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皇商


    第四十五章商戶淺談王二聯姻宮花生波黛玉微詞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說書先生揚手敲了一下驚堂木,下麵一眾人等連連叫好打賞。


    林墨之坐在樓上的雅間兒看到這情景,不由得搖頭笑道:“這回你們薛家可算是真的出名兒了。”


    “哎,其實我一直是個很低調的人啊!”薛蟠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長聲唱道:“我本將心付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這句話用在這裏不太合適。”林墨之輕笑道。


    “不要咬文嚼字。”薛蟠惡狠狠的瞪了林墨之一眼,“我好不容易才想起來這麽一句……被你一打岔又把下麵的忘了。”


    林墨之輕笑一聲,也不和薛蟠理論。轉而問道:“科舉資格的事情你有和聖上提過嗎?”


    “暫時還沒那個膽子,我隱隱覺得這好像是個大麻煩。”薛蟠皺著眉頭一臉苦、逼的說道。


    “豈止是大麻煩,這可是個天大的麻煩。”林墨之搖了搖頭,聖上從眼線那裏得知薛蟠的話,氣的兩頓飯都沒吃。真不知道薛蟠哪來的膽子,竟然連這種事情都敢應承下來。


    “我可沒應承這種東西,我這是畫餅,畫餅你懂不懂?”薛蟠信誓旦旦的強調道:“這人呐,總得有個希望才好辦事兒。我這也是一片好心,讓大家也有個奔頭嘛!你瞧瞧現如今這些個商人動作多主動多積極啊!”


    不是修橋就是鋪路的,這是多大的功德啊!


    林墨之無奈的搖頭說道:“你就作吧,多早晚給你作出禍來。”


    薛蟠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膀,這種擔心太飄渺,他還不至於現下就愁得坐立不安。等禍到臨頭那天再說吧!


    林墨之看著薛蟠滿不在乎的模樣,忍了半天還是絮絮叨叨的說道:“真是想不明白你了,不過是尋機報仇的一件痛快事兒,怎麽能讓你惹出這麽多的麻煩來?要抬舉商人,那可是要更改國本的事兒,上上下下究竟要牽扯進去多少人誰也不知道。但古往今來,吵吵著改革的有幾個得了好果子吃?你衣食富足,安逸富貴的做你的富家子弟難道不好嗎?為什麽會牽扯出這樣的麻煩來。真是……”


    後麵的話林墨之沒再絮叨。薛蟠也裝作沒聽明白,笑嘻嘻的看著下麵的說書先生下了場,換上了一場《南柯夢》的大戲。


    林墨之見狀,不免又生起悶氣,再次開口絮叨道:“你就是不為你自己想想,你也得為你家人想想啊!這種動輒掉腦袋的大事兒你怎麽……”


    “你怕什麽呢,我隻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且不說當時已囑咐了他們將口封死,出了那道門我是什麽話也不會承認的。退一萬步講,就算傳將出去了又能怎麽樣呢?”薛蟠笑嘻嘻的說道:“我薛家因商封侯的事情擺在前頭,多少雙眼睛火熱熱的瞅著呢?你得了實惠還不興旁人也惦記惦記?我隻不過是隨口說了一句話,可也不是就打了包票下去。自我們祖上紫薇舍人到我父親這一輩,薛家上下捐了多少銀子出去才換來這麽一個侯位。他們若是有銀子也盡管使去唄!這古往今來拿錢捐官兒的事情也不少了,難道真就差了這麽一個科舉的手續?他們若是想下場科考,自有他們上下打點的去路。白花花的銀子擺在你前頭,你若是真個硬氣寧死不幹,牛不喝水強按頭不成?”


