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秦家有女因病埋禍選秀臨近寶釵心迷


    馬車緩緩的駛出東平郡王府。薛蟠披著羽紗麵狐狸皮鬥篷,躺在綿軟的錦被裏,一雙星眸半開半闔,迷醉的眼底隱隱露出一抹清澈。


    今日東平郡王試探的舉動著實太過明顯,可東平郡王究竟想要什麽就不得而知了。也許是投誠,也許是假意投誠。徒臻對於四大異姓王的態度和對待夷人的態度都差不多,堅持非我族姓,其心必異。


    不過大雍朝自建朝以來,就有許多因功封賞的異姓王。雖然經過這麽多年的消減,異姓王的勢力大不如從前。可現在這狀態也就基本穩定了。皇室出於名聲的顧慮,必然不會做的太絕。不然的話,“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的惡名誰也擔待不起。


    現如今外敵環繞,徒臻本身又有開疆擴土的意願。瞧著現在磨刀霍霍的架勢,將來肯定是要出兵海外的。要想別人幫你賣命,就要以利誘之。所以漸漸的,徒臻對四大異姓王的態度也從敵視消滅轉而成拉攏敲打。畢竟四大異姓王雖然不是徒家的本家,但自祖上起就戰功赫赫,打仗帶兵的本事自然不錯。


    恐怕四大異姓王也是隱隱約約的體會到了徒臻的變化,這才慢慢動作起來。率先沉不住氣的就是東平郡王——


    不對,薛蟠腦袋靈光一閃,突然想到最近十分活躍的南安郡王。當即會心一笑,恐怕是東平郡王看到南安郡王重掌權柄之後的風光得意,有些坐不住了吧!


    所以才借著自己去看望甄寶玉的機會……


    浮想聯翩之際,隻聽馬車嘎吱一聲停住。外頭招財揚聲說道:“大爺,到家了。小的扶您下車。”


    薛蟠聞言,下意識攏了攏厚重的鬥篷。


    招財開了馬車門,一股冷風嗖的竄了進來。薛蟠起身,在招財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因為天色已晚的緣故,馬車直接進了角門停在西偏院兒。薛蟠順著抄手遊廊直接跨過兩道門進了瑞榮堂。果然瞧見裏麵一片燈火通明。


    “你怎麽喝了這麽多酒?”一直等候許久的薛氏夫婦瞧見掀開大紅猩猩氈掛簾進來的薛蟠,皺眉問道。


    “在東平郡王府上吃的晚膳,東平郡王勸了幾杯酒,我也沒矯情,都喝了。”薛蟠說著,給薛氏夫婦請安道:“知道爹媽可能會等著我回來,這才急急忙忙連衣服都沒換就過來請安了。時候不早了,爹媽還是早些休息吧!”


    薛氏夫婦看著薛蟠醉得厲害,也有些心疼。連忙吩咐小丫頭子到溫柔鄉叫了紅袖、添香過來,將薛蟠接回去好生照料安置。這才放下心盥洗不提。


    一夜無話,薛蟠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又是日上三竿了。


    外間兒間或傳來走動的聲音。幾個守夜的丫頭壓低了嗓子說話,隱隱約約能聽見點動靜。薛蟠伸了個懶腰,坐起身來。順手將遮擋的很嚴實的雨過天青色繡著荷花聽雨圖樣的花帳掀開掛到一旁。外頭聽見動靜的紅袖和添香立刻走了進來。開口笑道:“大爺可起來了,有日子沒睡的這麽踏實了吧!”


    “睡的果然不錯。怪道有些人就愛喝酒買醉,這醉了之後睡覺果真香甜,連個夢都沒做過。仿佛一睜眼就到天亮了似的。”


    “這可不是天亮了。”添香說著,回頭看了一眼擺架上的西洋鍾笑道:“這會子都快巳時了,我伺候大爺梳洗,小廚房上還給大爺熱著早膳。大爺趕快吃一些,別餓壞了身子就不好了。”


    “我還一點兒都不覺得餓。”薛蟠口中雖然這麽說,到底還是起身了。


    立刻有小丫頭子捧著清水,香胰子和竹鹽等盥洗的東西進來。薛蟠在紅袖的服侍下剛剛梳洗完畢,就見添香提著一個黑漆暗紋雕著江南山水圖樣的食盒走了進來。從裏麵端出了四碟清炒和兩碟新嗆辦的紅油小菜和一碗熬製的糯糯的碧粳粥,再加上一碟香甜可口的山藥糕,薛蟠吃的倒還滿意。


    他這廂剛剛吃過飯,外頭就有小子傳報說甄家大爺過來了。


    薛蟠下意識說道:“閑極難忍吧,要不要這麽趕早啊!”


