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貴倒是沒有多少意外,他早就瞧出陳宗善是個能伸能縮的人物。


    而且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不正是官員最擅長的嘛!


    隻是陳宗善代表趙宋朝廷前來梁山,卻還能有著這般不要臉,確是讓朱貴刮目相看了。


    這老匹夫或許對劉玄哥哥接下來的謀劃有所作用。


    想到此處,朱貴對陳宗善的態度也更好了,不止讓人將陳宗善身上的繩索解開,還給陳宗善準備了一些酒食賠罪。


    不多時,在二人有意相交下,先前因李虞候產生的焦灼氣氛倒是緩解不少。


    見陳宗善被朱貴好生款待,相隨的張幹辦等人都眼熱不已。


    難怪人家會是太尉,而自己隻是一個小小官吏,就這般能袖善舞的手段,確實比不上啊!


    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來的李虞候,看著陳宗善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待遇,氣得那是火冒三萬丈。


    想他背靠權傾天下的蔡太師,隻是說幾句實話罷了,卻被梁山戰兵一頓修理。


    而陳宗善不過是個無權太尉,竟然能被梁山如此禮遇,其中沒有什麽暗中勾連,李虞候是一點也不相信的。


    李虞候決定等回到東京,必要將此事稟報給蔡太師,讓蔡太師為自己做主,將陳宗善這個老匹夫和朱貴等人一並都告了。


    憑著蔡京的權勢,到時這些人一定都不會有下場的,他絕對要百倍千倍的將今日之辱報複回來。


    甚至連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張幹辦等人,李虞候心中都沒有放過。


    沒錯,挨了一頓海扁的李虞候直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孰強孰弱,他還在做著梁山一定會詔安的美夢,根本不知道詔安一事不過是他的妄想而已。


    趙宋朝廷派來詔安的一幹人等中,最是清楚梁山不會詔安惟有陳宗善一人。


    隻因有著張叔夜的提醒,更兼陳宗善人老成精,他早在心中推算過,朝廷想詔安梁山,好似水中撈月,不過是一場虛夢。


    他不過是皇命難違,才硬著頭皮前來梁山泊一試罷了。


    對於詔安梁山,他是一點心思都沒有的,他隻想全須全尾的來,安然無恙的走,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東京城中的妻兒老小,還在等著他回去照顧呢!


    陳宗善可不想落得個高俅下場。


    他在出東京時可是聽說了,趙官家擔心高衙內不能成才,會影響高俅的一世英名,特意派人將高衙內接進宮去好生教導。


    而且趙官家看在和高俅的情誼上,擔心高衙內會繼續揮霍家財,使得高俅一生積蓄落得個白茫茫一片,更是發人將高家一切財物都封鎖了,隻待高衙內成才後,再將高家財物解封歸還。


    以陳宗善對趙官家和蔡京等人的認知,他們什麽打算,那不是一目了然,擺明是要吃絕戶啊!


    畢竟作為東京城有名的花花太歲高衙內被賊人嘎掉子孫根的事跡,早就傳遍東京城了。


    高俅無後,連旁係兄弟高廉都被梁山一並宰了,唯一的傳人就是高衙內,結果高衙內如今還是個閹人。


    與其指望花花太歲成才,還不如指望趙佶一朝醒悟,重振太祖雄風來的靠譜。


    高俅搜刮的錢財最終會落到誰的手裏,陳宗善都不想往下去想了,想想都覺得惡心。


    他年紀已經大了,家裏又沒有個頂梁柱,最出色的兒子不過是個七品小官,真要折在梁山,沒有他的照應,陳家在大宋可能就要沒落下去了,這是他不能接受的。


    趙家的江山,作為皇帝的趙佶都不放在心上,他一個垂垂老朽瞎操什麽心,還是留下性命好生經營家族才是正事。


    所以陳宗善自從踏入梁山地界後,才會表現的唯唯諾諾。


    如今梁山知名好漢朱貴又對他款待有加,便是一個和梁山搭上關係的好機會,陳宗善自是不能放過。


    能不能安然離開梁山,朱貴的態度十分重要,但凡朱貴能在劉玄麵前為他說上一句話,想來保住性命應是不成問題的。


    至於張幹辦、李虞候等人,他們又和陳宗善沒有什麽交情,死不死的,不關他的事。


    抱著這番心思,陳宗善那是對朱貴掏心掏肺,好話不斷,各種大事小情,隻要不涉及到自身安危的,他都對朱貴盡數說了,連童貫對詔安一事懷有不滿,會從中作亂都沒有落下,直教朱貴受寵若驚。


    朱貴幹了那麽久的情報工作,他是真沒有遇到過似陳宗善這般人。


    都說交淺莫言深,他們才剛剛見麵,坐下來喝了不過三碗酒的功夫,陳宗善便將朝廷諸多逸聞趣事一一道出,更是連童貫會引軍隨後征剿梁山都假裝不小心說了出來。


    陳宗善如此識相,朱貴心中隻能暗暗讚道:陳太尉真是一個人才啊!


    投桃報李是常事,朱貴也不廢話,當即便向陳宗善承諾道。


    “山上兄弟是江湖草莽出身,脾氣甚是衝動,但太尉權且放寬心,我多得劉玄哥哥重用,待稍後前往大寨,我定會為太尉在哥哥麵前美言幾句,不教山上兄弟衝撞了太尉。”


    話不用太明,陳宗善放下太尉身份結交朱貴,不就是為了能在梁山上安然無恙,現在有了朱貴的承諾,他連忙感謝道。


    “梁山盡是好漢,現朝廷和梁山多有摩擦,難免會有好漢看不慣老夫,如能有朱頭領美言,實是陳某之幸,我在此厚顏以貴寨之酒相謝了。”


    說罷,陳宗善舉起酒碗向朱貴敬了一碗,以表謝意。


    要不說陳宗善能屈能伸,他一個殿前太尉,堂堂朝廷從二品高官,竟然能夠放下麵子,主動向身份還是賊寇的朱貴敬酒,光是這一點,就不是常人能夠做到的。


    朱貴亦是被朝廷大員的氣度給征服了,換成他來,他肯定是做不到陳宗善這般地步的。


    就憑陳宗善向他敬酒,朱貴便決定要盡力保住陳宗善一命,不教他在梁山受太多的苦。


    有了朱貴的交情,陳宗善也不想耽擱了。


    早做早安生。


    還是趕緊上梁山將詔安一事解決,不然他總是提心吊膽的,也是難受。


    年紀大了,可經不住煎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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