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陽東路大眾影院旁邊有一家高級酒樓,兩名站在大門口身著旗袍的知客小姐漂亮而有禮貌。阿黃帶著我筆直的走了過去,然後繞到了酒樓的背後。


    原來再豪華的酒樓陰暗處也是髒兮兮的,一桶桶的殘羹剩餚,一團團的綠頭蒼蠅“嗡嗡”盤旋,幾隻野狗在翻箱倒櫃的覓食。


    “你請客就是要我吃這些東西?”我惱怒起來。


    阿黃“嘿嘿”一笑,道:“別急嘛,你就到那邊台階上落座吧。”


    我盯著阿黃走到那群野狗之間竊竊耳語,那些野狗一個個溜進了酒樓後門。阿黃走過來蹲在台階上,咂著口水。


    不一會兒,野狗們口中叼著大塊的熟肉、香腸,還有一隻烤羊腿陸續而至,最後的那隻花色的母狗拖著一隻塑膠袋,裏麵裝滿了饃饃。


    我大喜,迫不及待的搶過那隻羊腿啃了起來,味道好極了,野狗們也興高采烈的聚起餐來,氣氛融融。


    “好了,別吃了,時間到了。”阿黃吐出方才我吃剩下的那隻羊腿骨,說道。


    我努力咽下一塊羊肉夾饃,抹了下油嘴:“什麽,吃飽了再去嘛。”


    “變態佬已經到了。”阿黃站起身來。


    “在哪兒?”我立刻緊張起來,四下裏張望。


    “跟我來。”阿黃走在前麵,繞到酒樓前麵。


    霓虹燈下,亮男俊女,花枝招展,人們滿意的噴著飽嗝,剔著牙齒,拎著打包的剩餚,酒氣、煙氣與香水味交織在一起,身著製服的保安殷勤的替他們拉開車門,好一幅太平盛世景象。


    “就是她,那個身穿灰色西裝,頭戴帽子的……”阿黃的細語聲。


    我順著阿黃的目光方向看過去,那是一個中等身材的、舉止優雅的男士,皮膚光滑細膩,年紀不到30歲,正在與一小姐搭訕。


    嗬嗬,變態佬原來是一個奶油小生啊,凡是奶油小生都是紙老虎,這是顛仆不破的真理,我拿下他應該是不費氣力的。


    “阿黃,準確嗎?我的身家前途,還有……婚姻,可都寄托在你身上啦。”我一邊摩拳擦掌,同時不放心的問道。


    “就是她,為了你的前途,為了阿美,大偵探,衝上去,捉住她!”阿黃聲嘶力竭的喊著。


    我血氣灌頂,渾身燥熱,大吼一聲,一溜煙兒的沖將出去。


    就在那人還未反應過來之際,我已經將他撲倒在地,並重重的壓在了他的身上。


    附近所有的人們對這一突如其來變故都目瞪口呆……


    “哈哈,變態佬,想不到竟然會栽在我的手上吧?”我高興之極……,咦,好像哪裏有點不對?身下的變態佬的身子軟綿綿的,柔弱無骨,並且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脂粉氣。


    “你、你、你耍流氓!”身下發出的竟然是女人的聲音。


    低頭定睛細看,那人摔脫了帽子,露出來幾絲秀髮,兩腮嬌羞,吐氣如蘭……


    我手足無措的慢慢抬起身,周圍的保安及人們慢慢的向我圍攏而來……


    完了,這下可栽到家了,阿黃啊,什麽狗屁屍犬……


    我扭頭找去,發現阿黃和幾隻野狗正在被幾名保安手持警棍向遠處驅趕著,不知是什麽人打了110,遠處傳來呼嘯而來的警笛聲。


    “袁立,快跑!”耳邊是阿黃氣喘籲籲的聲音。


    我縱身而起,撒腿就跑,哼,好漢不吃眼前虧,知時務者為偵探,來日方長。


    為防止警車追趕,我一頭鑽進了小巷子。身後傳來一個契而不舍緊隨著的腳步聲,轉過了幾條巷子,警笛與人們的吵雜聲已然不聞。


    我停下了腳步,身後的腳步聲也跟著站住了。


    我壓製住緊張的心情,慢慢轉過身來……


    麵前的女人滿頭秀髮,兩腮紅潤,嬌喘連連,灰色西裝敞開著,露出裏麵淡綠色t恤衫,豐滿的胸部一起一伏,正在笑盈盈的望著我……


    “蕭玲!”我呆怔住了。


    她仍舊滿眼含笑的望著我。


    “怎麽是你?”我緩過神兒來,忙不迭的問道。


    她依舊不作聲。


    “對不起,蕭玲,都怪我輕信了阿黃,誤認為你就是那個變態佬,結果差點弄傷了你,我真是個笨蛋,以後我再也不相信牠了。”我慚愧萬分。


    可能是刺激過度,她的目光有些迷離,身子一晃竟倒向我的懷裏,我下意識的舒展開雙臂,挺著胸膛迎上前,摟住了她。


    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與女人貼得如此之近,尤其還是心中的偶像,我的感官全部調動起來了,觸覺之處感到香軟無比,鼻中吸進的是幽蘭之氣,心中熱血直往上湧,腦中一片迷茫……


    “快鬆手!她是變態佬!”耳邊傳來阿黃急切的叫喊聲。


    去你的吧,我才不再相信了呢,古人說什麽了,“牡丹花下死”,此刻我正體驗著如此美妙的感覺,我才不會鬆手呢。


    小腹一開始像燃燒著一團火,燥熱無比,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此時一絲細細的涼氣擠了進去,一種麻麻的刺痛感由皮下釋放出來,小腹滲出一股液體,粘糊糊的,我伸手摸去,抽出一看,掌心殷紅一片,那是鮮血。


