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鍾,時間太緊了。


    要是從別人口中說出這樣的話,張啟山隻覺得這人有病。


    可這話是從張海哥口中說出的,他會下意識相信。


    張海哥處理問題時,會用極快的速度幹掉對方,五分鍾對他來說算是一個黃金時間段,超過五分鍾,就證明這件事很棘手,需要外力解決。


    他扯著繩索迅速靠近下麵夾層,隻見一個巨型蟬蛹發出微弱的紅色光芒,下麵一米處懸掛著棺材,從棺材縫隙溢出的特殊植物大部分被子彈打斷。


    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幹的。


    此時,蟬蛹與棺材相連的藤蔓隻有兩根,棺材傾斜著,發出刺耳的尖利聲,像指甲撓著棺板發出的聲音。


    從剛才他就感知到這裏麵有個異常棘手的邪物。


    風水布局,巫術養蠱,供養“山神”。


    這些空氣中漂浮的銀灰色顆粒有活性物質,接觸到的生物,就是山神養料,棺材裏的“邪蠱”就是媒介轉換器。


    古時候,有一種湘西草藥,叫做換屍草,用特殊的方式將嬰兒的壽命轉換到宿主身上。


    一般會出現在土著部落。


    可這種供養玄鳥的情況,張海哥第一次見,而且,裏麵的換屍草都快長成大樹了。


    張海哥想起昭山村被迫獻祭的女子,有了大致猜測,應該是都被這玩意兒吸收。


    山神……張海哥看向蟬蛹中的紅色生物,當養料足夠時,玄鳥破繭而出,被村民看到,山神這一說法就開始流傳下來。


    南疆那些祭祀,根本不是想要這裏的所謂的“神器”,而是在供養玄鳥。


    也許中途出現無法逆轉的場麵,南疆族人叛變,內部係統出現問題,這供養玄鳥的風水局無人問津。


    供養就供養吧,但拿齊墨和他的命供養,是不是有點太不禮貌了?


    他的思緒很快,講這些連在一起也就用了不到半分鍾,地底下很黑,他和瞎子不同,眼睛是真的瞎,即使在黑暗中也看不清東西。


    這就是原裝和二手的區別。


    好在空中的活性物質能淺淺照亮,而且旁邊還有個巨型燈——蟬蛹。


    張海哥看了一圈,也沒能找到齊墨的身影,在他開槍時,他就感知不到齊墨,就擅自行動下來找人。


    現在多拖一秒,風險就越大,得先把這換屍草處理了,抽出綁在大腿上的軍用匕首,就快速靠近,在距離隻有一米時,背後從黑暗中伸出一隻手,攬過他的腰,往他的身邊一帶。


    熟悉的氣味兒中帶著濃鬱的血腥。


    張海哥微微愣住,正要開口,就被大手捂住了嘴,絲毫不費力的把人拖到夾層中。


    視線是全然的黑。


    手心傳來癢意,齊墨抱著他,在掌心中寫下幾個字。


    別出聲,下麵還有有怪物,對聲音感知很強。


    剛才槍聲響起的那一刻他就驚動了那怪物,猝不及防給他打成重傷,根本來不及反應。


    張海哥點頭,齊墨收回手,反而抱著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往脖子蹭了蹭。


    而另一隻手在掌心中寫好自己的計劃。


    鼻腔中湧入大量的血腥味兒,張海哥摸向地麵,果然,這全都是血,是齊墨的血。


    他僵著身子,腦中的思維愈發清晰,按照這出血程度,要是沒得到治療,頂多能撐半個小時。


    張海哥垂下眼,很快就有個更快的方案。


    他不能拿齊墨冒險,齊墨的想法是自己吸引那怪物,自己趁機殺了怪物。


    這樣下來,齊墨會傷的更重。


    不如硬搏。


    剛才聽見的抓撓聲就是那怪物留下來的,不是在棺材裏麵,就是在下麵。


    “為什麽割斷繩子?”


