下。“是嗎?”


    “夠了吧,醫生。”雷蒙有些厭惡地說道,“我已經告訴了你這麽多,你的提問也該結束了。”


    “再讓我問最後一個問題,你每天晚上和那個男孩在做一個什麽樣的遊戲?”馬恩盯著雷蒙的眼睛說。


    雷蒙的身體顫抖了一下,臉上流露出驚恐的神色:“不行,這個……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說。”


    “為什麽不能說——能告訴我嗎?”


    雷蒙瞪大著眼睛,緊張地搖著頭。“我們約好了的……絕對不能把遊戲的內容透露出去!”


    “你和誰約好?”


    “……那個男孩。”


    “約好什麽?”


    “……保密。”


    “保什麽密?”


    雷蒙張開嘴,正準備說什麽,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將嘴緊緊地閉上了。


    馬恩猛地一捏拳頭,該死!馬上就要套出來了!可這孩子的反應和智商實在是太不平凡了。


    馬恩吐了口氣,用舒緩的語調說:“雷蒙,你瞧,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就算你告訴我,也沒有任何人會知道,而且我發誓不會說出去——這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好嗎?”


    “不,你不會明白的。”雷蒙使勁搖著頭,表情更加恐懼了,“隻要我一說,他立刻就會知道!”


    “怎麽可能呢?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人啊。”


    “不!他就在這裏!”雷蒙尖叫道,“他現在就在你的身後!”


    馬恩一驚,瞬間,他感到脊椎骨竄上一股涼氣,陰森森的。


    馬恩咽了口唾沫,他緩緩轉過頭。


    身後是一片雪白的牆壁,什麽也沒有。他回過頭來,意味深長地望著雷蒙。“這是一個玩笑嗎?”


    “不,我沒有開玩笑。”雷蒙表情緊張地說,“他就在這裏,隻是你看不到罷了。”


    “好了,雷蒙,現在,你看著我的眼睛。”馬恩覺得應該使出殺手鐧了——他必須對雷蒙施加心理暗示。


    “聽著。”馬恩瞪大眼睛,仿佛那裏麵能she出光芒。“你現在必須明白一件事:沒有人在晚上陪你玩遊戲。這一切都是你幻想出來的。因為你太渴望有人能陪你玩了,所以,你才虛構出一個小男孩來天天陪你。你剛才之所以感到恐懼,是因為我要你回憶你們遊戲的內容——而你卻根本不敢去回憶。因為你找不出任何能證明那個‘小男孩’存在的東西。這也就等於說,你每天晚上都在自己欺騙自己!現在,你必須結束這種狀況……”


    “住口!”雷蒙大叫道。“別再說下去了!他生氣了!你懷疑他的存在,他生氣了!”


    “雷蒙,你還在自欺欺人。”


    突然,雷蒙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望著馬恩:“醫生,你真的惹他生氣了,他剛才對我說——今天晚上,他要讓你知道他到底存不存在!”


    馬恩凝視了雷蒙幾秒,目光漸漸轉到其它地方。他開始意識到,這件事情的棘手程度超越了他最初的想像。


    “我看這樣吧,雷蒙。今天晚上我們的談話就到這裏,以後我們再作交流吧。”馬恩從椅子上站起來。


    離開雷蒙的房間,早就等在門口的雷鳴夫婦立刻將馬恩請到書房談話。


    “怎麽樣,醫生。我兒子他到底是怎麽回事?”溫衍玲急迫地問道。


    馬恩輕輕嘆了口氣:“根據我剛才和他的談話——初步判斷,雷蒙是得了一種間歇性臆想症。並且,還伴隨著輕微的神經分裂。不過不用擔心,還不是特別嚴重。我想會有辦法治療的。”


    “神經……分裂?”雷鳴和溫衍玲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那……我們該怎麽辦?”溫衍玲又哭起來。


    “這樣吧,以後每個星期我都來一次,用各種方法對他進行治療,我相信會有效果的。”


    “太感謝您了,醫生。”雷鳴說,“那麽,這次的費用是……”


    馬恩擺了擺手:“這次就算了,等以後他有所好轉再說吧。”


    說完,他走出書房,拉開客廳的大門,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七章


    回到家後,已經十點了。馬恩去兒子馬林的房間看了一眼——他已經上床睡覺了。馬恩替他輕輕關上門,一個人來到客廳。


    自從離婚後,馬恩每天都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到工作當中,這使他成為同行中的佼佼者——可他得承認,從沒有哪天的工作能讓自己如此身心俱疲。


    馬恩選擇一個使他比較舒服的姿勢躺在沙發上,點燃一支煙,回憶之前在雷蒙房間裏的每一個細節,試圖找到一個能真正說服自己的理由。


    雷蒙真的有臆想症和輕微神經分裂嗎?他之前的思維非常清晰,說話也極具條理性,這顯然不是臆想症患者的表現。馬恩長長地吐了口氣——他明白,之前對雷蒙父母的那番總結純粹是對於自己不明狀況的一種掩飾——可他確實不明白,這件事情的真實狀況到底是怎樣的?


