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宗善不是士人進舉出身,他亦是將門之後。


    眾所周知,大宋將門混得也就那樣,多的是被打壓慣了。


    陳宗善能夠當上太尉,不是藝術家愛惜人才,而是他年紀大了,又兼有不少功勳,才能有幸登上高位。


    而且陳宗善這個太尉的權力連死去的高俅都比不上,隻是一個空心枕頭罷了。


    看著好看,其實並沒有什麽大用。


    畢竟老趙家防人是出了名的,怎麽可能真的讓一個外人掌握兵權。


    陳宗善也不是那種毛頭小子、熱血青年,數十年的官海生涯,他早就對其中的彎彎繞繞有所了解。


    若無意外,在大勢所趨下,他能夠官止從二品太尉,亦算是一種殊榮了。


    可現在梁山橫空出世,劉玄也不是外族人,更兼梁山還有大義所在,最重要的是劉玄所描述的遠大宏圖,牢牢地勾住了陳忠善的心。


    累世名將呼延灼和忠義為先關勝都可以投奔梁山,他憑什麽不行啊!


    反正朝廷對他的待遇一般般,趙家從來就沒有將他當作過真正的自己人,那他另尋機會圖名後世,壯大陳家,也不算是什麽大事。


    趙宋無德,他也是為了天下百姓思量,這是正義之舉啊!


    陳宗善越想越是覺得有道理,竟是已經在內心中將自己給說服了。


    不是他沒有忠義之心,實在是藝術家比不上劉玄,他不知不覺間就已經偏向梁山了。


    當然,也是因為北宋時期的中央集權還沒有後世明清那般厲害,對臣子的洗腦甚至還不如南宋時期。


    在北宋為官,並不是直接就將自己一輩子都賣給趙家了,很多人都認為他們不過是在趙家手底下討活而已。


    君臣關係還不是主奴關係。


    君可擇臣,臣亦可擇君,陳宗善亦是讀過漢書的,可不是什麽死腦筋。


    在陳宗善眼中,氣宇不凡的劉玄明顯更有天子氣質。


    於是,陳宗善就被劉玄折服了,當即便向劉玄拜道。


    “不曾想劉頭領竟是有著匡扶宇內之誌,救護黎民之心,掃蕩天下版圖野望,陳某實在敬佩,乞受一拜!”


    陳宗善對劉玄拜了一拜後,滿臉尊崇道。


    “我久在朝堂,曆經三朝,神宗、哲宗雖有大誌,但仍是不如劉頭領雄遠,當今官家更是不值一提,依我看來,普天之下,難有和頭領相比之人。”


    “有頭領這般文武雙全、英姿鳳表的明主,梁山定能舉鼎天下,終成大事。”


    “既是頭領不嫌陳某垂老無用,我又怎能不知好意,推諉不就,憑白錯過有見證大朝崛起的機會,那豈不是遺憾萬千。”


    “陳宗善願投效梁山,共助大業,揚名後世,望頭領收留則個!”


    良機難尋,錯過難再。


    陳宗善還是有著魄力的,梁山正值興盛,恰好又有童貫來犯,現在不雪中送炭,更待何時!


    憑著對梁山和童貫的了解,陳宗善相信有著自己的幫助,梁山打敗童貫,經營山東,絕不是什麽難事。


    到時他在大宋是無權太尉,可在梁山絕對能弄個實權官職。


    有朝一日,梁山真將趙宋推翻,再掃平天下,他陳宗善未必不能誇耀後世。


    名利二字,最是動人心弦。


    眼見陳宗善如此果斷,廳中諸位好漢都是大喜。


    有陳宗善這個現職太尉投奔梁山,對他們而言,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梁山絕對能夠在天下占據一地!


    陳宗善投效梁山,梁山好漢是喜笑顏開了,可相隨他一起來招安的張幹辦、李虞候等人確是難受了。


    頂事背鍋的人沒了,他們還怎麽向朝廷和蔡京交差,這不是要他們命嗎?


    但看著聚義廳中凶神惡煞的梁山好漢,他們又不敢有所舉動。


    畢竟能不能交差還是後事,現在先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沒有人會想試試梁山的刀利不利。


    陳宗善決定入夥梁山,那自然是要安排好尚在東京的家眷。


    劉玄勸人上山,還不至於弄的人家破人亡,他早就派了梁山第一快腳神駒子馬靈前去通知笑麵虎朱富。


    梁山和朝廷大軍對上後,朱富作為梁山在外駐探聲息頭領,經營的範圍已經不止限於濟州,東京這個趙宋都城,肯定是要重點關注的。


    前番勸降的朝廷將領,如金槍手徐寧、轟天雷淩振等人的家眷,都是經由朱富一手安排,暗中接送上了梁山。


    劉玄既是要決定勸服陳宗善,自然也考慮到他的家眷。


    在陳宗善沒有到達梁山時,擅長仿寫字體的聖手書生蕭讓就已經為陳宗善寫好了家書送往東京。


    在藝術家手下為官,你可以不會別的,但一定要有一手好書法,不然你連官場的大門都進不去。


    而時人最喜蔡、米、蘇、黃四種字體,無一人例外。


    陳宗善在朝堂為官,當然也擺脫不了要寫的一手好字,其擅長的便是蘇體。


    在梁山有心探聽下,又有馬靈這個神來神往的高手,陳宗善的墨寶輕易就被弄到手。


    有了陳宗善的墨寶,蕭讓模仿起來不過是舉手之勞。


    一切順利的話,當陳宗善到達梁山時,他的家眷就應該已經被朱富賺出東京了。


    劉玄此舉和黑宋江不一樣,宋江賺人上山是有著不管人死活的強迫之意,劉玄讓朱富賺陳宗善家眷上山,隻不過是為了讓他們一家團聚而已。


    真以為陳宗善在見識過梁山種種後,他不入夥梁山的話,劉玄會能讓他回東京啊。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可陳宗善被暫時留在梁山生活個三五年,誰又能挑理呢。


    使節就是死節,其中的彎彎繞繞多了去,不然陳宗善接到詔安差事時就不會那麽忐忑不安。


    陳宗善知曉劉玄已經派人去接他家眷上山,便徹底放下心中憂慮,轉而將他所了解的童貫軍情都相報劉玄。


    從東京一路來到濟州,陳宗善都是伴隨大軍,童貫大軍的一應情報,他可能不是悉數知曉,但大體情況,他還是看在眼裏的。


    陳太尉好歹也是將門之後,數十年的磨礪,都不用上手,僅是靠看,童貫大軍的底細,他便了然於心。


    當然,也是童貫沒有防備他,誰能想到陳宗善隻是上了一趟梁山,就直溜溜的投了。


    正是:


    直教龍離大海,不能駕霧騰雲;虎到平川,怎地張牙舞爪!


    梁山一行,童太尉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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