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雲宮並不是一座宮殿,隻是一家客棧,說是客棧都有些抬舉這裏,來往的客人都說這裏隻不過是一家小窩棚。


    雖然是一個小窩棚,可是它卻扼守的卻是方圓百裏的交通要道。


    相傳多年前,高僧義淨泛海前行,其中最後一次便是在此停留,那時候恰逢一匹白馬駐足義淨麵前,嘶鳴不止,鑒真認為是大喜征兆。


    半月之後,有人在渤海之濱看到白馬肋生雙翼騰空而起,隨後承載鑒真遠赴東瀛。


    當時萬人空巷,百姓以為大吉之象,紛紛前來捧場,更有詩人提名為白馬雲宮,當時轟動異常。


    如今風雲變幻,光輝歲月早已不在,隻留下了蕭瑟回憶和幾間小破窩棚。


    白馬雲宮背靠高山,麵朝黃河之口,是往來商戶的必經之地,雖然風光不再,卻也成為了趕路人中途休息的必選之地。


    但是這幾個月白馬雲宮的生意一般,一場罕見的早雪封印住了不少商旅的腳步。


    漂浮的小塊浮冰更是讓許多漁民不敢輕易下水。


    白馬雲宮的東家李大鵬穿著一件破麵褂子靠在門口,看著門窗外呼呼吹來的漫天大雪,輕歎了一口氣。


    養女李珂正趴在桌子上打盹,腳下隻有一個燒著熱水的暖爐,猛地哆嗦了一下,驚醒過來。


    “爹爹,你看什麽呢?”


    “沒什麽,我在想這場風雪現在已經停了,一會兒要不要去渡口看看,拉拉生意。”


    “爹,就算風雪剛停停,一時半會兒也沒人,你身子不好,還是在家休息一下吧。”


    “沒事,在家裏閑著也是閑著,萬一來人還能提供方便,若是行人走錯了路可就壞了,而且有了銀子,也好給你置辦一份兒嫁妝不是。”


    養女李珂擔憂地站了起來:“爹,我和你一起吧。”


    “不用,你看看家裏的地窖,雪一化,地窖別塌了,裏麵還有不少米肉呢。”


    正當李大鵬穿戴好衣服的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不遠的地方有兩個黑影閃了一下。


    李大鵬眨了眨眼睛,下意識地以為自己看錯了,可是那一抹紅色卻是格外顯眼。


    “你去準備一下,可能來客人了。”


    不知道情況的李珂則是一臉不解:“爹,你又騙我,這冰天雪地的,馬隊都不敢來,更不要說一兩個閑散客人了。”


    “真的,你快來看看。”


    當那一男一女兩位客人站到客棧門口的時候,父女兩個更覺得有些驚訝了。


    這樣的寒冷天氣,兩人竟然徒步而來,要知道最近的官路恐怕也要走幾十裏路。


    不過這兩人從穿著麵貌上來看倒是般配,用金童玉女來敘述倒是十分合適。


    男人穿了一件雪白長袍,臉上卻沒有半點書生的文雅,至於女人則是十分清秀,那身紅色刺繡披風格外紮眼,身段更是凹凸有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一臉高傲。


    不過是二十歲上下的年紀,那雙眼眸則好像是閱曆豐富,倒是比尋常女子更加美豔幾分。


    乍一看,女人完全不像是小家碧玉的性格,倒像是征戰商場的大將軍。


    不過兩個人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對夫妻,倒像是一對冤家,兩人形同陌路,一言一行卻是密不可分。


    兩人渾身散發著一股熱氣,徑直一屁股坐了下來。


    “一壺烈酒,一隻燒雞,兩盤炒菜。”


    男人搓了搓手,哈了一口霧氣說道。


    李珂前腳剛準備離開,卻被身後的紅衣女子攔住。


    “你怎麽走了?我想要吃的東西好像還沒有和你說吧。”


    李珂這麽一問,忽然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您二位不是一起的?”


    “誰和他是一起的?”紅衣女子不屑一顧道:“一碗素麵。”


    李珂滿腦子問號,不過礙於紅衣女子有些氣憤的心情也就隻好點頭離開。


    “爹爹,這兩個人看起來好奇怪,該不會是壞人吧。”李珂拉開了廚房窗簾說道。


    李大鵬探出頭來隻是用眼神掃了一圈後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個小丫頭懂什麽?人家這是夫妻兩個生悶氣呢。”


    “你怎麽隻吃一碗素麵?天氣這麽冷,你不吃點肉怎麽應付?”


    “我可同別人不一樣,來路不明的錢我可吃不起。”


    “哪有什麽來路不明的錢?這些銀兩都是黑水鎮拍賣行送的,咱們救了阮宗主一命,人家投桃報李,送給咱們一些銀兩,這些看起來完全沒有關係是吧。”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朝廷命官收受銀錢,便是貪汙受賄。”


    讓李珂感覺到有些奇怪的兩人正是剛剛從黑水鎮出來的大理寺代寺丞李元和內衛府副統領慕容婉兒。


    “有必要這麽上綱上線嗎?咱們的銀兩都沒了,人家好心好意補貼一些銀錢,這還成了過錯?”李元無奈道:“既然這樣,那算了,你吃素麵就吃素麵吧,反正天氣也夠冷的,我要吃點喝點補充體力。”


    慕容婉兒聽完這話,並未搭理李元,隻是將頭扭到了一邊,一言不發起來。


    “兩位客官,您的菜來了。”掌櫃李大鵬將飯菜輕輕端來並熟練地擺盤之後,卻原地不動。


    李元剛想動筷也發現了李大鵬的異常,尷尬一笑:“老板,您還有什麽事情嗎?”


    李大鵬嗬嗬一笑:“一百枚銅板,看兩位第一次來,打個折扣八十文吧。”


    “倒是不貴,您把客棧建到這裏,倒還真是一盞明燈。”李元說著開始下意識摸索身上:“這些東西若是放在人多的集市之上,恐怕也要七十文。”


    “我們父女兩個也隻是圖個心靜。”李大鵬笑嗬嗬地解釋道。


    李元停頓一下,隻是求饒一般地看向慕容婉兒。


    慕容婉兒冷笑一聲,扭頭看向李大鵬:“老板,這碗素麵多少錢?”


    “五枚銅板。”


    得到價格之後,慕容婉兒莞爾一笑,從衣服之中摸索半晌後說道:“這是五枚銅板,老板你收下,其餘的飯菜,誰點的你找誰去付錢,若是不付錢,我看就按照江湖規矩打一頓趕出去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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