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生氣時,有幾分和薛禦謙的眉眼相似。


    “你家小姐平時就這麽縱著你們的嗎?一點體統都沒有。”


    秋荷看清了自己撞上的人,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王爺贖罪,是秋荷一時沒有看路,衝撞到了王爺,請王爺饒恕。”


    園中原本其樂融融的氛圍,瞬間消失不見,齊齊下跪行禮。


    薛芳意看著眼前的稀客,皺起了眉頭,她這個名義上的父親,自從母親去世後,可是從來都沒踏足過這裏。


    她放下了手中的剪子,緩緩走到了對方的麵前施禮。


    “芳意參見王爺,不知王爺大駕光臨芳意園,是對芳意有何要訓誡的嗎?”


    平王陰沉著臉,看著眼前不服管教的養女,自從她的母親去世後,薛芳意就沒有再稱呼他過父親。


    “我許久沒來過這院子了,趁著年關留府來看看你。”說著他就抬步自顧自的走向了薛芳意的房間。


    薛芳意吩咐秋荷她們將紅紙,春聯等東西收拾拿出去後,便讓人奉上了茶水,坐到了對方的下首。


    平王環顧了四周,見屋子裏布置同數年前並沒有任何變化,不禁生出一點傷感來。


    “這芳意園的名字,還是你母親命名的,這裏的所有擺設也都是按著她的意思......”


    “王爺來這裏,不會就是為了故地重遊,發一些感慨而來吧。”薛芳意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一個人生前不懂珍惜,死後的深情,都是扮給自己看的。


    平王的話被打斷,難免臉上有些掛不住,語氣也變得嚴厲了不少。


    “你這個脾性,放到京都任何一個高門世家裏,都是不能留的,對夫君沒有任何益助,隻會給夫家招禍。”


    薛芳意聽出了對方話裏的意圖,“王爺不會是突然關心起我的婚事了吧?”


    平王端起了桌子上的茶盞,用茶杯一邊刮起茶水上浮起的茶葉,一邊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


    “等到過了年關,就讓王妃為你尋摸一個合適的婆家,這京都裏是不適合你這個性子的,挑一個州縣的府官,遠離京都,也算是全了你的逍遙自在。”


    薛芳意被對方氣得直接笑了出來,“王爺是否還記得在您在母親生前答應她過什麽,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除非是我同意,否則婚事就不能被他人定下。”


    “我是答應過你母親,但現在你已經不適合留在府中。”平王府將茶杯往桌子上一摔,茶水也跟著濺了出來。


    “你別以為我不在府裏就不知道你和謙兒的那些事,你們不管如何都是兄妹的名分,他為了你犧牲了一半的禦甲軍還不夠,你是真的要毀了他不成嗎?”


    薛芳意怔住了,她咬著嘴唇,反駁道:“那次是我考慮得不夠周全,我不會再衝動行事,在人前我們也不會有任何越矩的行為。”


    “你隻要待在他的身邊,就早晚會給他招禍。”平王步步緊逼。


    “誰該留在我的身邊,我自己清楚,不勞煩您操心!”不等薛芳意回應,一個凜冽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父親好不容易回府,不是應該好好去關心下你風頭正盛的女婿女兒,來到這裏做什麽?”


    薛禦謙一臉寒霜地走進了屋內,站到了薛芳意的前麵。


    “我若再讓你們肆意妄為下去,你的前途乃至整個平王府的前途都要被搭進去。”平王府拍了下桌子,站了起來。


    薛禦謙並未被對方的氣勢震住,而是眉毛一挑輕笑道:“若是為了前途必須犧牲掉身邊的人,隻能證明自己站的位置還不夠高,不選擇努力站到更高處,而是選擇丟掉身邊的人,這是懦夫的會做的事。”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勇士能笑到什麽時候,自以為自己為北國立下了幾次功,就把尾巴翹到天上去了。”


    說完平王就拂袖而去。


    薛芳意跟著走到了門口,看著對方氣衝衝的出了院子,回身向薛禦謙說道:


    “站在他的位置上,他也是為了你而考慮。今日是除夕,父子吵架可不是什麽喜慶的好事。”


    走近她的身邊,看著那個遠去的背影,對方眼中閃過了陰靄,


    “他為的是平王府世子,不是為我。


    對於北國而言,他是一個忠臣,對於平王府這一分支而言,他也的確是稱職的家主,但他不是一個好丈夫和好父親。”


    他從袖子中掏出了一支雕琢著桃花香葉的銀簪,插了薛芳意的發間。


    “新年的第一件禮,晚上戌時我讓皎月來接你出去,我還有其他禮物要給你。”


    “可是......”不等薛芳意將他的邀約拒了的話說出口,他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秋荷見平王和世子都走了,才同春煙一起進到了屋裏,卻看到薛芳意趴在桌子上,拿著一支銀簪出神。


    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後,在桌子上放下一盤糕點就關門默默退了出去。


    戌時將近時,薛芳意身穿一件藕荷蘇繡水紋鬥篷在秋荷和皎月的陪同下到了東市。


    除夕夜裏的街市上,各種雜耍和小攤林立,今日許多後宅的小姐都得到父母長輩的破例,外出看戲,猜燈謎或者放河燈。


    “這位是薛小姐嗎?真想不到在下竟然能有幸再次見到小姐。”


    薛芳意坐在一個說書攤等待薛禦謙時,一位秀弱的公子走到了薛芳意的座位邊。


    “你是......”她皺著眉頭想了半天,隻覺得對方十分眼熟。


    夏長青隔著皎月伸出的長劍,雙手握拳恭敬地俯身行禮,“薛小姐上個月與令兄一起在水街的仙馨坊時,在下當時曾經上前搭話過,不知小姐是否還有印象?”


    薛芳意在對方的提醒下,想起了此人正是那時候麵對薛禦謙都毫無懼色的書生,笑著邀請對方同坐。


    “上次小姐與令兄走得匆忙,在下都未來得及介紹自己。”他再次拱手俯身道,“在下是夏長青,稟天堂的學子,其父是禦史府夏江海。”


    “你是儷貴人的哥哥?”薛芳意萬萬沒想到這麽一個文弱謙遜的書生模樣,竟然會是現在最得寵的儷貴人的兄長。


    就在兩人閑聊時,夏長青突然被人從後麵提著衣襟站了起來。


    薛芳意抬頭一看,就見薛禦謙一臉陰沉地盯著被他提在手裏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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