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三日,大誥頒布,錦衣衛也收到命令前往山東去捉拿欺壓百姓之官員。


    朱雄英拿著大誥傳印本遞給了唐賽兒。


    “喏,看看吧。”


    唐賽兒這幾日都被囚禁在這小院子裏,幾次想出去,卻發現院子的每個角落,都會神不知鬼不覺的藏著幾個人。


    唐賽兒:“這是啥?”


    朱雄英:“大誥。”


    唐賽兒:“我知道是大誥,這不寫的就是這倆字嗎?我又不是不認字。”


    朱雄英:“你認識字你自己看啊,你問我幹啥……”


    唐賽兒看著這小大人一般的朱雄英,一陣無語,也不再管他,拿著大誥開始細細的看了起來。


    越看越是心驚,越看越是後背發涼。


    隻看了一半,唐賽兒重重的把冊子合了起來,眼神閃爍的看著朱雄英。


    “你到底是誰?”


    朱雄英釋然的一笑,伸出手,立在空中:“我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朱雄英,不是朱英雄,所以唐賽兒,咱們擊掌為誓,可否能當真?”


    “為什麽?”唐賽兒一臉不解,甚至有些後背發涼,這一瞬間,所有事情都想通了。


    哪有什麽人被關在地牢還大魚大肉喝著酒的。


    哪有什麽自己被山大王給擄了,還給送到京師的。


    三日前朱雄英那句,全部砍了就是,這句話不是個玩笑,當今大明聖孫,說砍了全砍了那不是隨隨便便的事嗎?


    這京師腳下,為何能有這麽多暗衛,盯著這麽一個小院子,這麽一來,全都說的清楚了。


    “為什麽?”唐賽兒腿一軟,跌落在地,跪坐在地上,眼底滿是不解,又重複的問了一遍朱雄英。


    “沒有為什麽。”朱雄英毫不芥蒂的坐在了剛才唐賽兒躺在的躺椅上。


    “這破躺椅倒是挺舒服,三寶,一會把這椅子給我搬回春和宮。”


    “是,小主子。”


    院子外走進來一個小太監,恭恭敬敬的站在朱雄英身後,唐賽兒半天沒回過神來。


    “將你擄來,是我的主意,我覺得你蠱惑人心有一手,若是用在正處,倒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還有就是,我和我那庶母,八字不合,我覺得你去了太子府,給我當個庶母……”


    朱雄英撓了撓頭,感覺哪裏不太對,好像怪怪的,但是這會也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於是接著說道。


    “我覺得你給我當個庶母,幹掉呂氏,然後我爹勤政加上你的煽動人心,倒也算是天作之合。”


    “正好你不是造反嗎?何必呢?你連我一個小娃娃演戲都看不出來,你造這反,你知道你白蓮教裏多少我爺爺的人嗎?”


    唐賽兒突然有些歇斯底裏,大喊道:“不可能,我白蓮教皆是窮苦百姓,被欺壓的活不下去的人,怎麽可能有朝廷的人?”


    朱雄英拍了拍手,院外又走進來一個中年男人,臉上寫滿了滄桑,單膝跪在朱雄英麵前。


    “殿下,有何吩咐。”


    唐賽兒滿臉不可置信,渾身力氣在這一瞬被抽幹了一般,癱坐在地上。


    “為什麽?李順你為啥是朝廷的人。”


    名為李順的中年男人回頭看了一眼唐賽兒,抿了抿嘴,才開口道:“教主,對不住了,殿下給的實在是太多了,您知道的,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剛滿月的孩子……”


    唐賽兒的臉色在這一刻變得蒼白如紙,她曾以為自己的信仰堅不可摧,以為白蓮教中的每一個人都是為了共同的理想而奮鬥,


    卻未曾料到,這看似堅固的堡壘,實則早已從內部被侵蝕得千瘡百孔。她的聲音顫抖,帶著一絲絕望:“原來,我一直都在被欺騙……”


    朱雄英站起身,走到唐賽兒麵前,蹲下身,目光平靜而深邃:“唐賽兒,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的要複雜。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生存和利益而掙紮,你的白蓮教也不例外。但這並不代表你的信念是錯誤的,隻是你的方式,可能過於偏激。”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你有能力煽動人心,這是你的天賦,也是你的危險之處。若你能將這份力量用於正道,幫助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百姓,而非隻是激起無謂的叛亂,你的人生將會大有不同。”


    “所以,你願意為了咱們大明更好的明天一起奮鬥嗎?”


