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軒,我還是認為這事有問題,你看弱塵無緣無故的死了,臉上卻出現一朵蘭花,那蘭花代表什麽意思?還有為什麽第二天她的臉上又被繡上……”倪芷煙話還沒說完,張亦軒卻脫下鞋子倒頭就睡。


    “芷煙,別人的事不要管了,什麽蘭花不蘭花的都跟我們沒關係,趕緊睡吧,我真的很累了。”張亦軒翻了一個身,頭朝裏睡了,留下倪芷煙獨自一人坐在床邊。


    連亦軒都避而不答,難道這其中真有什麽事情?倪芷煙感覺事情越來越複雜,雖然她還不知道真相,但是她斷定張亦軒一定了解有關蘭花的某些事情。


    倪芷煙放下了紗帳,躺在張亦軒的身旁,又看了他一眼後不禁嘆了一口氣,然後閉上了眼睛,她隻希望不要再有事情發生了。


    四更天的時候,天上突然掠過一道閃電,緊接著一陣震耳的雷聲響徹整個黑暗的天空。


    沈婆被雷聲驚醒,翻了一個身卻怎麽也睡不著,她坐起身打了一個哈欠,一股強風恰在此時將窗戶吹開。沈婆極其不情願地走到窗前,探出頭看著夜空埋怨地瞪了一記白眼,伸手準備將窗戶關上,但手卻突然停在了半空。


    她看見了什麽?


    沈婆拚命地揉了揉眼睛,她剛才怎麽好像看到了一道亮光,準確的是一道燈籠裏發出的亮光。沈婆縮回了頭,心開始緊張起來,會是誰在這晚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出來了?沈婆再次探出頭,她記得那道光似乎是移向了東側殿的方向。


    東側殿!


    沈婆睜大了眼睛,那個地方……沈婆開始在房間裏踱步,她的神情焦慮,時而停下來想想,時而又用力地拍著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最後終於站定了腳步,拿起桌上的燭燈,撐起油紙傘走出了房間。


    開始滴雨點了,雨點很急。


    大殿前的院子裏沒有人,沈婆四處張望了一下,自從弱塵死了,連大殿裏都沒有人再守夜了。沈婆搖了搖頭,起身走到了東側殿。


    殿裏很安靜,沈婆合上油紙傘,抬頭看到了那尊藥師佛。那尊藥師佛正圓睜著自己的眼睛注視著沈婆。沈婆避開它的眼睛,在這黑夜裏看它的眼睛有種很奇怪的恐懼感。殿裏也沒有人,更沒有什麽亮光。沈婆在想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或者隻是某個小尼姑起夜,並不一定是進了這個東側殿,想到此,沈婆不禁笑自己太神經過敏,她轉身準備離開。


    “吱——”


    沈婆的腳停在了原地,雖然下著雨,但是她還是清晰地聽到了這聲門響。她倒吸了一口冷氣,緩緩地回過了頭,顫抖地走向了佛像後麵,舉起手中的燭燈照了過去。


    那道門是開著的,伴著風聲來回地晃動著。沈婆咽了一口吐沫,猶豫地走到了門前,將頭探向院子。


    果然有亮光。


    沈婆的眼睛幾乎瞪得滾圓,她張著嘴半天都叫不出聲。


    亮光就是從那間一直上著鎖的房間裏she出來的,而此時那間房子的門是敞開的。


    沈婆嚇得扔下油紙傘和燭燈轉身就跑,燭燈掉在地上火苗立刻熄滅。沈婆跌跌撞撞地奔出東側殿,整個人都像瘋了似的跑向前方,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身上濺上一堆泥水。沈婆也顧不上這些,鬼哭狼嚎地喊道:“來人啊!快來人啊!有鬼啊!快來人啊!有鬼啊——”她的叫聲在這電閃雷鳴的夜裏顯得尤為弱小,但是沈婆卻仍舊不間斷地叫嚷著,像是發了瘋似的四處敲門。


    “老爺——夫人——公子——小姐——大家快出來啊!師太——有鬼!真的有鬼啊!”


