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挺直如槍的人影又朝著這邊跳了一步,寧哲的背後是越靠越近的鬼,麵前是一道朦朧如霧的鮮紅身影,正是曾出現在何府大堂裏的何念君。


    寧哲下意識轉過身,想要從其他方向離開,但隨著他身體的轉動,那名身穿嫁衣、腰纏紅布的姑娘也跟著‘平移’到了對應的方向,不偏不倚地站在寧哲的麵前。


    “怎麽回事…”寧哲微微皺眉,再次轉身,但何念君依然站在他的麵前。


    幾次嚐試後寧哲發現,無論自己的視線如何轉動,何念君始終就在自己的麵前,就好像攝像頭的鏡麵上沾了一點汙漬,於是這台攝像機無論拍攝什麽地方,都會有一團陰影糊在照片上。


    何念君就是這團趨之不散的火紅陰影。


    “她不存在於這個世界,而是存在於我的眼中?”寧哲很快便理解了現在的狀況。


    咚——


    身後的鬼又跳近了一步,明白現狀的寧哲當即不再猶豫,撐著傘向前跑去,那邊的路燈在他來時就已經順手關掉了。


    但是還沒跑幾步,恐怖的一幕發生了。


    寧哲發現,隨著自己前進的腳步,那隻存在於他視野中的紅衣影子居然在逐漸變大,就好像自己正在主動靠近她一樣。


    而這主動的靠近又似乎觸發了某種特殊機製,那原本站在原地不動的紅衣身影也開始動了起來,邁步向他走來。


    少女的身姿婷婷嫋嫋,金絲鎖邊的衣袍搖搖晃晃,被封閉的碧水灣莊園裏沒有風,她耳邊的發絲卻在隨風飄動,寧哲不敢再貿然前進,雙目死死盯著何念君越走越近的身影,身後的鬼也在越靠越近。


    忽然,他發現了什麽。


    背對著路燈的寧哲看見一個巨大的影子投射在草坪上,那是撐著傘的自己,就像一個黑色的蘑菇,蘑菇的傘蓋是他手中的遮陽傘,下方連接著寧哲自己的兩條腿。


    “難道說?”


    一點靈光在寧哲腦中閃過,他想通了。毫不猶豫的,寧哲蹲下身,就這樣撐著傘蹲在了地上。


    路燈的光芒溫柔灑落,將一個圓滾滾的影子投射在草坪上,好像沒什麽兩樣,但不一樣的是,鬼的腳步停了下來。


    咚——


    又是雙腳落下的聲音,但這一次落下之後,就再也沒有響起過。


    城堡一樓,監控室內,馮玉漱雙手捂著自己的嘴巴,不可思議地死死注視著眼前的一幕。


    監控探頭拍攝到的是一副無聲的畫麵,城堡外的路燈下照出兩個沉默的身影,寧哲撐著傘蹲在地上,寬大的傘麵將他的身體完全遮擋,而在畫麵另一邊,一個身姿筆直到不像是活人的人站在他的背後,臉上還殘留著死前驚恐的尖叫,扭曲的五官死死盯著眼前那帶有蕾絲花邊的遮陽傘蓋。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鬼就這樣站著,一動不動。


    “它丟失目標了。”寧哲的聲音從耳機裏傳了出來:“告訴我電閘在哪裏,快。”


    馮玉漱如夢初醒,忙答道:“從你現在的位置沿著牆壁一直走,在遇到第2或第3個貔貅雕像後停下來,找到夾在兩塊外牆之間的三角區,室內電網的電閘就在裏麵。”


    “ok。”寧哲嘶呼一聲,保持著蹲下的姿勢,在自己的身體完全被傘蓋遮蔽的情況下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來到燈柱下關閉了路燈。


    霎時,四周陷入了黑暗。


    安全了。寧哲緩緩將傘放下一些,回頭觀察著呆在不遠處的鬼,發現它仍筆直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並沒有跟過來,又過了幾分鍾後,這具被鬼附身的屍體才失去支撐般轟然倒地。


    “鬼走了。”寧哲輕聲說:“阿姨你也小心點,它可能是去找你了。”


    馮玉漱聞言立刻低頭看向腳下,小心翼翼地調整站姿與持傘的角度,將自己的全部影子都藏在傘麵的遮蓋之下。


    “這隻鬼沒有正常的視力,它看不到活人,隻能看到人在光亮處投下的影子,所以一旦我們將身體完全隱藏在黑暗中,它就和瞎了沒區別。”寧哲說著,回想起了最開始的那一幕。


    在鬼出現在莊園的同時,整個莊園的所有照明設施,不約而同地都亮了起來。


    “這不是巧合……”寧哲心中有了答案:“有人在刻意製造適合它的殺戮環境,甚至於這隻鬼本身,都有可能是人為放進來的。”


    是誰將一隻鬼放進了莊園裏?又為什麽要這麽做?


    寧哲抬起頭,看著站在自己麵前那一抹亭亭玉立的鮮紅影子,心中有了答案。


    身披嫁衣的何念君靜靜站在寧哲的麵前,她一言不發地敞開胸口,蔥白十指從懷中摸出了一本老舊、古樸,但卻沒有半點損毀痕跡的老舊黃曆。


    老舊的黃曆上,娟秀的字跡仿佛是她親筆寫下:


    【農曆四月廿二】


    【宜:結婚、出行、喬遷、破土、安葬、祭祀】


    【忌:赴任、除蟲、見生】


    寧哲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2018年06月06日,農曆四月廿三,深夜00:09。


    新的一天到來了,是時候該翻黃曆了。


    寧哲看著何念君蒼白如紙的嬌小臉蛋,與細不堪折的纖柔手腕,終於想起了那件一直被自己選擇性忽視的事情:


    在遊鬼‘太易’被殺死後,他便是世上唯一一個擁有‘太易’身份的人。


    同理,在蛇神‘召又’被殺死後,世上唯一一個擁有‘召又’身份的人又是誰呢?


    答案依然是自己。


    監控室裏馮玉漱疑惑地看著屏幕上顯示的畫麵,一片黑暗中隻能勉強分辨出一個站立的人影,寧哲靜靜站在那裏,伸出手像是在撫摸著什麽,但他的麵前卻是空無一物。


    “寧哲,你在做什麽?”馮玉漱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什麽。”寧哲輕描淡寫道:“我馬上就去關電閘,你也小心點,盡量不要使用打火機和火柴,也不要喝酒,或是折斷莊園裏的樹木和花卉。”


    “哎……可是為什麽?”馮玉漱疑惑又好奇。


    “照做就是了。”寧哲的語氣依然平淡:“相信我,可以嗎?”


    馮玉漱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好的,我相信你。”


    她決定無條件相信寧哲所說的一切,就像在何家村裏一樣。


    叮囑完馮玉漱,寧哲鬆了口氣,他略微醒神,視線再次落在了何念君的身上。


    她春蔥般嬌嫩白皙的雙手拿著枯黃老舊的黃曆,一根柔膩的食指夾著一頁剛剛翻上去的紙張,下麵的一頁黃曆是今日吉凶:


    【農曆四月廿三】


    【宜:結婚、動土、栽種、置衣、納財】


    【忌:飲酒、生火、伐木、築堤、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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