    說完,又覺得這話不太妥當,立刻開口說道:“快將人請進來。”


    這廂小丫頭們剛剛收拾了碗碟,甄寶玉就進門了。開口就道:“我就知道你才起來,在家呆了半晌才過來的。”


    “不過是玩鬧而已,要不要這麽積極啊!”薛蟠搖了搖頭,起身說道:“那一群排練的小戲都在聽雨榭,咱們這就過去吧!”


    甄寶玉一愣,開口道:“不用等那兩位王爺嗎?”


    “他們什麽時候想來自然就來了,何必專門等他們呢!”薛蟠隨意說了一嘴,就帶著甄寶玉往聽雨榭的方向走去。


    到了那兒的時候,果然就瞧見柳湘蓮領著一幫戲子排練,雲兒和蔣玉菡都在裏頭。薛蟠有些詫異的輕“咦”了一聲。


    柳湘蓮走過來笑道:“有一陣子沒過來了。”


    “他們弄得怎麽樣了?”薛蟠問道。


    “還行,算是有個模子出來了。現下讓他們繼續練著,一切等萬壽節那日再說吧!”


    “怎麽雲兒和蔣玉菡都留下了?”薛蟠挑眉問道。


    “實在覺得他們兩人的唱功和扮相都不錯。《倩女幽魂》裏頭不是還有個女鬼的角色,就讓雲兒演了。”柳湘蓮笑著回道。


    薛蟠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一旁甄寶玉瞧著稀奇,聽著絲竹聲聲,看著舞袖翩躚,周旁雕梁畫樓,亭台水榭,湖中波光粼粼,一時間倒也輕鬆了許多。


    不過片刻,有小子帶著忠廉親王和忠睿親王過來了。


    薛蟠立刻迎上去見禮道:“見過兩位王爺。”


    一眾歌姬樂師也連忙停了手上的活計跪拜道:“見過兩位王爺。”


    忠睿親王沒怎麽搭理眾人,反倒是忠廉親王一臉和煦的笑道:“大家快起來吧。今後還要相處一段時日,就不必如此多禮了。”


    簡單幾句話,配著他臉上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愈發親切可人。


    薛蟠不由得感歎,怪道世人都說忠廉親王溫潤如玉,單單這種氣度就不是旁人能有的。禮賢下士很多人都能做到,可真能做到禮賢下人的,目前除了忠廉親王他還沒見過第二個。當下看著徒藉的眼神也隱隱有了變化。


    因為要拍上皇的馬屁,所以徒煌和徒藉兩個需要另外安排劇本及排量場地。至於參演的人員倒很簡單,直接在戲班中找了幾個武藝好,身段兒好的男人就成。


    索性薛蟠之前就將劇本和相映的東西都琢磨出來了,現下隻需和兩個王爺講述明白即可。大家都是理解力比較不錯的人,片刻功夫就都明白過來。


    薛蟠將聽雨榭從中一分為二,靠近荷塘的那一麵排練《倩女幽魂》,另一邊就排演歌功頌德。除了粉墨登場,彩衣娛親的徒煌之外,剩下的幾人倒還清閑,甚至還有功夫寒暄熱絡。


    “你就是甄家的大公子吧!聽說你今年還參加了科舉,感覺如何?”徒藉溫潤笑道。


    “自然是……”


    甄寶玉站在一旁和徒藉聊天,薛蟠則百無聊賴的趴在欄杆上看著上麵排戲,片刻功夫就覺得星眼朦朧,愈發餳澀起來。剛要合眼的功夫,就聽見有小子傳道:“大爺,榮國府寶二爺來了。”


    薛蟠抬頭,打了一個哈欠道:“他不是去家學念書了嗎,怎麽這會子過來了?”