    所有的人再次被驚醒,大家都神情慌張地奔至大殿的院前。


    “沈婆,你這是怎麽了?”老爺看著一身泥水,一臉驚慌的沈婆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


    “老爺——”沈婆哭了,哭得非常委屈,她癱坐在地上,指著東側殿,用一種極至顫抖的聲音說道:“那裏有鬼——”


    “我說沈婆你身為管家,在這胡說什麽哪!這是庵廟哪裏來的什麽鬼!”三夫人怒聲說道,她已經兩天晚上沒睡好了。


    “是啊,沈婆,這種話不能亂說的,你是不是看錯了。”二夫人向來平易近人,她不顧下雨,走上前扶起了沈婆,隨身侍候的小娟趕緊撐著傘走上前為二人擋雨。


    “我沒有騙你們,我剛才在睡覺,後來打雷把我吵醒,我就去關窗戶,誰知我看到了一道亮光,然後我就跟了出來,卻發現那間房子裏有亮光!”沈婆打了一個激靈,整個身子晃了一下,偷眼看了一眼東側殿就立刻轉過了身,渾身不停地哆嗦。


    東側殿?那間房?


    倪芷煙心裏在盤算著,她知道沈婆指的就是東側殿佛像後麵那個院子裏上鎖的那間房,那間房上著鎖怎麽會有人進去,難道是有人打開了鎖?倪芷煙正準備邁步走進去卻被張亦軒拉住。


    “你別過去,我去看看。”張亦軒關切地說道。


    “不,我要跟你一起過去。”倪芷煙倔強地說道。


    “芷煙,你……”張亦軒剛想說什麽,卻被張老爺給打斷了,張老爺命令地說道:“誰也不許單獨過去,要過去我們一起去。”


    “爹,那裏……”


    “亦軒,走吧,咱們一起過去。”張老爺揮揮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然大家心中誰也不想過去,但是礙於老爺的麵子隻好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大家相互依偎著走進了東側殿,尤其是張亦軒將倪芷煙緊緊地摟在懷中,深怕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倪芷煙不禁抬頭看向張亦軒,心中油升感激之情。


    張亦軒用力推開了佛像後麵的那道院門,院子裏很靜,除了雨聲之外再無它聲,院子裏很黑,沒有一點亮光。


    “剛才那間房子裏的確有亮光。”沈婆強調道。


    “沈婆會不會是你眼花了?”四夫人用手絹擦了擦臉,說道。


    “不會的,我真的不是眼花,我真的看到了那間房裏有亮光。”沈婆著急地說道。


    “會不會是剛才有人來過這裏,進了那間房,剛好被沈婆看到。”倪芷煙替沈婆解釋道。


    “不會!不會有人進那間房的!”主持師太突然提高聲音辯解道。


    倪芷煙感覺奇怪,她轉過頭問主持師太,道:“那間房子為什麽不會有人進去?”


    “這……嗯,那間房子裏麵沒什麽,所以一直上著鎖不可能有人進去的。”主持師太感覺到自己的失態,趕緊補充道。


    “我們上前看看吧,看有沒有人打開過那間房子。”倪芷煙的提議並沒有得到大家的響應,大家似乎都很不願意走上前。


    “怎麽了?你們不想去?那我過去看就成了。”倪芷煙從小娟手中取過傘準備往前走,張亦軒卻一把奪過傘,道:“我陪你過去。”


    倪芷煙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門的確上著鎖,房子到處覆著厚厚的灰塵。


    “我看真是沈婆眼花了,這房子上麵有這麽多塵土,根本不像是有人來過。”張亦軒笑道。


    而倪芷煙卻怔住。


    她記得白天的時候自己將門紙上的灰塵浮去,並且看到了那朵蘭花,怎麽現在門紙上卻又覆上了厚厚的灰塵,這是怎麽回事?難道……一定有人來過!


    第四章門的確開了


    倪芷煙相信沈婆說的是真的,一定是有人半夜潛進了那間房子,恰巧被沈婆看到,還以為是鬼,而那個人怕別人發現所以又弄了一些灰塵覆在門上,做出沒人來過的假象,不巧的是那個人並不知道倪芷煙白天曾將門紙上的浮土擦掉。問題是沈婆除了看到亮光還有沒有看到別的,或者說是一個人的背影?想到此的時候,倪芷煙已經來到沈婆的門前。她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伸手在門上輕輕敲了兩下。


    “誰啊?”隨著一聲叫喊,沈婆拉開了房門,“少夫人,是您啊,您找我有事?”