    林墨之聞言,若有所思的盯著薛蟠默然不語。


    “向來都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當權的限製這個限製那個,還不就是怕自己屁股下的椅子坐不穩?我和他們說不明白,怎麽你也糊塗了不成?”薛蟠輕笑一聲,神情愈發的愜意安閑。“現如今國庫虧空成什麽模樣,去歲大旱聖上無法,隻得挪動了我們薛家上繳內庫的銀子。朝廷財政之捉襟見肘,可見一斑。一把一把的朝廷大員堆在一塊兒思討著如何開源節流,可這兩年國庫的銀錢卻是愈發緊張,拆了東牆補西牆還補不起呢!如今有人上趕著將白花花的銀子堆到你麵前,求爺爺告奶奶的盼你使了去……這難道不是個好事兒嗎?”


    “你——”林墨之霎時間有些無語。


    “這眼看著接近年關了,哪裏不用錢?商會籌集了二十萬兩銀子上繳內府……別的且不說,單隻今年京中百官們的年終俸祿總算是有了著落了。好歹能過個比較豐厚的好年。老百姓還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呢!咱們這也算是香火情分,我就不信他們這頭肥吃肥喝的過了一年,轉過頭來就罵我不成?”薛蟠等著一雙杏眼哼著說道。


    想到這裏,薛蟠也不免為徒臻拘了一把同情淚。他算是看出來了,所謂上皇的英明仁厚,大體就是個賠本兒賺吆喝的事情。上上下下的文武官員們自然是感恩戴德無以複加,可落實到了國庫裏頭簡直比臉還幹淨。聽徒臻說他剛即位那年國庫裏頭總共才不到六百萬兩銀子。他為了博取上皇的歡心,光修葺乾坤宮就花了將近四百萬兩……


    正浮想聯翩呢,就聽林墨之又墨跡道:“可這科舉一事……”


    薛蟠忍無可忍的翻了一個白眼,隻覺得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林墨之竟然變得比薛夫人還絮叨了。


    “這又是哪個年景的事情了。都說了要先付出才有回報。我們薛家評功封侯這一評就評了幾輩子。等到了他們那會子,什麽光景還不知道呢,哪裏用得著我來操心?”總之薛蟠就一個一推二六五的宗旨。我給你畫餅,我給你胡蘿卜,你要問什麽時候能兌現……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等著吧!


    “你這樣做,興許他們湊個幾年沒意思了,自己撤走不幹了呢!”林墨之還是覺得有些不妥。雖然他心中早有一份章程,但為了長遠著想,也是為了給某人一個小小的教訓,還是故作不知的為難薛蟠。


    且不知薛蟠聽了,卻不由得冷笑連連。“你以為凡事這麽好脫身呢?且不說那群胡吃海塞的官老爺們習慣了每年憑空多出來的利潤會不會善罷甘休。單隻這商會一項,成立之初那可是在聖上眼前報備過的,每年上繳的紅利那也是直接過手內務府的,誰又有那個膽子說抽身就抽身呢?”


    “雖說事實如此,但恐怕將來會有與民爭利之嫌。”林墨之不溫不火的說道。


    “與民爭利?”薛蟠嗤之以鼻。“這個世道雖然強權臨世,但大抵也算是公平的。你在商會當中得了那麽多的好處,又有官府保你平安順遂,哪有你平白享受不付出的道理?你既然願意脫身而去,那誰也不會勉強你。隻是機會隻有一次,你如今放棄了,將來若有什麽好處下來,你也休想沾得一星半點兒就是。”


    那三成紅利雖然是上繳內庫,但是薛蟠又和聖上商議過,少不得要返回半成當做整個商會的活動經費。畢竟打探消息,互通有無,組織事項大大小小都需要銀錢打點。而在商會當中習慣了事來伸手,煩來動口的家夥們驟然離了這種方便的環境,真的能夠習慣嗎?


    再者,商人科舉的事情就是吊在騾子麵前的一顆胡蘿卜。雖然大家沒有明說,但有薛家這麽個明晃晃的例子擺在眼前,哪裏還用得著再鼓吹什麽?


    說白了,當一件事情成為一種習慣的時候,那就不是簡單的一兩句話能掰扯清楚的了。


    “老話說得好,錢是王八蛋。可若是沒了銀錢,也著實不好辦事兒啊!”薛蟠嗤笑一聲,滿不在乎的說道:“現如今有上趕著的肥羊到你麵前任你宰殺,隻要求你付出一個小小的承諾。這樣的事情是你幹不幹?”