    唐賽兒雙目癡呆,如同丟了魂一般,嘴裏一直喃喃著:“為什麽騙我,為什麽騙我……”


    朱雄英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朝著站立在不遠處的幾個暗衛使了個眼色,便轉頭離去。


    三寶見狀,連忙扛著躺椅,追著朱雄英的步伐而去。


    次日一早,朱雄英帶著徐妙錦又來到了小屋子,而唐賽兒還是跪坐在昨日那個位置,沒有絲毫移動,身邊放著的托盤裏飯菜也都涼透了。


    朱雄英拉著徐妙錦就坐在了唐賽兒身邊,一隻手拉著徐妙錦,一邊說著:“唐賽兒,我沒法說誰對誰錯,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立場,你是為了百姓好,我也是為了百姓好。”


    “你看看,這是我未來的娘子,徐妙錦,魏國公的小女兒,可愛吧,我聽說最開始你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孩子。”


    “現在我對我未來的娘子沒有什麽過多的感情,更多的是把她當成了妹妹看待,不過未來,我覺得這是最合適我的夫人。”


    “我也不知道怎麽勸你,不過有些事已經發生了,其實就改變不了了,與其一直活在過去,不如看看以後。”


    “答應你的,那些欺壓百姓的狗官,我爺爺已經派人去抓了,處斬的時候我會叫你一起去看。”


    唐賽兒眼裏突然有了一絲色彩,咬著牙道:“我能親自砍了那狗官嗎?”


    朱雄英聳了聳肩:“你是說準備緝拿的一百多個官員還是說逼死你家人那個官員。”


    “隻一個。”唐賽兒聲音有些沙啞。


    “行,我替我爺爺做主了,不過先說好,你上不了刑場,我會叫人把人給提出來,你親自報仇。”


    唐賽兒點了點頭,隨後突然笑了出來,隻是笑著笑著,一行清淚就淌了下來。


    “白蓮教的人多是百姓,造反是我一手策劃的,如果要砍頭,砍我一個就行了。”


    朱雄英搖了搖頭:“其實,我更想看到的是你成了我庶母。”


    “隻要……”唐賽兒苦笑了一下,接著道:“隻要你別追究白蓮教的百姓們,我去勾引當今太子又如何?”


    朱雄英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就跟我進宮吧。”


    “哈?”唐賽兒一愣。


    “那些百姓都全部遣散了,扔回原籍了,你該履行你的諾言了。”


    唐賽兒跟著朱雄英回皇宮的時候都還是一臉懵,自己這就把自己給賣了?


    到了春和宮,朱雄英叫三寶收拾出來一間房,先安置好了唐賽兒之後,又隨意看了看,見沒什麽需要補充的,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且先在這住下,這春和宮乃是我的住處,除了最前麵那議事廳和側麵那全是官員的屋子你別去,其他地方可以隨意走動。”


    “不過這春和宮,最好還是別出去,衝撞了別人就不好了。”


    唐賽兒點了點頭,這會還一臉懵:“嗯嗯。”


    “行,那我去找我皇爺爺了,你在這先住著吧。”


    說完,朱雄英轉頭便朝著乾清宮走去,獨留唐賽兒一人在這春和宮寢殿。


    到了乾清宮,朱元璋還沒回來,朱雄英等了一會,幹脆直接去了一趟坤寧宮,找馬秀英說一下這唐賽兒之事。


    與此同時,朱標抱著一摞冊子正朝著春和宮而來,一進門,恰好撞上了正四處打量,到處溜達的唐賽兒。


    “哎喲,誰啊,走路不看路的嗎?”同樣是走路不看路的唐賽兒先發製人。


    也不是什麽正式場合,朱標也沒穿那些禮服,就穿了一身黑色綢緞,頭發隨意紮在脖子後,這也導致唐賽兒沒認出來朱標。


    “嘿,你這姑娘,撞了我不說,咋還惡人先告狀?你又是何人?我在宮裏都沒見過你。”


    唐賽兒一叉腰,心想有著朱雄英給自己撐腰,除了皇上和太子,誰也不怵,頓時有了底子。


    “本姑娘可是那白蓮教教主唐賽兒,是你們主子,聖孫朱雄英請我來做客的,怎麽了?!撞你怎麽了?”