    一句話未落,就聽後頭跟過來的賈寶玉哀聲歎氣的道:“別說了,敗興的很。”


    “讀書有什麽敗興的?”薛蟠好整以暇的調笑道:“你常說要努力讀書,將來考個狀元給你們家的老祖宗長臉。如今一去,二三年就該顯身成名的。怎麽就敗興了呢?”


    “他們或是嘲笑,或是阿諛也就罷了。怎麽你也打趣起我來。”賈寶玉搖頭說道:“原本想著認得了一位說得來的兄弟,大家一起念書進學,時常討論文章詩詞,也能進益許多。豈料那家塾中果真有些醃臢討厭之人,沒得隨意排揎人,徒惹是非。”


    “呦,聽你這意思你還吃了虧不成?”甄寶玉也笑著插言道:“你這鳳凰蛋在榮寧二府的地位都說得上是二祖宗了,誰敢惹你動氣,這可是不能吧?”


    “我又算得了什麽,不過是綾錦紗羅裹著的一塊爛木頭,美酒羊羔填了的糞窟泥溝。他若是排揎我也就罷了,可恨這起子小人,看人家寒門清貧就使勁兒的作踐人家。”賈寶玉說道這裏,長籲短歎的道:“真真是富貴兩個字,害死人了。”


    瞧見賈寶玉這般形狀,眾人不由得麵麵相覷。就連上頭忍著性子排演的徒煌都停了下來。翻身從廊上躍下,一麵笑道:“這是哪家的公子哥兒,之前倒沒見過。”


    賈寶玉抬頭,看著裝扮過後愈發顯得妖魅精致的徒煌,眼前一亮,開口讚道:“這個姐姐容色俏麗,果真天仙般的人物。好像我曾見過的——”


    眾人臉色一黑。和賈寶玉相交甚好,薛蟠自然曉得這句話大抵就是賈寶玉的口頭禪,類似於後世紈絝子弟搭訕的經典橋段。隻是這番用在徒煌身上……


    薛蟠立刻清了清嗓子,開口引見。“渾說什麽,叫你父親聽見了仔細你的皮。這位是忠睿親王。”


    賈寶玉立刻躬身作揖的賠禮道:“真是對不住,一時間被王爺的風采蒙了心。我……我給你磕頭。”


    說著,不容眾人反應,立刻跪下來連連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起身問道:“你不生我的氣了吧?”


    徒煌臉色青黑,一口氣憋在胸口發泄不出來。恨恨的瞪了賈寶玉一眼,冷哼兩聲,遂不理他。


    薛蟠又開口說道:“這是榮國府二房嫡次子賈玨,乳名寶玉的。”


    忠廉親王含笑道:“可是當年傳的沸沸揚揚的銜玉而生的哥兒?”


    薛蟠點了點頭。


    忠廉親王有些好奇的問道:“果真有那銜的寶貝?”


    一句話未盡,已經十分習慣的賈寶玉立刻從衣內取了通靈寶玉遞過去。


    徒藉接在手裏細細看了,就連一旁站著的徒煌都有些好奇的湊了過來。細細念著那通靈寶玉上刻著的字跡,一除邪祟,二療病疾,三知禍福。看了一會子,挑眉問道:“果真有這麽靈驗?”


    賈寶玉笑著說道:“也不知道是否如此,隻是大家都這麽說的。口口相傳,竟像真的一樣了。其實哪有這麽靈驗,左不過也就是個拿來把玩的物件罷了。”


    徒藉兩個點了點頭,將玉還給寶玉,看他帶好後,寒暄似的問道:“現在都讀了什麽書?”