    “可到底……”林墨之搖了搖頭,有些說不好。


    “我知道你的心裏是怎麽想的。無怪乎商人闊綽,若是地位再高了難保他們弄出些幺蛾子來。可有一句話你竟忘了怎地?”薛蟠目光灼灼的盯著林墨之,隻覺得這麽幾年古書讀下來,真有些把人讀傻了似的。


    “什麽?”林墨之下意識問道。


    “槍杆子裏頭出政權。”薛蟠冷笑一聲,開口說道:“換句話說就是拳頭大才是硬道理。有錢了自然就有好裝備,就有精兵良將。而對於商人來說,即便是參加科舉又能怎麽樣?老話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又有書生造反,三年不成的道理。自古帝王多猜忌,什麽時候又猜忌到了文官的身上?”


    林墨之眼裏見著薛蟠神采奕奕的模樣,欣慰的點了點頭。這些話自然是那位想透過他的嘴問出來的,而現如今薛蟠沒有自己的提點竟也說的這麽好。隻能說……重活一世,薛蟠也無意識的成長了。


    一時間,林墨之突然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心酸,下意識搖了搖頭將腦中的雜緒放開。林墨之輕歎著說道:“可是你也要小心點才是。我聽說因為你弄這商會的事情,朝中不少人大有意見。聖上麵前的彈劾折子都快堆成山了。又趕上南安郡王凱旋歸朝……你最近還是收斂一些吧!”


    “我怕什麽呢?”薛蟠對此嗤之以鼻。“正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左右天塌了有個兒高的頂著,砸不到我頭上來。”


    “你倒真是有恃無恐啊!”林墨之見狀,也不得不佩服薛蟠強硬的心理素質。從前世到今生,似乎麵前這小子就從來沒將惹禍的事情放在心上。左右他惹了禍事自有人出來給他收拾亂攤子……


    瞧著薛蟠渾然不羈,滿不在乎的模樣。林墨之說不清是個什麽樣的滋味。心裏有種惆悵淡然升起。似乎這種明快簡單的性格,自己從來就沒有過……


    也正因如此,自己前後兩生才會執意要站在他的身邊,竭盡全力幫他遮風擋雨。這種習慣無關乎情誼深厚,說到底,他也是想守護一些自己曾經希翼過卻從來得不到的東西……


    且不談林墨之這邊如何感歎。話說薛蟠那廂施施然的回了榮國府,剛剛進了梨香院,就見後頭王夫人和周瑞家的也跟了過來。再後麵跟著的是賈寶玉和一個顏色上好的妙齡丫鬟。瞧見前頭薛蟠的身影,賈寶玉朗聲叫道:“薛大哥哥。”


    薛蟠回頭,衝著王夫人行禮說道:“見過姨母,姨母身上好?”


    那王夫人雖然是一介深宅婦人,但這許多天薛家和南安郡王府鬧哄哄的折騰,她也是有所耳聞的。何況這番折騰下來薛家竟然還處在上風,一時間王夫人愈發覺得自己這侄子不可小覷。連忙一臉慈愛的笑著回道:“快起來吧,你母親這兩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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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也好。就是得知父親要上京的消息後,這兩日有些坐立不安的。”薛蟠淡淡說了一句。“在榮國府叨擾了這段時日,實在是讓姨母費心了。我母親正準備這兩日搬出去呢!畢竟家中的宅子已經收治妥當了,何況父親也馬上進京,實在不好繼續叨擾下去。”


    王夫人聽了這席話,實在說不清是什麽心思。隻得按捺住滿腔的急切,強顏笑道:“都是自家人,住的習慣就好。”


    薛蟠勾了勾嘴角,側過身子讓道:“天氣寒涼,姨母還是進屋裏說話吧!”


