薯仔不知原委,聽了就怒了:「媽呀,你這個gay還到處認妹妹!」傅丞完全是摸不著頭腦:「gay不能有妹妹?」薯仔聽了這話,更覺對方是個渣男:「操你!」傅丞皺眉:「不可以。」


    薯仔又憤怒無比,大概想繼續罵他一頓,那傅丞實在忍受不住,便使出他的實用句型:「你能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麽嗎?」薯仔聽了這話,深思一秒,說:「我想你和歸仔分手。」傅丞一秒不猶豫:「不可以。」


    薯仔聽了,火氣又上來了:「你什麽毛病啊?」傅丞也有些氣了:「你才是有毛病那位吧。我和他管你什麽事?」傅丞這話算是說得振振有詞,實際上,這恐怕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懟人了。


    以往他有所不滿,隻會選擇轉身離開。


    薯仔冷哼一聲:「他是我的兄弟,怎麽不管我事了?」傅丞據理力爭:「你們又非同父、也非同母,怎麽能是『兄弟』?」薯仔一怔,隻能拍案說:「反正你傷害他,我就不能不管!」傅丞對此指控極為反感,甚於剛剛薯仔的一切數落:「我沒有傷害他。」薯仔冷笑:「他和你『告白成功』之後,一天比一天抑鬱,還說你沒傷害他?」傅丞聽了「一天比一天抑鬱」之後,頓時是啞口無言。


    薯仔之後又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堆話,傅丞都記不清了。可以說是他根本沒聽進去。


    他一下繞進了那句話裏,寧子歸被他傷害了。


    他仔細回想,在「告白成功」之後,寧子歸確實有了變化。寧子歸總是看著非常小心,看著也說不上快樂,起碼那天真愉快的笑容是幾乎絕跡在那張漂亮的臉蛋上了。


    尤其是最近,寧子歸的憂傷遲疑,可謂是難以掩飾了。那寧子歸似乎也故意遠著他,好像他是有害的一樣。


    他是不是有害的呢?


    傅丞回過神來時,薯仔已進行結案陳詞了:「我說你就算不愛他,也起碼讓他快活一些,不然你和他在一起有什麽意義?耍他玩嗎?我勸你這樣,還不如和他分手。」傅丞悶了半天,才說:「不可以……」這三個字,說得卻已沒剛才幹脆了。


    傅丞可以拒絕任何人,卻獨獨無法拒絕寧子歸。他其實感覺到,分手時寧子歸的異常,寧子歸說的每一句意圖挑起戰爭的話,都顯得荒誕不經。寧子歸猶如一個蹩腳的演員,卻盡心盡力地演出一台荒誕的戲劇。傅丞看他,看見他的努力,更看見他眼神裏的傷心。


    傅丞想:我確實讓他不快樂。他確實受傷了。


    「可以。」傅丞說。


    寧子歸有時會覺得自己的分手「謀劃」得沒有半點藝術,突如其來,缺乏合理的鋪墊。卻不知傅丞這邊已是早有預料,傅丞更早將自己定罪,隻不過是等著寧子歸來給他「宣判」而已。


    寧子歸宣判了,他伏罪了。


    如此而已。


    似乎原該如此。他在兒童階段,心理醫生就真的「三歲看老」地給他下了論斷:「這孩子缺乏共情能力,很難建立起親密的關係。」


    傅丞想,這就是他和寧子歸無法在一起的原因吧?


    他那陣子每天抽著煙,想到的都是這件事。越想他越覺得不對。他看著寧子歸難過,自己就傷心百倍,難道這不算「共情」?


    他就像以前一樣,遇到任何難題,應當求助科學。他便去修讀心理諮詢課程,希望書本能夠給他一個答案。其實,書本和理論並未能夠給他滿意的解答。這其實也是他內心預計到的事情。隻是意外之喜,他更懂得揣摩他人的心思,更明白如何與他人交流。


    不但是讀書,還在這些年的經商中,他看懂了很多以前看不懂的人情。


    於是,他越發覺得無聊了。


    傅丞從過去的看不懂而表現冷漠,變成了現在因為看懂而更為冷漠。


    可是當他再遇見寧子歸的時候,他還是重新地感到了驚喜,乃至沉迷。他的寧子歸果然是不一樣的,並沒有變得和那些無聊的「其他人」一樣。


    寧子歸現在就坐在他的麵前,臉上都是哀色。傅丞一顆心立即似被緊緊握住一樣,疼痛得有麻痹之感,仿佛已經跳不起來了——這就是「共情」啊!


    傅丞問他:「我讓你不快樂了,是嗎?」


    第25章


    寧子歸眼神裏的悲傷,如同卡布奇諾表麵的泡沫,看著是那麽厚密的一層,卻因為傅丞的一句話而吹開。寧子歸的眼睛像是亮起來了,傅丞不知道他心裏是想著什麽,才能出現這麽陽光的神色。那寧子歸眨了眨眼,好像忽然害羞了,但又鼓起勇氣:「不,和你一起,我非常……幸福。」


    傅丞的眼神也似一樣的亮了起來,嘴角彎起一個可以稱之為「愉悅」的弧度。笑容仿佛可以感染人,寧子歸看著傅丞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就跟著一起微笑。


    兩個人麵對麵地微笑,那一刻還是很溫馨的,隻是過了兩三秒,氣氛就開始變得詭異。


    兩個大男人呢,在晚上,坐在酒店套房裏,你眼望我眼,剛剛的微笑也僵在嘴角。


    寧子歸不安地挪動了一下座位,似是要避免目光接觸帶來的尷尬,便低頭啜了一口咖啡,瞬間嘴裏都是酸澀。他便皺起眉,說:「咖啡涼了。」說著,他又像是找到了一個逃生的藉口:「我去再弄一杯熱的吧!」傅丞便說:「別再喝了吧,晚上會睡不著的……」寧子歸剛想抬起屁股走人,就被傅丞這一句話釘回座位上。寧子歸聽著傅丞說起睡覺的問題,也是一個激靈:「嗯?怎麽……說好的加床呢?」傅丞說:「我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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