    賈寶玉慣來討厭別人問這利祿功名之事,但他有什麽胡言亂語大都是在私底下說說,傳開也就傳開了。麵上禮節倒是半點兒不錯的。又仰慕忠廉親王溫潤而言,芝蘭玉樹。當即微微低著頭恭謹說道:“《詩經》,《書經》,《四書》,《爾雅》,八大家古文都粗粗讀過。史書讀的少些,有時也讀點子書。”


    徒藉唇邊勾出一抹和煦的笑容,輕聲問道:“最喜歡誰的文章。”


    賈寶玉抬頭看了徒藉一眼,複低頭說道:“莊子。”


    對於世下的儒學禮教來說,賈寶玉喜歡的俱都是些旁門左雜的東西。徒藉點了點頭,心下了然。原本對京中風傳許久的通靈寶玉還有些好奇,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個尋常紈絝罷了。若是論起世俗經濟的手段,遠不如薛蟠。


    當下滿麵笑容的鼓勵兩句諸如“好好讀書”“將來光耀門楣,雛鳳清於老鳳聲”之語雲雲。就將話題轉到了薛蟠身上。


    “適才看你困頓的都快睡著了。這會子天氣雖然和暖許多,但外頭風硬天涼。小心別風寒了才是。”


    薛蟠點頭應了,轉頭又問賈寶玉道:“你剛才還沒說完呢。不過是去了趟家學,也就是這一兩個月的功夫,怎麽就氣出這麽個好歹來。”


    於是寶玉遂將金榮詆毀旁人,進而大鬧學堂一事原原本本說了。末了恨恨道:“都是這些該死的東西作踐人。生生將人分個三六九等還不夠,非得編排出個好孬來,果真是不醒事的東西。”


    薛蟠聽得耳熟,不由得開口問道:“你說那個和你相契的兄弟是誰?”


    賈寶玉不假思索的說道:“按說這人你也認得,是蓉兒媳婦的弟弟秦鍾。”


    徒煌突然插口問道:“你說的寧國府小蓉大奶奶,可是工部營繕郎秦業家的那位女公子?”


    賈寶玉詫異的回道:“正是,難道王爺也認得?”


    徒藉淡笑著說了一嘴,“不過聽說過罷了。”


    反倒是薛蟠狐疑的看了這兩位王爺一眼。想起後世研究紅學的人猜測過秦可卿的真實身份或許和宮中有些牽連,不由得沉吟起來。


    “……薛大哥哥,你想什麽呢?”賈寶玉連連叫了幾聲,也不見薛蟠回應,不由得出聲問道。


    “沒什麽。”薛蟠回過神來,搖頭笑道。“風大天寒的,都站在外頭做什麽,咱們屋裏頭說話。”


    於是幾個人魚貫進了小花廳。早有機靈的小丫頭子泡了上好的茶水端上來。徒藉掀開茶蓋,隻覺得一陣醇香撲鼻,不由得開口讚道:“好茶,可是去歲新上的龍井。”


    “正是。”薛蟠接口笑道。


    一旁的徒煌不是滋味的說道:“果然是皇商薛家好闊氣。這樣好的茶葉,就連宮中也未必能人人分到,到了你家竟然成了隨意招待客人的了。”


    “這話可不敢這麽說。雖說我家包了幾個茶園子,可禦用的茶向來挑選最上乘的進入宮中。餘下賞給我們家的茶葉自然也有,隻是我們家也向來少有人飲用。今日不過是兩位王爺造訪,才拿了上好的茶水供奉罷了。”薛蟠說著,端起一旁的奶茶笑道:“還是沾了兩位王爺的光,這兩個寶玉才能喝上一喝呢!”


    徒煌看著頻頻往薛蟠身邊的奶茶上瞅的賈寶玉,嗤笑著說道:“得了吧,滿京城的權貴都知道你薛蟠不愛喝茶,你們家自然少有茶葉供應。依我看,你拿了上好的茶葉來,人家還未必領情呢!”


