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宣反而有些錯愕:「哦?你覺得我是性向很奇怪?還是突然跟你出櫃,你覺得奇怪?」智宣對自己的性向非常自在,公司裏也不少人知道他是同性戀者。但也有人說,智宣首次說自己同性戀,都是被女同事表白的時候。卻從無人見智宣有男朋友。故不少人還開玩笑,說這是智宣不想被女同事追才編出來的。那女同事缺乏幽默感,尷尬得不久後就辭職了。


    鬱韞韜其實也聽說過智宣是同性戀這一回事,因此他回答:「我不是因為你的性向而感到奇怪,我的驚訝,是因為覺得你不像是會保留前男友禮物的人。」


    智宣因為這句話,臉上罕見地露出一絲脆弱的表情。


    然後這絲裂縫又很快縫合起來,好像不曾存在過。


    可是這是無法逃過鬱韞韜的眼睛的。


    但是,鬱韞韜裝作不曾看見智宣眼裏的傷感,隻安慰性質地拍了拍智宣的肩——卻不知道這更加重智宣的傷懷。智宣僵硬地別過臉,下意識地將腕錶藏進藏青色的西裝袖子裏頭。


    鬱韞韜環顧四周,說:「原來已經那麽晚了。」智宣感激鬱韞韜轉移話題,也趕緊附和說:「是啊。不過最近的事情都很多,鬱總辛苦了。」鬱韞韜笑了:「這話該我對你說。」說著,鬱韞韜又看了看自己的腕錶,說:「這樣吧,我們去喝一杯?」


    智宣無法拒絕這個提議。


    他現在需要放鬆,也需要酒精,更需要鬱韞韜。


    智宣說:「那我們去哪兒喝?」鬱韞韜問:「那你平常和韌子去哪兒喝?」


    「韌子啊?」智宣對這個稱呼有些莫名的陌生,但也驚訝,原來鬱韞韜他倆兄弟關係還不錯?鬱韞韜又說:「聽韌子說你很會玩?」說著,鬱韞韜眉眼有些飛揚,居然露出一絲白浪的痕跡來。


    西裝骨骨、長身鶴立的鬱韞韜,臉上露出白浪的神情,叫智宣幾乎立即就傾倒在他的西裝褲腳。


    隻是智宣是一個懂得隱藏感情的大人了,他輕輕側過臉,說:「啊,是的。之前二少晚上的去處我都能安排。您也需要嗎?」鬱韞韜隻說:「也不用去他愛去的地方。不清靜。咱們找個清吧飲酒則可。我剛從國外回來,不熟悉,還須你帶路。」


    智宣自然不能帶鬱韞韜去玩,便也選了個附近的一個叫「firefly」清吧。那是個比較低調的清吧,進門的時候則可看見點點藍色的螢光燈,似螢火蟲飄舞一樣,充滿浪漫氣息。他倆選了玻璃牆邊的卡座,坐在褐色的皮椅上,可以看到窗外街景。


    紮著馬尾的男服務生走來,帶著微笑告訴他們卡座的低消。智宣隻好和鬱韞韜多點幾杯酒。鬱韞韜喝了兩杯酒,便覺得有些發熱,鬆開了領帶,解開了最上的兩顆扣子,露出了那散漫的模樣,看在智宣眼內,有種不經意的性感。智宣心中暗道:「這個男人有毒!恐怕這幾年飛撲到他身上的男男女女都很不少吧!」想到這個,智宣居然莫名其妙地感到吃醋,灌了一大口酒鼓起了腮。


    鬱韞韜不習慣這種沉默,便問他:「你在這兒工作多久了?」智宣答:「五年了。」鬱韞韜點頭:「那是有一段時間了。你很厲害,五年就能做到總助。還能幫韌子那麽多,我敬你。」說著,鬱韞韜真的把杯中的酒給幹了。智宣看著鬱韞韜咕嚕飲酒時滑動的喉結,強忍住撲上去舔的衝動,舉起杯中酒,說:「怎麽敢當?」然後智宣也幹了杯。


    鬱韞韜笑:「你不必那麽拘謹。」智宣點頭,暈乎乎地看著鬱韞韜。鬱韞韜又說:「我來之前還很擔心。因為總助是個很重要的崗位。我之前在那邊公司的總助,就是換了好幾個才定下來,盡管定下來了,還是磨合了一段時間,才達到比較和諧的狀態。」智宣聽了這話,心想對方是要贊我了不是?鬱韞韜果然是要贊他:「所以你讓我很意外。我來這邊之前,已將我那位總助提拔至副總裁了。我相信你也能做到。」智宣聽著這話,隻認為是老闆畫餅,並沒有任何垂涎副總之位的心態:「唉!我哪能和人比?我都是想著,做好該做的事情,為老闆分憂。」


    鬱韞韜表麵成熟,內裏還是個大男孩,覺得智宣這種看著一絲不苟的冷感西裝男裝逼表忠心很好笑、也很好玩,便說:「嗯,行,那多喝兩杯。」說著,鬱韞韜打了個響指,招呼來服務生,說:「再來兩杯長島冰茶。」智宣深知長島冰茶裏頭沒有茶,裏頭還含伏特加,但很容易醉。那智宣皺起眉來:「喝那那麽多?」鬱韞韜說:「不是有低消嗎?怎能不多喝兩杯?」那智宣笑了:「點個果盤就是了。」鬱韞韜問他:「韌子說你很能喝?」智宣笑答:「他張嘴說話靠譜?」鬱韞韜笑了:「你這樣說你前老闆壞話,更該多罰兩杯!」說著,鬱韞韜又給點了一杯zombie。智宣聽見「zombie」,也是一陣糾結:「瑪德,又是一杯『失身酒』!他最好是想我失身才給我點的,而不是為了看我出洋相。」


    所謂「失身酒」,就是口感好,喝起來好像很清甜,讓飲酒者戒心很低,但其實酒精含量可觀,不小心就會喝得酩酊大醉的酒。混跡夜場的智宣一口氣能說出十幾種失身酒的名字,卻不想鬱韞韜失憶了倒沒忘記這些品種,也是可惡。隻是點這些酒的鬱韞韜自然不是為了讓智宣「失身」,也並非為了叫他出洋相,隻是純粹好奇。


    鬱韞韌說智宣「表裏不一」,卻又未說明他如何不一。智宣從「表」看,是個矜持不苟、又略帶冷淡的男士。鬱韞韜原本對他的「裏」並未好奇,隻是相處下來,倒是忍不住有些探究的欲望,尤其是在智宣說出那塊手錶的來歷之後。為什麽呢?鬱韞韜也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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