    王夫人點了點頭,攏著雙手進門了。緊跟著周瑞家的讓了讓,薛蟠一臉笑容的讓周瑞家的也先走了進去。這才扭頭和賈寶玉說道:“你和我屋來,我有話要和你說。”


    賈寶玉興奮的點了點頭,甩□旁的丫頭就跟著薛蟠進了書房。


    且不提薛蟠這廂,卻說王夫人並周瑞家的進了梨香院正屋,發現屋裏沒人。兩個小丫頭子躲在一旁的杌子上正在翻繩玩兒,瞧見王夫人兩個,立刻起身叫道:“見過二夫人。”


    “你們太太呢?”周瑞家一臉含笑的開口問道。


    “我們太太和姑娘在屋裏閑話呢!”一個梳著雙包的小丫頭利落的回話,隻見裏間兒簾子一陣晃動,薛夫人迎出來笑道:“大冷的天兒,我的姐姐,真難為你想著來。快進裏屋炕上坐著。”


    周瑞家的扶著王夫人進裏間兒坐了。隻見寶釵穿著家常衣服,頭上隻散挽著籫兒。坐在炕裏邊,伏在小炕幾上,同丫鬟鶯兒描花樣子呢!見他們進來,寶釵忙放下筆,起身說道:“見過姨母。”


    王夫人緊趕著說道:“快坐下吧!”


    又有薛夫人在一旁張羅著:“倒滾滾的茶來。”


    王夫人在一旁熱炕上坐了,環視一眼,漫不經心的問道:“怎麽不見林姑娘?”


    薛夫人賠笑道:“老太太派鴛鴦傳話說想她了。這會子正在榮慶堂陪老太太說話呢!”


    王夫人但笑不語的點了點頭。


    一旁的薛寶釵開口說道:“周姐姐也坐吧!”


    周瑞家的看了王夫人一眼,這才在炕下的杌子上坐了。一麵說道:“有大半個月的功夫不見姑娘到那邊逛逛去,隻怕是你寶兄弟衝撞了你不成?”


    寶釵笑道:“那裏的話!隻因我這人向來比較懶,守拙隨時,不大愛走動罷了。何況現如今天兒越發冷了。我自小長在南方,沒經過這冷的天,更添了畏寒的毛病。愈發不愛走動了。”


    “安分隨時,行為豁達,這才是大家閨秀的模樣呢!”王夫人滿眼歡喜的讚了一句。“我就愛你這性子。真不知道將來誰有福氣,能娶了你這麽個能幹的進門呢!”


    薛寶釵淡淡的笑了。自從上次進宮被敏太妃留著說了一會子話,雖然過後都沒人吐露半句,但自家也算是有了兩分成算。以寶釵這樣嚴謹的人,又怎麽可能居在客府隻身前往成年兄弟的住處呢?本還想著要快些離開榮國府回自家才好避嫌,要不是三番兩次提出搬離的話都被王夫人三言兩語的岔過去了,或者動之以情苦苦挽留,再者黛玉那頭也不好拋下,他們也不至於拖到現在。


    好在聖上降恩催促老爺上京,此番借口薛之章進京之事再次提出搬離榮國府的話,即便王夫人百般不願,恐怕也沒什麽言語好說了。


    屋裏頭一時間沒人說話,氣氛有些微尷尬的凝滯。周瑞家的看了王夫人一眼,起身湊到薛寶釵身邊打量著炕幾上的繡花樣子。滿口的讚道:“哎呦呦,瞧瞧這花樣子的俊俏精致,叫人見了真真愛的跟什麽似的。姑娘好俊的繡工啊!”


    寶釵聞言,輕笑道:“老話兒說的好,女子無才便是德。這些針黹女紅乃是我們女兒家的本分,自然要好好的練習才是。”


    薛夫人一聽,越發的讚歎不已。


    周瑞家的也湊趣說道:“姑娘好明白一個人。女兒家合該弄些針黹手藝才是,不然將來到了夫家也叫人笑話的。”


    頓了頓,又開口試探著說道:“我瞧那位揚州來的林姑娘,好像是不怎麽動針線的。何況她身子又弱,整日整日藥不離口,滿腹憂愁,也難為你們這麽照顧著她。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受了多大的冤屈呢!”


