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沒時間搭理她,三步並作兩步奔到了樓下的洗手間,裏麵什麽也沒有,然後我又跑上跑下,發瘋般地在這幢房子的每一個洗手間裏尋找失蹤的宋麗雯。最後,我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喘著氣,宋麗雯為什麽會不見了?她為什麽要不見了?


    “小姐……”


    “您別過來!”


    伍媽本來是想往我這兒走的,聽我這麽一喊,她立刻停住了腳,站在那兒不知所措。


    我沒理她,無力地將頭靠在牆壁上,這一切都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都要讓我碰到?宋麗雯是誰?她的出現難道僅僅就為了在我眼前憑空消失?


    “小姐……”伍媽站在門口,想進來安慰我,但卻又畏畏縮縮。


    “出去!您出去!”


    接到吳子樹打來的電話,我才想起來還要去永昌路跟古小煙見麵。我用紙巾抹了把眼淚,匆匆地走出了房間。可我心裏還是一直在想,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麽可能就此蒸發了呢?她到底被弄到哪裏去了?又是被什麽東西弄走的?


    我下樓的時候,伍媽正背對著我在客廳裏打電話,她壓低了嗓音說:“我不知道,她哭得很傷心,好像看見了什麽很可怕的東西,跟蒼蠅似的到處亂躥……家裏沒人……嗯,要不要叫米醫生……呃,真的要把她……”說到這裏,伍媽把嗓音壓得更低了。


    我不知道伍媽剛剛是不是在和芬姨通電話,我默默咀嚼著她的話:“真的要把她……”這句話裏無疑充滿了危險,甚至充滿了殺氣。


    二十分鍾後,我坐車來到永昌路的上島咖啡廳,一眼看見坐在靠窗位置的古小煙,她正在焦急地東張西望,顯然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我走過去,在她對麵坐了下來,她撇了撇嘴:“聽那個變態說你找我?”她的態度看起來不是很友好。


    “呃,是的,對不起,讓你久等了。”看著我以前的那張臉,我有些恍惚。


    “你約我出來不會就為了在這兒大眼瞪小眼吧?”


    她一開口,我反倒鎮靜了下來,我笑著說:“當然不是,咱們先點東西吃吧。”說完,我招手叫服務生。


    “你找我有什麽事呢?我記得我們好像不認識。”她的語氣很生硬,而且帶著某種壓迫,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你去過鬼屋嗎?”我不想跟她繞彎子,所以直接問她。


    “鬼屋?什麽鬼屋?沒聽說過。”


    “是嗎?”我笑笑。


    一會兒,服務生把我們點的食物送上來了。


    她吃完盯著我看,然後說,“你怎了?我是真的幫不了你,如果沒什麽事,那我先走了啊,還要回去幫我媽媽看店呢。”說完,她站起來,準備要走。


    “古小煙,”我叫住了她,“你到底是誰?”


    “你這句話問得不太正常,你不是已經叫出了我的名字嗎?”


    “我問得很正常,因為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古小煙!”


    “是嗎?”她依然笑盈盈地看著我,“那你說我是誰?”


    “如果我知道,我今天就不會約你出來了。”


    “我聽阿樹說你出了點意外,失憶了,沒想到你的精神……也有點問題,你應該去看醫生,也許會好起來的。”


    “我不要這樣!雷曉呢?”


    她把臉靠得更近了,險些和我鼻尖相貼:“你不就是雷曉嗎?億萬富翁的遺產繼承人!”


    我呆愣愣地坐著,完全回不過神來,木偶般地看她走出咖啡廳,揚長而去。


    十分鍾後,我撥通了羅天的電話,因為我從她的話裏感覺到這個陰謀好像跟雷近南有關,很可能是有人想要奪雷近南的遺產,說不定這個陰謀跟芬姨、伍媽都有關係,雖然我搞不懂為什麽要把我牽扯進來,更搞不懂我是怎麽變成雷曉的,但我敢肯定真正的雷曉已經遇害了,所以我隻能找羅天,我不知道還能夠相信誰,羅天是警察,希望他能為我找出真相,不讓他們的陰謀得逞。


    電話剛接通羅天就說很忙,說晚點再和我聯繫,也不等我把話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我的腦子裏閃過那些複雜的關係,一直一直。


    唉!太亂了,亂成了一團麻,若要解開的話,也許隻能再回鬼屋一趟。


    我問自己,還敢回去嗎?得出的答案是——不敢。我真的不敢。


    17


    從咖啡廳出來,坐上的士以後,我才發覺不知道該去哪兒,隻好叫司機載著我隨便逛。車開得很慢,唱機裏放著輕柔的音樂,很快我就睡著了,這一覺睡得特別踏實,一直到夜幕降臨我才醒過來,司機告訴我,我的電話響了很多次,他見我睡得很熟,所以沒叫醒我。


    我說了聲謝謝,從包裏拿出手機來看,一共有5個未接電話,電話分別是芬姨、米陽打來的,還有一個是羅天打的。給羅天回了個電話,他問我在哪兒,我抬頭正好看到路邊有一間酒吧,於是讓司機停車,把酒吧的地址告訴了羅天,他說十分鍾後到。


    我找了個位子坐下來,點了杯橙汁。一想到那些事,我的心情便更加糟糕了。我招了招手,叫服務生拿一紮啤酒來,我從來沒有醉過酒,我想試一試,是不是真像別人所說酒醒後能把一切煩惱都忘了。


    羅天趕到酒吧的時候,我已經喝得舌頭打結,找不著北了。


    我不免有些生氣,大聲叫服務生再拿一紮酒來,他仍坐在那兒沒反應,好像隻是一個過客,坐錯了位子而已。


    好半天,他才終於緩過了神,他看看我,用手指了指紮啤:“你喝這個?”