    說著,衝著苦著臉的賈寶玉道:“你若是想喝奶茶,自己管他要就是,可別覺著我們哥倆連累的你喝這苦汁子。”


    苦汁子的說法,自然來源於薛蟠曾經對茶水的形容。


    賈寶玉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一笑,衝著薛蟠說道:“其實我最近隻覺得嘴裏沒有味道,喜歡些香香甜甜的東西,這茶水也不怎麽喝了。”


    薛蟠聞言,給一旁侍候的小丫頭子使了個眼色。不過片刻功夫,那小丫頭子又端了一杯奶茶過來。


    茶過半盞,薛蟠調笑的道:“我聽說近日來你和那位小秦相公處的蜜裏流油,怎麽今日你過來我這,沒帶著他來。我倒也想瞧瞧這位風流俊俏,靦腆溫柔的可人了。”


    賈寶玉歎了一口氣,說道:“別提了。還不是去私塾惹下的禍患。蓉兒媳婦最近兩個月也不知怎麽了,懶懶的不愛動彈,也不愛吃飯。珍大哥哥請了好些郎中來給瞧看,也沒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如今鯨卿受了氣忍不住和她說了兩句,聽的他她又慚又愧,愈發氣上肝火來了。”


    一句話未盡,又歎了兩聲,搖頭不語。


    他們這廂討論著內宅婦人,兩個王爺倒也難得的靜靜聽著。隻有甄寶玉隱隱覺得不像,這才開口笑道:“若是身子不好,多找兩個郎中看看就是了。左不過還有太醫呢!依寧國府的臉麵,請一個來給瞧瞧也不是費勁的事情。何必在此長籲短歎做小女兒形狀呢!”


    賈寶玉連連點頭道:“正是如此。”


    說著,一臉希翼的看著薛蟠道:“薛大哥哥在外頭人際寬廣,自然也認得許多奇人異士,可否留心物色個好郎中?”


    詭異的是徒藉、徒煌兩個也隱隱有些關心的看著薛蟠。


    薛蟠看在眼中,頷首笑道:“不過是舉手之勞,我稍後就吩咐他們去打聽打聽,若是有了消息就告訴你。”


    賈寶玉聞言大喜,立刻起身謝道:“多謝薛大哥哥——”


    一句話未盡,就見外頭從外頭走進來一個穿著體麵容色俏麗的大丫頭。進了花廳拜禮道:“見過大爺,見過幾位貴客。”


    薛蟠詫異的說道:“鶯兒,你怎麽過來了。”


    鶯兒欠身說道:“林姑娘來了。說有一陣子沒見過大爺有些想念。姑娘著我來問大爺,可否過去瞧瞧。”


    薛蟠聞言,立刻笑出聲來。“可真是巧了,我還說自打年後就沒見過她,怪想的。正打算去他們家拜訪一下,她就過來了。林妹妹身上可好?”


    鶯兒笑著說道:“氣色好多了,人也活潑開朗許多。”


    一旁賈寶玉有些興奮的問道:“可是姑父家的林妹妹,我也許久沒見過她了。還有寶姐姐,過了年就再沒來過我們府上,老祖宗私下裏還叨咕過幾回。不如我也跟著大哥哥一起過去看看吧!”


    鶯兒瞬時間有些遲疑。


    論身份親疏,薛蟠是林如海的義子,自然也就是林黛玉的哥哥。他去梧桐苑瞧林黛玉自然是禮數之內的。可賈寶玉不過是個姑表兄弟……


    甄寶玉見狀,立刻開口笑道:“林姑娘來了,子毓哥哥是不是也來了?”


    鶯兒點頭說道:“在老爺書房裏和老爺、莊先生說話呢!”


    甄寶玉立刻衝著賈寶玉說道:“不如我們也過去給伯父請個安,順便和子毓哥哥聊一會子。”


    又道:“你上次不是說寫了兩首詩兩章賦想讓子毓哥哥點評一番?如今莊先生也在書房,你若是能得他青眼點播兩句,比你自己琢磨十年都強了。”


    賈寶玉倒是有點想念麵上不苟言笑疏離漠然但性格溫柔的林墨之。但又有點害怕學識淵博的莊少遊,思討半日,也定不下來。


    甄寶玉看得膩歪,徑自決定道:“就這樣吧!你和我去書房給伯父請安,讓蟠兒去梧桐苑找林姑娘說話。”


    薛蟠順勢說道:“正好兩位王爺還忙著排戲,咱們這番已打擾許久了。走了也好讓他們專心排練。”