    薛寶釵聞言,神色淡淡的說道:“妹妹驟然失恃,心中難免苦悶憂傷,我們做姐姐的自當勸慰才是。何況我與妹妹早年相交,以前妹妹雖然安雅嫻靜,但並不會像如今這般的……想來也是境遇不同的緣故吧!”


    一席話說得周瑞家的訕訕的住了嘴。就連王夫人的臉上也不太好看。恰在此時,隻聽簾櫳響動,有小丫頭子輕聲說話的動靜。薛夫人忙揚聲問道:“誰在外頭?”


    “回太太的話,是雪雁。”門口半舊的紅綢軟簾被掀開,卻是方才和林姑娘去榮慶堂的雪雁。不知怎麽的竟然單獨回來了。且神色有些怔怔的,薛寶釵見狀,皺著眉頭問道:“愣什麽呢,沒瞧見人嗎?”


    雪雁猛地回神,立刻欠身叫道:“見過二夫人。”


    進退失據的模樣就連薛夫人都有些隱隱皺眉,忙開口問道:“你不是陪你們家姑娘去榮慶堂了嗎,怎麽這功夫回來了?”


    “錦瑟姐姐說今兒天冷,讓我回來給姑娘拿手爐。”雪雁低著頭回道。


    寶釵忙道:“那你還不快去,在這耽擱一會子。”


    雪雁愣愣的點了點頭,慌裏慌張的出去了。王夫人見狀,有些不屑的皺了皺眉。周瑞家的立刻說道:“真是……我瞧著姑娘身邊的鶯兒就很好,行事穩重,待人和氣。果然還是什麽樣的主人教出什麽樣的仆人來。”


    薛寶釵心中因雪雁之事起了狐疑,倒也沒心思和周瑞家的理論。


    一時間周瑞家的又湊了上來,隻聞一陣涼森森甜絲絲的幽香,竟不知是何香氣,遂問道:“姑娘身上熏得什麽香?我竟從來未見過這味兒。”


    薛寶釵回神笑道:“哪裏是熏香,大概是冷香丸的氣味吧!”


    周瑞家的狐疑問道:“冷香丸?”


    寶釵遂笑著將冷香丸的做法和周瑞家的說了,引起周瑞家的一陣驚歎。隻道這薛家果然財大氣粗,這樣麻煩湊巧的事情也辦的出來。


    薛夫人在一旁因笑道:“正因為難得才希貴呢!總覺得這丸子的香氣比那些個香料啊,花粉啊什麽的要清新得多。這冷冷的天氣用它來熏屋子正好呢!”


    一旁的王夫人也笑著附和道:“確實比熏香要清新宜人,呆久了更覺得心曠神怡呢!”


    薛寶釵忙轉過身吩咐鶯兒道:“你去外頭那梨花樹底下將埋著的冷香丸取出一翁來送到姨母那裏。”


    王夫人忙道:“這可使不得,多巧才能釀出來這一翁,姑娘還是自己留著用吧!”


    寶釵賠笑道:“這東西放著就是給人使的。何況也就是冬天有個用處,夏天滿園子的花兒誰還用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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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夫人又是一陣推脫。


    薛夫人笑著接口說道:“姨娘就依了寶釵的話吧!雖說這東西饒人,可是這麽多年來也製了不知多少壇子呢!金陵老宅的花園子裏每顆樹下埋了不止四五壇。現如今帶上京的也都夠使個十年八年的了。何況連年趕著製出來又不知道是多少……”


    王夫人聽了,這才笑著依了。隻是口中依舊說道:“這麽大把的年歲竟然還趕著個老來俏,和小姑娘爭著香用了。”


    薛夫人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看著一旁周瑞家的依舊咋舌豔羨的模樣。突然心中一動,笑著說道:“我有個東西,稍後你走的時候一並帶了去吧!”