    朱標一聽,好家夥,白蓮教教主,正愁著這事呢,這人就撞上門來了,還這麽蠻橫,這不砍了她有點說不過去啊。


    “來人,將這邪教之人給抓起來,押入天牢,等著忙完了這段時日處斬。”


    不知從哪衝出來了倆侍衛,一個掃腿,唐賽兒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腳踹在了地上,接著反手就被押了起來。


    “等等,我是……”


    話沒說出來,就被一塊破布塞到了嘴裏,帶到了天牢。


    朱標蹲下身撿了冊子,朝著春和宮內走了進去,嘴裏還嘀咕著:“哈哈哈,發了發了,這愁啥來啥,還有這不長眼的想強闖皇宮。”


    說著,好像覺得哪不對,頓了一頓:“她說她是誰請來的?算了,不重要,邪教之人還敢強闖皇宮,明天就叫欽天監找個吉日,砍了算了。”


    “雄英,雄英,爹幹了個大活,雄英你在嗎?!”


    黃珀聞言,連忙走了出來,看到朱標的時候,連忙行了一禮:“見過殿下,皇孫去乾清宮了,您找他有事嗎?我跑一趟,去叫他。”


    “啊?”朱標一愣,揮了揮手:“去忙去吧,不打緊,也不是啥大事。”


    黃珀聞言,點了點頭,就回了屋子,朱標到了春和宮後院,推開門,隨意將手裏冊子扔在桌子上,轉頭便回了文華殿。


    另一頭,朱雄英坐在馬秀英身邊,把唐賽兒的事一說,馬秀英眼都亮了:“你是說那姑娘長相極美,定能生大胖小子?”


    朱雄英皺了皺眉,笑道:“祖母說的這都是次要的,主要還是那唐賽兒之前是個邪教……”


    “什麽邪教不邪教的。”馬秀英揮了揮手:“那白蓮教就是個為百姓發聲的人,怎麽還邪教了,快帶祖母去看看那姑娘長啥樣。”


    朱雄英見狀,心中暗自苦笑,卻也明白祖母的脾性,隻好順著她說道:“祖母,您別急,我這就帶您去見唐賽兒,不過咱們得先說好,您得保持些風度,別嚇著了她。”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曲折的回廊,不多時便來到了春和宮。朱雄英輕輕推開側殿門,找了一圈沒找到人,心頭暗道這姑娘真會惹事,千叮嚀萬囑咐別出去,這一個轉頭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三寶,去打聽打聽,這唐賽兒別跑到奉天殿和乾清宮去了,衝撞了爺爺就不好了。”


    “是……”


    僅僅一盞茶的功夫,三寶就回來了。


    “小主子,那唐賽兒被押入天牢了。”


    “什麽情況?”朱雄英撓了撓頭,自己和爺爺一起盯上的這唐賽兒,誰敢從爺爺手裏搶人啊,這麽猛的嗎?


    “好像是這唐賽兒衝撞了太子殿下,順手就被關了起來。”


    馬秀英聞言,也是皺了皺眉,低聲道:“走,去看看,標兒也真是的,衝撞了一下就給人關起來了,這還納妾呢……”


    朱雄英聞言,眉頭緊鎖,心中五味雜陳。他深知父親朱標的剛正不阿,卻也擔心這誤會之下,會傷了無辜之人,更怕因此影響到他與唐賽兒之間的微妙關係。他轉頭看向馬秀英,眼中閃過一絲堅決:“祖母,我們這就去天牢,此事必須妥善處理。”


    兩人迅速離開春和宮,直奔天牢而去。


    天牢內陰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壓抑與絕望的氣息。朱雄英與馬秀英在獄卒的引領下,穿過一道道鐵門,最終來到了關押唐賽兒的牢房前。


    唐賽兒被五花大綁,坐在地上,發絲淩亂,但那雙眼睛依舊閃爍著不屈的光芒。


    見到朱雄英與馬秀英,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哎喲,皇孫殿下,你來的是真快啊,給我下馬威也不是這麽給的啊。”


    朱雄英快步上前,解開她身上的繩索,沉聲道:“你是咋衝撞了我爹?”


    “你爹?”唐賽兒抬頭,目光複雜地看著朱雄英:“你是說我在你的宮殿裏,隨意逛了一逛,遇到的第一個人,還是自己抱著一摞折子的人,就能是這大明的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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