    徒煌兩個正覺得排戲尷尬,巴不得他們快快離開才好。


    於是四下和美,各自分開。


    且說薛蟠一路順著抄手遊廊進了梧桐苑,還沒邁進屋裏就聽到一陣陣笑聲。知道林黛玉的心結差不多解開,心中也十分安慰。掀開簾子開口笑道:“院子裏就聽到你們嘰嘰喳喳的,豈不聞淑女笑不漏齒,看來你們都沒做到。”


    林黛玉回頭,看著薛蟠笑著叫道:“大哥哥來了。”


    薛蟠隻覺得眼前一亮,林黛玉今日穿了一套翠綠色長裙,衣擺和裙角處用暗紋繡著兩支翠竹。頭上隻梳了個尋常的海棠髻,插了一支白玉簪。不施脂粉,素麵朝天,卻愈發顯得嫻靜溫婉,嬌花照水,體態輕柔弱柳扶風。原先眉間若蹙的輕愁退卻,多了兩分小兒女的天真爛漫,明豔豔的笑容掛在臉上,讓人看得眼睛都快直了。


    薛蟠見狀,頷首笑道:“這才是正常的女兒模樣。最近身體怎麽樣,還喘嗎?”


    林黛玉搖頭說道:“不了。其實從榮國府搬出來後,和父親哥哥住在一起,不必思量太多,就漸漸好了。自從大哥哥尋人給寫了那個藥方子吃了,愈發見好了。這兩個月別說胸悶頭暈,就連咳嗽都沒了呢!”


    薛蟠聽林黛玉的話,就知道這丫頭對榮國府的遭遇還是心有芥蒂。當下也不勸說,隻是笑道:“身體好了自然比什麽都強。你若是在家裏無聊,隻管來這兒找你姐姐頑耍,免得你寶姐姐自己在家也無甚意思。”


    林黛玉嘟著嘴道:“我自然是想日日和姐姐在一起的。隻是選秀之日越發進了,真不知道像這般肆無忌憚的玩鬧,還能有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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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蟠一愣,才想到薛寶釵今年十三了。可不是要參加選秀了。


    視線掃過一旁挽著林黛玉的薛寶釵,十三歲的寶釵身量較旁人成熟許多,已經展現出女子體態的豐盈和曼妙。容色標致,神態安詳,這一年在宮中出來的教導嬤嬤的□下愈發雍容大度。此刻隻是隨意挽了一個桃花髻,上身穿著一件兒蜜合色棉襖,玫瑰紫二色金銀鼠比肩褂,□一套蔥黃綾棉裙。一色的半舊不新,通身的氣度卻讓人看著比宮中的娘娘也不遑多讓。


    瞧見薛蟠細細打量,薛寶釵抿嘴一笑,開口說道:“哥哥做什麽這樣看著我,不認得了不成?”


    “都說女大十八變,可不快不認得了。”薛蟠說著,歎息一聲。“在金陵的時候,不說天天膩在一起玩鬧也差不多了。如今到了京城,反倒因各種事情不能在一起了。轉過兩年你又及笄出閣,恐怕更沒日子玩鬧了。真真快成了聚少離多了。”


    薛寶釵猛地聽了這些話,神色也是一愣。現如今已是二月末,離選秀之期不過月餘。雖說從去年進宮之後,她對自己的前程就隱隱有了幾分明悟。甚至她還在私底下著人打探過忠純親王的為人和喜號。但到底諸事未定,她心裏還是有些忐忑難安的。如今聽了薛蟠一段話,更是引起了心中莫名的惆悵。這種感覺猶如浮萍漂泊一般定不下來,甚至叫她日不思食,夜不能寐。可是心中的小女兒之言又羞於說出口,隻得憋悶在心裏,反複思量。一時間不覺癡了。


    不過她向來城府頗深,隻不過愣神一會兒就轉回來了。看著唏噓不已的薛蟠和林黛玉好笑道:“這話是怎麽說的,我竟不明白了。我和林妹妹兩個好不容易聚聚,哥哥不說講些好玩兒的話哄我們開心。反倒說些淒離之語嘔著我們,可是覺得留言太過寡淡的緣故?人家不都說了文一更新就留長評,你這般唏噓作態竟是為何,快快歡呼雀躍著更新才是正經。”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長評各種開心嗷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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