    說著便叫外頭翻繩的小丫頭將宮裏頭賞下來的用紗堆的宮花兒找了出來,笑著說道:“這是上頭賞賜下來的新鮮樣法堆紗的花兒十二支。明說了可讓我們送人的。雖說不值什麽錢,但好歹沾個貴氣兒期盼來年吉利。你們家姑娘每人兩支,送鳳哥兒四支,剩下兩支你別和旁人說,自己收回去給家裏小輩帶,或者自己俏一俏都可。”


    王夫人道:“留著給寶丫頭帶吧,又想著他們作什麽。”


    薛夫人笑道:“好歹也是宮裏頭賞下來的東西,不過是圖個吉利罷了。”


    說著,將放花兒的錦盒塞到了周瑞家的手中。周瑞家的見王夫人沒什麽話了,這才笑著謝道:“多謝姨太太了,好叫太太得知,這麽好的東西我竟從來沒見過呢!”


    王夫人說道:“即使如此,你現下就去了吧!順便將那些花兒都給各處姑娘送去。”


    周瑞家的滿心歡喜的看著盒子裏的花兒,一臉喜氣的應了。


    且說周瑞家的拿了盒子走出房門。王夫人欲言又止的看了寶釵兩眼,寶釵見狀,立刻推脫有事出去了。滿屋子隻剩下王夫人和薛夫人兩個。


    隻聽王夫人笑著說道:“寶釵明年就要選秀了,妹妹來京這麽久,可四處打點了?”


    薛夫人聽著王夫人親昵的話語,不動聲色的笑道:“四處打點那是外頭爺兒們張羅的事情。上京前我們老爺說了,寶釵的事情叫我別管,隻等著他上京再做處理。”


    “可若是等侯爺上京,那就是年關了。過年的時候不好打點這種事情,轉過年來是不是晚了?”王夫人一臉擔心的問道。


    薛夫人心中有些狐疑。雖不知道王夫人心裏頭打的是什麽算盤,但她將薛之章的話奉為圭臬,因此即便王夫人說的情真意切,薛夫人也不動如山的說道:“也不急,家世相貌品格習性都在這擺著呢,再打點也就是這麽個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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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夫人立刻說道:“也是,以寶丫頭的條件,怎麽也不會落了選就是。”


    薛夫人自得一笑。王夫人見狀,眼珠子轉了轉,立刻憂心忡忡的輕歎一聲。


    薛夫人見狀,狐疑問道:“姨娘這是怎麽了?”


    “我隻是歎息,一入宮門深四海罷了。”王夫人窺了一眼薛夫人的神色,緩緩說道:“按說寶丫頭的條件,做個娘娘也未必不可。隻是那宮裏頭吃人的黑,我是真的舍不得寶丫頭冰雪一般的品格到那裏頭遭罪。”


    要說這話擱在以前,興許薛夫人也立刻憂心起來了。不過自從上次進宮隱隱得了準信兒之後,她倒也不擔心了。隻是這種話不好外說,薛夫人隻得開口勸道:“個人自有個人的福分,老天定了的命是改不了了,隨她去吧!”


    王夫人見薛夫人不上套,隻得開口說道:“我倒是有一個主意。”


    薛夫人心下一跳,不動聲色的問道:“哦?”


    “你看我們家寶玉怎麽樣?”王夫人說了一句,瞧見薛夫人一臉的不以為然。連忙開口繼續道:“樣貌性格我是不必說的,這世間難有我們家寶玉這麽柔和的人了。家世也不需說,好歹也是榮國府的嫡子。最要緊的是我們姐妹兩個的關係,寶釵若是進門的話,絕不會受委屈的。”


    薛夫人一聽這話,心中一股氣猛地上來,隻是礙於王夫人的臉麵不好發泄出來,當即淡淡的說道:“寶釵可是秀女,她的前程不是我們說的算的。再說寶釵今年還沒到十三,怎麽也得等選秀過了再說吧!倒是有件事情要和她姨娘說說——”