    我此刻終於明白了,我中招了……


    第六章


    “蕭玲,你!”我掐住她的手腕慢慢舉起,她那如筍的指間緊握著的是一隻尖頭的古銅色金屬髮簪。


    “哈哈哈。”一連串的怪異的笑聲令我毛骨悚然,我難以置信這竟然會出自蕭玲之口。


    “她不是蕭玲。”阿黃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麵前。


    我仔細的端詳著……,同樣小巧玲瓏的嘴,俏皮的鼻子,烏黑的秀髮,白皙的皮膚,俊俏的臉龐,還有那淺綠色的t恤衫,隻有,隻有眼睛,這雙眼睛同樣美麗,但是眼神後麵卻似乎隱藏著一種邪惡,迷離的邪惡,而蕭玲的目光卻永遠是清澈如水。


    “你是誰?”我嘶啞著問。


    “快搶下髮簪,看看上麵的圖形。”阿黃急切的傳聲入密。


    我手上一用力,奪過了髮簪,定睛細看,月光下隱約見到似有鏤刻的圖案,但無法仔細辨認得清,可以肯定的是,它是一件古物。


    “你要怎麽處置我?”她終於開口說話了。


    我想,當然是扭送公安局啦,大偵探袁立可能明天就會一舉成名,興許還能破格捧上鐵飯碗,三餐一日再也不必發愁了。但是不知怎地,心中總有些於心不忍。


    我躊躇著。


    “帶她回你的房間去。”阿黃命令道。


    不知為什麽,對於阿黃的這個命令我倒是一點也不反感,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你跟我走吧。”我說道。


    她點了點頭,默默跟著我一路回到了我的住處。


    進了房間,打開了電燈,讓她坐在了我的床上,阿黃蹲坐在她麵前看守著。


    我伸出手掌,仔細觀察掌心之中的兇器——髮簪。


    古銅色的髮簪沉甸甸的,簪體上鏤刻著兩個精美的飛天仕女,作為陝西鹹陽人,一眼就會認出這是唐代風格的飾物。我轉動著髮簪,它較街上賣的仿唐工藝製品粗了許多,再定睛細瞧,發現一個因日久磨損而模糊的篆字。


    “是袁字。”那姑娘輕聲道。


    “袁天罡。”耳邊傳來阿黃喃喃道。


    “袁天罡是誰?聽著怪耳熟的。”我自語道,不經意間瞥見阿黃已是淚流滿麵。


    姑娘道:“袁天罡是初唐貞觀年間火山令,易學奇才,他的秤骨算命法在民間流傳甚廣,尤其是他與師弟李淳風共同推演的緯學奇書《推背圖》,預測了唐後千年中國歷史的演變。”


    “你究竟是什麽人?”我頗為驚訝。


    姑娘低下頭不作聲。


    今晚出了這麽多事,一件蹊蹺過一件,必須理一理頭緒,否則我會越來越糊塗了。


    首先,我家養的一條老狗竟然會說人話(陝西話),而且自稱已有1300多歲,是具有特異功能的什麽“屍犬”,更有甚者,自詡身懷絕頂屍功,已經使出的第九層“死狗眼半睜”,也不知是真是假。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牠的嗅覺很靈,通過一隻繡花手套找到了罪犯。品行方麵則有些花心,可能愛上了一隻名字叫阿美的母藏聱。


    另外,變態佬竟然是一個姑娘,而且長相與偶像蕭玲一模一樣(除眼神外),使用的兇器卻是一隻1300年前易學奇人、一代宗師頭上的髮簪!


    還有,這個酷似蕭玲的姑娘來歷可疑,而且她一直是對女人下手,對了,49個,可這次刺中了我……


    想到這,突然記起始終還未來得及檢視一下自己的傷口呢,於是撩開襯衣,鬆開褲帶,露出小腹……


    接下來看到的令則更加令人吃驚不已……


    那姑娘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盯著我的小腹。


    我的小腹平坦而富有彈性,微微隆起的腹肌上還殘留著幾絲淡淡的血汙,傷口早已癒合,皮膚上竟然現出一片如同龜裂般的褐色斑紋,以簪刺處為圓心向四方不規則的擴散。


    我呆呆的望著自己的小腹,太奇怪了,自己身上從來就沒有諸如胎記、斑痣之類的東西,這些褐色的斑紋從何而來?傷口又迅速的不治而癒合,看來這絕對與古簪有關。


    詫異之間,那姑娘悄無聲息的撲上來,極其敏捷的奪去了我手中的古簪……


    阿黃“吼”的一聲咆哮。


    “哈哈哈,黃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我找到啦!”那姑娘看了看古簪,麵色蒼白,發出一陣歇斯底裏的狂笑。隨即復又撲上,拉住我的褲帶,臉貼近我的小腹,凝神細觀……


    我勃然大怒,正欲發火,忽聽到阿黃的傳聲入密:“別動!看她做什麽?”


    我強捺住怒火,小腹一起一伏,冷眼旁觀那姑娘。


    那姑娘盯著看了許久,兩行熱淚流下了麵頰,眼光中的戾氣漸消,麵色也逐漸恢復了正常。


    “白鹿原上金罡塚,十五裏外故人來。不見護花郎君麵,夜夜主人柴門開。”姑娘含淚吟道。


    我實在是莫名其妙,正欲搭腔,那姑娘又道:“妾本鹹陽人士,名李鳳娘,在精神病院工作……”


    “慢,”我打斷她的話頭,“我猜你就是個神精病,嚴重的神經病!變態的神經病!”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的家中有老屍3:老屍客棧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魯班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魯班尺並收藏我的家中有老屍3:老屍客棧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