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小漁村。


    蘇辭走近一間泥瓦房,就看見一個身穿灰色麻衣,身形消瘦的男子正微微佝僂著腰,在一塊剛開墾出來的田地裏拔著什麽。


    蘇辭也沒開口,就這麽靜靜地站在那裏仔細地打量著背對著自己的人。


    他瘦了很多,那身灰色麻衣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腰間係著一根同色係的腰帶,讓他的腰看上去盈盈一握,弱不禁風得仿佛一陣風吹過都能夠把他刮走似的。


    背脊也不似以前挺拔,肩膀微微有些塌,整個人沒了之前的精神氣,顯得頹喪很多。


    看著身形氣質大變,和以前完全不一樣的人,蘇辭鼻頭有些發酸。


    她吐出一口心中的鬱氣,努力平複情緒,這才抬腳朝著男人走去。


    “李相夷......”蘇辭輕輕地喚了一聲。


    男人的身體微不可察的一頓,繼而又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手中的動作,並不理會蘇辭。


    早在蘇辭接近這裏的時候,男人就察覺了。他以為是路過的陌生人,所以也就沒在意。


    然而,來人一直盯著他看,那灼熱的目光仿佛是要盯穿他一樣,讓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因而,他確定這人是衝著他來的。


    隻是,他現在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病人而已,是誰來找他,又為什麽來找他,他一概不關心。來人不說話,他就當作不知道。


    隻是,“李相夷”這三個字到底還是打破了他的平靜,可那又怎麽樣呢?


    李相夷早已葬身東海。


    他是李蓮花,不是李相夷。


    眼見麵前的男人裝聾作啞,蘇辭深吸一口氣,再次開口:“這位公子,打擾了。在下想向公子打聽一個人。”


    李蓮花心中歎了口氣,停下手中的活,手撐著膝蓋慢慢站了起來。


    他轉過身,眼神有些躲閃,唯唯諾諾道:“姑娘請問,我要是知道一定告訴姑娘。”


    蘇辭看著這個麵色蒼白,聲音有力無氣的人,眼裏浮現出水光,眼眶泛紅。


    她細細打量著眼前這個陌生男子,他的左臉頰上有一道已經結痂的傷痕,看得出是被利刃劃傷的。


    眉毛變淡,臉頰上還有幾點淡淡的麻點,膚色略黃,不複從前的瑩白如玉。


    這是一張清秀有餘而驚豔不足的臉,雖然並不難看,但是和之前那張俊美非凡的臉比起來,是差之甚遠。


    難怪四顧門的人都快把東海翻了個底朝天也找不到他。


    “我有個友人一個多月前失蹤了,聽說他最後出現的地方就是這裏,所以我過來碰碰運氣,找找他。公子可有見過他?”蘇辭嗓音沙啞地問道。


    李蓮花看著蘇辭險些落淚的樣子,有些不知所措。


    他摸了摸鼻子,眼神飄忽:“這……我又不知道姑娘的友人長什麽樣,如何知道有沒有見過他?”


    蘇辭:“哦,我也不知道他現在長什麽樣。隻知道他大概和公子一般高,受了重傷,還中毒了。”


    李蓮花:“啊這……這要如何找啊。姑娘何必浪費時間找一個不知長相的人呢?


    再說了,說不定姑娘要找的人已經死了呢?這段時間這裏死了不少人,你要找的人可能……”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話不中聽,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還討好地衝蘇辭笑了笑。


    蘇辭挑了挑眉,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說:“說的也是啊,何必浪費時間找一個不知長相的人呢。更何況他也未必願意承認自己就是我那友人。你說對嗎?”


    李蓮花後背一涼,嘿嘿一笑,打哈哈道:“姑娘說笑了,我又不是姑娘的友人,如何得知他怎麽想的。”


    蘇辭也不在意他的回答,“在下蘇辭,還未請教公子的名諱。”


    李蓮花擺擺手:“我不過是個鄉野村夫,當不得姑娘這麽客氣。我叫李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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