    薛夫人頓了頓,含笑說道:“我們老爺眼看著就要進京了。京中府上也來人說房子修葺好了,我們準備這兩天就搬出去。在此之前還想請榮國府老太太和府中媳婦姑娘們吃一頓席麵。怎麽說也麻煩了你們這麽久,怪不好意思的。”


    王夫人碰了個不硬不軟的釘子,原本還有些尷尬。聽到薛夫人說想要離開的話立刻慌張了起來,口中忙忙說道:“不著急——”


    “怎麽不著急。如今都二十八了,再過兩天老爺進京了我們還住在榮國府裏頭……叫老爺瞧著也著實不像啊!”薛夫人笑著說道:“好歹得趕在老爺頭先住進去,再拾掇拾掇才是正理。”


    話說到這裏,王夫人也不好再硬留,隻得訕訕的說道:“那我回去和老太太說一聲。”


    “正是這個理兒。”薛夫人含笑應了。


    一時間眾人無話,王夫人又坐了一會兒,說了些閑話,這才起身走了。


    且不提王夫人這廂鬱鬱而歸。但說那周瑞家的順路將各位姑娘並鳳姐兒的花都送了出去。剛要轉身出府,就聽老太太房中的小丫頭子過來說話道:“周姐姐正巧在這兒,快隨了我去吧,老太太急著見你呢!”


    一句話未盡,就拉著周瑞家的手往榮慶堂的方向走。


    周瑞家的見那丫頭說的緊急,也隻得捧著錦盒就隨了他去。到了老太太屋中的時候,隻見老太太歪在炕上拿著一隻老花鏡不知在看什麽,林姑娘湊在老太太的邊兒上指指點點的,鴛鴦則站在一旁不聲不語,笑意盈盈的看著。


    見周瑞家的進來,老太太放下手中的花鏡,笑著問道:“你打哪兒來?”


    周瑞家的陪笑道:“打梨香院過來的。”


    老太太又說:“我聽玉丫頭說,姨太太一家人要出去了,可是咱們府上招待的不周?”


    周瑞家的忙道:“並不是這個緣故。而是忠信侯奉旨上京了,姨太太說要先回了薛家在京中的宅院,拾掇拾掇迎接侯爺。”


    老太太聽了,點頭說道:“這也應該。”


    半晌,又歎道:“自從他們來了倒也能天天陪我說個話兒。時不時還弄個新鮮玩意兒給我瞧瞧,上次那藩外的花兒就希貴的不得了。一群人鬧哄哄的倒也樂嗬。這突然就說要離了的話,我還怪舍不得的。這才想著人去問問你們太太,是不是該吩咐下頭置辦幾桌好席麵,熱熱鬧鬧的踐行一番。親戚處著,即便是要走,不要叫人冷了心。怎知你們太太到現在也沒個言語。派出去的丫頭說你們太太沒在榮禧堂,鳳丫頭那裏也不見,我就想著即便是不問她,問你也是一樣的。”


    周瑞家的連忙賠笑道:“好叫老太太得知,我們太太如今正梨香院裏頭和姨太太說話呢!”


    老太太也接口道:“你這麽一說,我倒想起來。薛家姑娘有日子沒過來了吧!不過也是,薛家姑娘待選之秀,我這屋子裏頭還住著寶玉呢,著實不好出來走動。”


    周瑞家的隻能一臉的賠笑,卻也應對不出個四六來。


    賈母見狀,遂不再往下說,隻摩挲著黛玉的脖頸問道:“姨太太有沒有說她這次走,要不要將玉丫頭也帶了去?”


    畢竟那邊也是正經認得幹親,喬遷之禮若是不去也不好。


    一旁坐著的林黛玉忙說道:“我不走。幹媽說了,我是外孫女,理應陪著老祖宗過年的。”


    賈母聽了,一時放心下來,衝著林黛玉就是一臉的慈愛,口中歡喜的說道:“你就安心在這住著吧!你母親去得早,隻留著你在我身邊親自照料著,我才安心。”


    一時間又瞧見周瑞家的手裏捧著的盒子,開口問道:“你手裏拿著的是什麽?”