    “有……有什麽問題嗎?”我又喝了一大杯酒,究竟使我腦袋脹痛,昏昏沉沉,看他的人影也開始模糊重疊。


    “當然沒有,不過你好像喝得差不多了。”他把菸頭掐滅,“說吧,你找我有什麽事,是不是想起了什麽要告訴我?”


    我用手托住腮幫子,問他:“羅天,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他聳聳肩,一邊嘴角向上輕扯了一下,皮笑肉不笑。他說:“今天是鬼節,大大小小的鬼都出來遊蕩了。”


    “這麽說,你相信有鬼嘍?”


    他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直直地看著我:“你想告訴我什麽,還是想暗示我什麽?”


    他把我放在他家的沙發上,然後去給我倒茶。


    恍惚中,我看見桌子上放著幾張照片,由於我醉得太厲害,所以看不清那是些什麽照片,隻記得好像有一枚戒指,還挺眼熟的,我口齒不清地說:“羅天,那個……那個戒指……”


    “別動!”他霸道地打斷我的話,用濕毛巾在我臉上一頓亂擦。


    “餵……”我剛開口,胃裏又開始翻滾,我推開他,“快,我要吐……”


    一直吐到五髒六腑都在痙攣,我終於蜷在沙發裏沉沉地睡了過去,醒過來的時候隻聽見他說,“床頭櫃上有水,你可以喝,順便再把燈開一下,開關就在床頭。”


    過了一會兒,他轉身過來說:“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下樓之後,他攔了一輛的士。然後轉身走回去,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樓道裏,我鑽進的士,很用力地關上車門,大聲說:“開車!”


    回到家洗完澡後,躺在床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當我的視線落在雷曉母親的那張照片上時,我的眼睛驀地睜大了,我跳下床,奔過去,湊近了照片,奇怪,她手上戴的這枚戒指怎麽跟我在羅天那裏看到的一張照片裏的戒指有點像?因為我當時醉得太厲害,故記憶模糊,也無法確定羅天那張照片裏的是不是戒指,或許是跟戒指類似的東西也說不定。我思索了半晌,還是決定給羅天打個電話,想問問他那張照片裏是不是一枚戒指,沒想到他卻關機了。


    許久,我終於在這種不安中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一陣電話鈴聲刺破了寂靜的夜。我困頓不堪地去摸索手機。


    我摸到手機的時候,不小心把床頭櫃上的杯子弄翻了,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這個聲音讓我清醒了一點,我把手機貼在耳邊喂了一聲,閉著眼睛等對方說話。


    不一會兒,他(她)掛掉電話,伸手去地上摸索剛剛被我弄翻的杯子。突然,一隻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我驚得整個人彈跳起來,總算是掙脫了那隻手,可是卻因為驚駭過度而跌下床,我的嘴巴霎時張大,尖叫卻被死死地卡在了喉嚨裏。


    床底下躺著一個血肉模糊的軀體,一隻手臂向外伸著,他(她)的喉嚨裏發出低啞的聲音:“救……我……救……”


    他(她)慢慢地從床底下往外爬,當她緩緩地抬起那張血跡斑斑的臉時,我驚駭得差點暈厥過去——她正是白天在洗手間裏不翼而飛的宋麗雯!


    18


    我再也忍不住,連滾帶爬地跑出了房間,一口氣奔上了三樓,在樓梯上摔倒了好幾次。我發瘋般地拍芬姨的房門,她被我的樣子嚇倒了,連連追問我發生了什麽事。


    我緊緊地抓住她的胳膊,驚恐之極地說:“我……我……”支吾了半天,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我哇的一聲哭開了,將她拉下了樓。


    伍媽也被我的哭聲驚醒了,跟著我們一起跑進了我的房間。


    芬姨一邊開燈一邊問我:“怎麽了,曉曉?你看見了什麽?”


    我頓時傻眼了,床底下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地板上甚至連血跡都沒有。


    我條件反she地將目光she向緊閉著的洗手間,芬姨走過去推開洗手間的門,打開燈朝裏麵看了看,回頭對我說:“什麽都沒有啊,曉曉,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我喃喃地說:“我看見了宋麗雯,她……”


    “宋麗雯?”芬姨立時瞪大了眼睛,驚恐四顧,隨即她的眉頭又擰成了一團。


    後來我才知道,的確有宋麗雯這樣一個人,她跟雷曉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在半個月前的那次車禍中她已經死掉了,炸得連骨頭渣子都找不到。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雷近南回來了,應該是接到了芬姨的電話,心急火燎地跑進了我的房間,心疼地問我出了什麽事。我木木地看著他,我什麽也不想說,什麽人也不想相信。


    芬姨把雷近南拉出了房間,我聽見芬姨小聲對雷近南說了我最近幾天的不正常反應,末了,她又說,“我懷疑她是不是精神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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