    特別是雷蒙說的最後一句話——“今天晚上,他要讓你知道他到底存不存在!”——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馬恩竟感到心裏有些發毛。


    十分鍾後,馬恩感到思緒愈發混亂,不願再想下去了。他掐滅菸頭,走到衛生間洗漱。


    打開噴頭,溫暖的熱水撲麵而來。馬恩站在噴頭下,任由溫水沖刷著自己——疲憊一天之後,沒有什麽比洗一個熱水澡更愜意的了。


    馬恩閉上眼睛享受,突然,一些細小的聲音闖進他的耳膜,直抵大腦。他警覺地睜開眼睛。


    噴頭裏“嘩嘩”的水聲幹擾著這個若有若無的聲音。馬恩立即關上開關,浴室裏驟然安靜下來。馬恩不能立刻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安靜,一下緊張起來。同時,他豎起耳朵搜尋著這微小的聲音。


    十幾秒鍾後,馬恩判斷出,聲音沒在浴室,而是從衛生間外傳來的——是人說話的聲音,但聽不清在說什麽。


    馬恩的神經繃緊,他披上浴袍,對自己說:不會有這種事的,絕對不會。


    深吸了一口氣,他打開衛生間的門。


    門外並沒有人,馬恩左右四顧,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立刻走過去。


    兒子馬林站在客廳和臥室的過道之間,正小聲地在說著什麽——可他的麵前漆黑一片,什麽也沒有。


    馬恩走到兒子的背後拍了他一下,疑惑地問道:“馬林,你在幹什麽?”


    馬林“啊”地驚叫了一聲,然後緩緩轉過頭來,叫了一聲:“爸爸……”


    “你在跟誰說話?”馬恩瞪大眼睛問。


    “我……我不知道。”馬林一臉的汗水。


    “什麽?”


    “嗯,我想想……”馬林將手放在頭頂上,竭力思索。“我在睡覺,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叫我,我就走到這裏來了。然後,我看到一個小男孩,他說要和我做一個遊戲……”


    一股涼氣從馬恩的腳心竄到頭頂,他感到毛孔收縮,寒毛直立。馬恩努力壓製住自己的恐懼,問道:“於是……你就跟他說話?家裏突然出現一個小男孩,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我以為是在做夢。”馬林茫然地說,“直到你剛才拍了我一下……”


    馬恩顫抖著聲音問:“那個男孩……長什麽樣?”


    馬林皺起眉頭說:“他長得不好看,臉上……好像有一塊紅色的疤。”


    聽到這句話,馬恩的頭腦中似乎發生了某種爆炸,他驚恐地差點叫了出來,感到渾身冰涼。


    “爸爸,這是怎麽回事,我是在做夢嗎?還是……我該怎麽辦?”馬林望著慘無血色的父親問道。


    馬恩竭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對兒子說:“現在,你回房去睡覺,關上門。別擔心,我……讓我想想……”


    “那我先去睡覺了,爸爸。”馬林說,“你也休息了吧,你看起來很不好。”


    “……我知道,兒子。”馬恩勉強地說。


    馬林走了幾步,又回過頭望了爸爸一眼。他走回自己的房間,鎖上門,來到窗戶前,拿起旁邊的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後,被接了起來,對方問道:“是馬林嗎?怎麽樣,成功了嗎?”


    “是的,成功了。真沒想到,我爸爸竟然真的相信了。而且他被嚇得不輕。”


    “一定很刺激吧,馬林,我猜你現在肯定很興奮。”


    “可是……我現在有些後悔了,雷蒙。我覺得這個玩笑太過份了。你沒有看到,我爸爸被嚇得麵無人色!”


    “所以,你更不能告訴他這是我們策劃的一個玩笑,要不然他會打死你的——還有,千萬別讓他知道我們倆曾經是同學。”


    “這是當然,雷蒙,我沒這麽傻。”


    “那好吧,馬林,再見。”


    “再見。”


    掛完電話,雷蒙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狡黠的微笑。


    “嘿,你還在吧?”他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說。


    黑暗中,一些比輕風吹拂還要細小的聲音鑽進雷蒙的耳朵,令他開心地笑起來:“是的,我們這次又成功了。知道嗎?我才不在乎你到底是個鬼魂還是其它的什麽呢!隻要你肯天天晚上陪我玩就行了。以前從沒人陪我玩得這麽開心過。好了,現在你就去馬林的家裏,處理最後一步。記著,別忘了把他布置成意外死亡的樣子。然後,在這段時間裏,我想想我們的下一個遊戲怎麽玩。”


    第十天晚上的故事——衣櫃裏的怪事


    第一章


    “十塊。”


    “二十。”


    “二十,跟。”


    “四十。”


    “該死,你到底是什麽牌?”


    “四十,你跟不跟?”


    “……好吧,四十,開牌!我不相信你一天晚上能拿兩次三個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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