    周瑞家的一陣為難,連忙賠笑道:“是姨太太送給所有姑娘們的宮花兒。”


    賈母聞言,看了一旁的黛玉,隨口說道:“有沒有玉丫頭的。”


    這個真沒有。


    隻可惜周瑞家的不敢這麽說。適才被薛夫人送宮花的歡喜蒙住了心。這個時候倒有些不好說話了。若是和老太太明說吧,叫人知道一個奴才和主子帶一樣的東西著實不像。可若是推脫了過去……現如今那錦盒裏頭還剩下兩支宮花呢……


    周瑞家的想著,愈發的後悔。怎麽不在進屋之前藏好了呢!


    同時又愈發的埋怨起老太太來。平日裏年輩兒的也不叫她一回,就趕著這次有了好事兒來叫她說話,偏偏又弄出這麽尷尬的問題來。瞧老太太的樣子適才對他們太太還有些不滿的,如今若是知道了其中的緣故。指不定自己就得挨一頓排揎。


    老太太原本不過是隨口一問,她自然知道薛家待玉丫頭的好處。也就沒放在心上。這話要趕在以前,周瑞家的隨便糊弄一句也就過去了。誰承想她今兒不知怎麽豬油蒙了心,連句穩當話兒都不會說了。


    老太太心裏一氣,老人家的執拗勁兒也就上來了。麵上笑容愈發慈愛,口中問道:“什麽寶貝東西讓我看看都舍不得的。”


    說著,擺手示意鴛鴦將錦盒掀開來瞧瞧。


    鴛鴦笑著走上前去,接過錦盒。趁著老太太不注意給周瑞家的使了一個眼色。這才回頭說道:“回老太太的話,是兩朵新鮮樣式的花兒。”


    老太太聞言,抬頭瞧了瞧,回想起適才周瑞家的說的話,連連笑道:“瞧這製式可是從宮裏頭傳出來的,姨太太真是太客氣了。”


    又衝著周瑞家的說道:“既是如此你利落回話就是了,站在那裏呆愣半晌,還支支吾吾的。這姑娘們可是都送到了,怎麽單單留下這兩支呢?”


    周瑞家的應對不及,隻得為難的幹笑了兩聲,湊到老太太跟前賠笑道:“剩下兩支就是林姑娘的。”


    老太太聽了這話,心中一陣狐疑,眼皮子眨了眨,倒也沒有說話。


    林黛玉聞言,則有些莫名其妙。探身一瞧,隻見那偌大的盒子裏頭隻剩下兩支幹巴巴的紅花,一隻紅的,一隻紫的。心下有數,麵上冷笑道:“周姐姐記錯了吧,這裏頭哪有給我的?”


    周瑞家的不明所以,又看到一旁賈母陡然陰沉下來的臉色,隻得諂笑著說道:“確實剩下這兩隻是林姑娘的。”


    {閱讀就在,.}


    林黛玉見狀,忍不住心頭火氣,冷笑道:“別說寶姐姐待我的情分,會不會把別人挑剩下的再給我。且說我如今還守著孝呢,這一支紅的一支紫的你叫我往哪兒帶?”


    言畢,瞧見周瑞家的一臉愕然,又止不住心中的膩歪,補充說道:“你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稀裏糊塗的。”


    說著,竟起身甩了甩衣袖,衝著老太太說道:“外祖母,玉兒覺得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


    說完,也不容賈母回話,徑自摔了簾子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突然想到薛之章馬上要進京了,那麽小呆子一家就必須搬離榮國府鳥


    可是榮國府當中還有一些爛事兒沒處理


    比方說之前提過滴寶釵替黛玉妹妹報仇滴事兒


    還有一些東西,


    所以要用兩三張將榮國府滴事情做個小結


    嘎嘎~~


    所以因為沒有見到師先生而欲求不滿想要pia飛某八滴親們


    可以用留言淹死我吧~~~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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