    在黑暗中響起男人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來。


    背後的人呼吸粗重了些,在發出聲音的瞬間,刺耳鳴叫驟然響起,也就是這一刻,張海哥奮力一搏,強忍著鑽心的痛,朝外麵一躍。


    怪物慘叫不斷。


    齊墨愣住,他似乎也沒想到張海哥會這麽猛,上去就是幹,明明什麽都看不見,明明他的尾巴已經不能再折騰……


    張海哥生氣時,是個瘋子。


    畫麵太過血腥,這裏不做描述。


    當青年渾身是血,滿身狼狽朝齊墨走來時,齊墨莫名想笑,可笑不出來。


    殘暴魚變成髒髒魚,還是個正在發怒的髒髒魚。


    張海哥低頭將繩索綁在齊墨腰上,連接黑鞭在自己身上,他背著人從夾層爬出去“為什麽割斷繩子?”


    他又問了一遍。


    剛才的問題再次重複時,齊墨忽然反應過來,他殺棺材下麵的黑色怪鳥的時候就是留給他思考的時間。


    回答不滿意,齊墨沒好果子吃。


    他當然知道張海哥要問的是什麽,這個問題好比於“為什麽主動放棄?”


    割繩子,從當時狀況來講是放棄逃出去的可能。


    在黑暗中,他當時在想什麽?


    被吸引注意打破換屍草,邪物偷襲,發生的太快了,沒有時間思考就選擇割斷繩子。


    這裏的生物離得越近,生命源質就消失的更快,


    張海哥經不起折騰了。


    “想告訴你,下麵很危險。”


    “然後?”


    這個回答他不滿意。


    齊墨頓了頓,開口:


    “……我知道你會來。”


    這句話蘊含的意思太多,在這種情景裏,算是一句哄話,一句告白。


    齊墨看向他,髒兮兮的。


    這也是給你的懲罰。齊墨心想。


    張海哥沉默片刻才發出一聲冷笑,語氣平靜“黑眼鏡,有時候我真想弄死你。”


    “床上嗎?我可以。”


    齊墨閉上眼,呼吸微弱了許多。


    張海哥他能感受到齊墨的生命體征不斷下降,他傷的比想象中還要嚴重。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瞎子我啊死而無憾。”


    話音剛落,張海哥翻了個身,朝齊墨臉上揍兩拳,打的力道不輕不重,但對於齊墨來講還是挺懵的。


    “誰說你會死?”


    緊接著,他就被抱進棺材裏,和裏麵的混亂的屍體,麵麵相覷。


    很快他就意識到什麽“張海哥!停下!”


    原本供養的巨型蟬蛹已經被張海哥割斷,踹了下去,現在他作為養分供養媒介。


    棺材是石頭做的,結實堅硬,一個受重傷的人根本出不去。


    現在距離五分鍾還剩半分,張海哥將手上的換屍草咬在嘴邊,把棺材綁在自己身上,快速往上爬。


    棺材裏的齊墨把這輩子的髒話都罵完了,也得不到張海哥半點回應。


    也許真的撐不住了,齊墨徹底陷入昏迷中,沒了聲音。


    張海哥聽不到他的聲音,爬的速度更加快,胸腔中湧上來的血腥氣咽回去,忽視鑽骨的疼拚了命的往上爬。


    張啟山這輩子都無法忘記,那個渾身是血的青年背著棺材爬上來,眼神冰冷的模樣。


    吐出口中的換屍草,身上的紋身淡的令人看不見,他撬開石棺,把裏麵的人撈出來,仔仔細細檢查個偏。


    原來是頸部動脈出血,加上後腦有個很明顯的傷口。


    幸運的是,血已經止住,是換屍草發揮的作用。


    不過……


    他沒有生命體征。


    死了?


    不可能。


    換屍草已經起作用了,他不可能死。


    難道是自己的生命力不夠?需要其他人的?


    張海哥抬起臉,麻木冰冷的視線掃過眾人。


    一時間,主墓室內氣氛完全凝固,回來的其他人紛紛感受到一種淩冽壓迫。


    這不由得想起剛才齊鐵嘴說的話。


    “張海哥會殺了我們。”


    解九看著渾身是血的人,心想道:他已經完全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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