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秦時,你被捕了。”


    李秦時嚇得瑟瑟發抖,腿一軟,一股黃色液體就從褲腿處淋淋而下。


    李大牛一聽這消息就瘋了。


    兒子偷廢鐵出去賣,這件事他知道,廠裏好多人都知道。


    這叫薅社會主義羊毛。


    人人都知道不對,但人人都會這樣做。


    食品廠的會往家拿食品。


    紡織廠的會往家拿毛巾,布頭。


    幾乎是全國每個廠都有這樣的現象。


    隻要不被抓到,隻要量少,就不會有什麽大事。


    “完了!”這可是自己的大兒子,李家下一代的頂梁柱。


    他眼睛死死盯著十五歲的李漢時:“小三,你願意為這個家做點貢獻嗎?”


    李漢時打小被李大牛養在身邊,長期被洗腦,對李大牛極為孝順:“大伯,我願意。”


    一


    李三牛急急忙忙地趕到鎮上,“我不同意!”


    李大牛向李三牛懇求:“三弟,你就幫我這一次,大哥永遠感激你,小三年紀小,半年一晃就過去了。”


    李三牛看向李漢時,因為打小就跟著李大牛夫妻生活,父子之間感情也沒多深,加上楚今夏的話一直在耳邊回蕩,他現在看著李漢時,就有些疑心。


    確實是和李家人長得一點也不像,李三牛腦子像是有一根弦斷掉了,鄰人疑斧,越看越象。


    懷李漢時,王小草過年回家就那麽一晚上,就那麽二三次,回頭就打電話說懷上了,王小草從懷到生,人都不在家裏,再過年,抱了個兒子就送回來給家裏養著了。


    加上李漢時一點也不象李家人,村人也有閑言碎語,他其實一直有點疑心的。


    但沒有證據,誰會主動往自己頭上戴綠帽呢。


    楚今夏其實也是完全不像是楚家人。


    但王小草懷楚今夏的時候夫妻倆個蜜裏調油,感情正好,也還沒有外出去做保姆,肯定是他的種。


    李三牛來的時候很多想法,瞬間就轉變了,“你真的要為你哥頂罪?”李漢時如果不同意,他肯定會幫兒子。


    李漢時肯定地點頭,他也不傻:“大伯說,我出來就把哥的工作給我。”


    李三牛認真的和少年解釋,“那不可能,你犯罪出來,你大伯把工作給你,廠子也不會要你的。他就是騙你,你大伯這個人,隻有嘴上好聽,實際上從不辦人事。”


    李大牛沒想到弟弟居然這樣看自己:“三弟,說話憑良心,你生個兒子,往我這一甩,十五年,費勁巴拉地幫你養大,沒有恩情,也有苦情,你怎麽能這樣說我。”


    “孩子大嫂幫著看,一個月十塊錢外加糧食。二十多年,你做大哥的賺錢從來不往家交,我家賺的錢,全落到你口袋,還想問我要恩情,你也配!”


    “你不講理!”李大牛道:“這件事,我做主了,小三替他哥頂罪,回來他哥一定會把工作給他的。”


    李三牛道:“我是他爸,我不願意他敢去,他要去,我就去匯報,把你們全部抓起來。”


    “你要怎麽樣?”


    李三牛冷靜的道,“五百塊,我不會和你討價還價的。”


    他戴了那麽多年的綠帽子,養大了別人家的兒子,五百塊,就相當於彩禮,他把這個兒子賣給大哥了。


    李大牛不想給,李秦時給他跪下了。


    李三牛數著錢,十塊一張,整整五十張。


    “爸,你真聰明,有這五百塊,廠裏不要我,可以幫我去別處買工作。”


    李三牛看著兒子傻乎乎的笑容,嗯了一聲。


    一一一


    夜幕低垂,寂靜的書房內,隻有一盞昏黃的台燈發出微弱的光芒。


    鄭緒東小心翼翼地將紫砂壺提起,倒入適量的熱水,茶葉在壺中翻滾起舞,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楚老爺子驚訝:“他們一家,就沒有一個想到打電話來求救?”


    “沒有。”


    “有趣。”楚老爺子思考了一會兒:“讓人透露出消息,他的好女兒有能力解決這件事情,將他的兒子救出來。”


    一一一


    “三牛,聽說夏夏認識一位大人物,能解決這一件事。”


    “不行。”李三牛一口否決,顧柏青是軍官,讓他去徇私枉法,包庇罪犯,要是被人捉住小辮子怎麽辦?


    用自己親女婿的來換取別人家兒子的安危,他可沒那麽傻。


    李大牛提高聲音:“你知道是誰,你明知道夏夏能幫上忙,卻寧願讓小三坐牢,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夏夏隻是一個小孩子,怎麽可能幫上忙,你看王小草失蹤了,那邊有過問一句嗎?她們去當保姆的,不是去當親戚,你別想那美事了。”


    李三牛現在有錢有閑又沒人管,日子過得逍遙自在。


    留著一百塊給女兒陪嫁。


    留一百塊當彩禮娶新媳婦,五十塊酒席辦事。


    剩下三百,他要買一輛二手自行車,他和修車的老王早就打過招呼了,替他攢一輛三輪車,一百二到一百五左右。


    另外還有一百,留五十塊應急。


    五十塊,全部花掉。


    買布要票,他沒有,直接買衣服。


    全身上下內外一套新的,二十五塊錢。


    一些不要票的糕點糖果,五塊錢。


    散酒地瓜幹,十斤,本地煙,一整條,另外一個漂亮的煤油打火機,一瓶煤油。


    買了十隻小雞崽子回家讓二嫂養。


    真的賺錢難,花錢特別容易,而且特別快樂。


    一下午,五十塊浪到隻剩下一塊五。


    他決定了,等女兒先結婚,自己就找媒人給物色一個勤快能幹戀家的女人。


    一一一


    窗外的風漸漸停了下來,書房內的燈光也變得柔和而溫暖。


    楚老爺子有些聽不懂了。


    “你說什麽?他拒絕了,完全沒有找女兒救兒子的意思,而且已經開始悠然自得地花兒子的賣命錢了!真是個畜生!”


    “是的,李三牛的反應和正常人不一樣,他是村裏出了名的懶漢,從來不做正經事。”


    楚老爺子最厭惡這種沒有家族觀念,對子女不慈對長輩不孝的人。


    不知道為什麽,一些萬無一失的計劃一遇到這奇葩父女,就屢屢失效。


    “棍子沒有打到他身上,他就不知道疼。”楚老爺子放下杯子,茶都不想喝了:“那就讓棍子直接打到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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