    倪芷煙點了點頭,道:“沈婆,我找您是有點事要問。”沈婆雖然隻是張家的管家,但是老爺和夫人都非常看重她,因此她在張家的地位也很高,所以每個人都跟她說話都相當客氣。


    “少夫人請您說話。”沈婆立刻側身讓出位子,請倪芷煙走進房裏,並且倒了一杯茶水遞給她,“您請喝茶。”


    “謝謝!”倪芷煙環視了一下房間裏,房間裏很幹淨,但是卻相對她的房間簡陋一些。倪芷菸品了一口茶,抬起頭看著沈婆柔聲說道:“沈婆,您現在感覺好些了?”


    “好多了,多謝少夫人關心。”沈婆臉上露出尷尬之色,顯然是感覺自己昨晚有些失態了。


    “沈婆您昨晚看到了什麽能否再跟我說一下嗎?”倪芷煙道。


    “嗯,興許真是我眼花了,看錯了,當時天上閃電,我也睡得迷迷糊糊,所以我現在回想起來一定是眼花了。”沈婆避開倪芷煙的目光伸手拿起茶壺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倪芷煙不禁皺了皺眉頭,她感覺沈婆並不想跟她提昨晚的事情,有意在迴避。倪芷煙知道再問下去,沈婆也不會說什麽,隻得起身告辭,心中卻又留下了一個謎。沈婆為什麽不願意告訴她?


    雨過天晴的清晨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清慡,濕潤舒適的感覺在山間縈繞,花朵的清香時而撲進倪芷煙的鼻間,倪芷煙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陶醉,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伸直雙手,在原地打了幾個轉,驚起兩隻彩蝶互相竄飛,倪芷煙不禁嫣然一笑。她沒想到走出庵院的後門就能看到如此美麗的後山景象。


    山上有一條小路蜿蜒曲折直通山林深處。倪芷煙彎腰摘下路旁的兩朵小蘭花,揮舞著活蹦亂跳的沿著山路走了上去。美麗的山林讓她立刻忘掉了兩天來的陰雲,仿佛又回到了兒時那種無憂無慮調皮的生活中。山中的鳥兒唱著極其動聽的歌聲為她伴路,倪芷煙真的要醉了,那種輕鬆的感覺她已經很久都沒有了。


    正在她興高采烈吟著歌的時候,卻看到了山林中間有一處糙屋。


    糙屋?在這無人居住的地方怎麽會冒出一間糙屋,難道有人隱居在此?


    倪芷煙充滿好奇,快步走上前。糙屋看起來有些破舊,看來是許多沒有人居住了,四周圍已長滿雜糙野花,糙屋頂上的幹糙已有少許脫落。倪芷煙輕咳一聲,道:“有人住在這嗎?”不管有沒有人住,還都是要禮貌的問一聲。


    糙屋裏沒有人回應,顯然是沒人住。倪芷煙伸手推開了糙屋的門,門上沒有太多塵土,顯然是經過雨水洗涮已經幹淨了許多。糙屋內陳設簡單,一張木床,上挽紗帳,一張木桌,幾張木凳,桌子上放著一個茶壺和兩個茶杯,上麵落滿了灰塵,桌子旁邊擺放著一個書架,裏麵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一張書桌上放著已經擱置很久的筆、墨、紙、硯,紙上還有一幅沒有畫完的畫,半幅畫上露出半座青山,畫畫的人顯然是在畫這座山。書桌角的地上還放著一個三尺來高的瘦高花瓶,瓶子裏塞著一些紙張。倪芷煙隨便取出了幾張紙展開,不禁大為嘆之,這個糙屋的主人絕對是個身負過人才華的才子。筆風剛勁有力,鬆弛有度,有大家風範,倪芷煙心中不禁頓生敬佩之意。倪芷煙回身觀望,卻發現書桌後麵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古琴,倪芷煙伸手輕撣上麵的灰塵,卻發現古琴作功上好,是難得的好琴,更加感覺這糙屋的主人是個世外高人。倪芷煙又環視了一下四周,除了這些家具外,再有就是幾個沾著塵土的木箱,那些都是用來放東西的,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麽其它的東西。看來這糙屋的主人不愛身外物,是個清高的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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