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


    周老侯爺緊緊盯著周世子,生怕他隻是一時興起。


    “你走了好說,隻是如何堵住朝堂上的悠悠眾口?”


    “阿……皇上下旨,屆時他們可敢說一個不字?”周世子沉著以對。


    隨後將自己的計劃一一陳述,最後保證道:“父親不必擔心兒子,兒子絕不會做讓家族蒙羞之事!”


    “你啊!日後咱們周家總是要交到你手裏的,我老了,本想著過段時間便向宮中遞折子,將爵位傳給你,你既然要走,那便早些辦了吧——”


    “父親!”周世子皺眉喊道。


    “今日你與我交個實底,那位新封的榮親王,到底是不是——”咱家雁秦?


    咬牙堅持到這裏,周老侯爺反而不敢繼續問下去了。


    “是!”周世子堅定點頭。


    周老侯爺的手跟著顫抖了一下,周世子又道:“父親,他如今是福親王之子!”


    “這才是我擔心的,既然太上皇將他過繼給了福親王,如今也理當繼任福親王的爵位,做下一任的福親王,這個榮字是何意?”


    周老侯爺湊近周世子,心中越發覺得不妙。


    “當今陛下是想拿他當個擋箭牌?你知不知道,如今朝堂上的那些人,在私底下是如何看待他的?當今陛下不是沒有兒子,如何讓一個堂弟的榮寵超過了自家兒子?”


    這和捧殺有何不同?


    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那孩子已經夠苦的了,總不能一輩子都活在別人的算計之下!


    “還有你,那是你親兒子,以往不是恨不得天天抱在懷裏?如今舍給了別人家,就真的放逐自流,不能為他謀劃謀劃?”


    周老侯爺皺眉望向周世子,難道是自己看錯了,他們周家真養出一個冷血無情的東西來?


    還有他家雁秦,當初是如何逃出生天的?又是如何到了太上皇身邊的?


    這些難道都不該弄弄清楚嗎?


    “父親,當今皇上不會的,不說他是平安的親舅舅,就說平安自出生以來,大半時光都是與他生活在一起的,在甘州時,平安可是喊他阿爹的,兩人親近著呢!”


    周世子說到這裏,心裏發酸,若不是他與兒子父子情深,照趙景的寵法,如今平安心裏早就沒他的位置了!


    “甘州?周鴻煊,你究竟瞞著家裏多少事情?”周老侯爺怒發衝冠,臉上直接紅了溫。


    “額——”


    周世子恨不得拍爛自己的嘴,他趕緊安撫自家父親。


    “不是我不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當時那情況,順和心灰意冷,我隻能騙她說平安無事……後來當今皇上在去甘州的路上,無意找到了……我們也是很久之後才知道的……”


    他偷看了一眼自家老爹的反應,繼續說道。


    “兒子好不容易失而複得,我們也不敢宣揚,再說了,當時我們的處境……事以密成,我們也是怕了……”


    “唉——”


    周老侯爺聽到自家小孫子這些年的遭遇,心疼地歎了口氣,還是他們做大人的沒用,才讓一個孩子承受了這麽多。


    “他也是與咱們周家有緣無分,即使不能歸家,你平時也多照看著,莫要叫他再受委屈了!”


    “平安懂事,自是明白咱們的無可奈何!”周世子安慰道。


    “我不管你如何愧疚,秉文也是你們的孩子,萬不可冷落了去,我在這兒和你說清楚,日後,這周府肯定是要交到他手上的,我和你娘的東西,那也是留給他的——”


    周老侯爺嚴肅地說道。


    “兒子省得,秉文是長子嫡孫,我們自不會越過規矩行事!”


    周世子心中泛著一絲心疼,卻也義正言辭地保證道。


    “你走之前,帶他回來一趟吧,咱們私下總要一家人整整齊齊地聚一場!”


    周老侯爺說完以後,沉默了良久,站起身,行至周世子身旁之時,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大步出了書房。


    周世子呆愣一瞬,嘴角不自覺的上揚,又似乎不堪重負,垮了下來,恢複了平靜。


    周老侯爺出了書房,背著手,轉悠到周老夫人處。


    “這臭小子,定是下定了決心,如若不然,也不會一切都想好了,再來通知咱們!”


    周老夫人抬起眼皮,輕瞥了他一眼,“他人呢?為何不親自來說?”


    “你又不是不了解他的性子,此時定是怕了的,他如何敢當麵和你說?”周老侯爺無奈地歎了口氣,“隻是不知道他媳婦知道以後,如何去想?”


    “她還能阻止自家爺們兒建功立業不成?”


    周老夫人心中不滿道。


    “自是不能的!”周老侯爺小心翼翼地笑道:“這麽說,你是同意了?”


    “在你心裏,我就是這麽不明事理的人?”


    兒子是去做正事的,她就是再不舍,那也得放手。


    “在我心裏,夫人自然是大雍最最深明大義之人!”


    “油嘴滑舌!”周老夫人嫌棄地說道。


    隨後,周老侯爺又將周雁秦的事情說了出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沉默,過了許久,周老夫人五味雜陳地開口。


    “就按你說的辦,家裏人都叮囑一番,這件事情就憋死在心裏,誰若是嘴快,傳了出去,就別怪咱們心狠,逐他出家門!”


    周老侯爺拍了拍她的手,“說到底還是咱們對不住他,那麽小一個孩子,好不容易活了下來,父母親人俱不在身邊,還要寄人籬下,也不知道是怎麽在人家手底下討生活的?”


    “是啊,雁秦那孩子,自小是被鴻煊那夫妻倆,當眼珠子一般,嬌養著長大的,出去了,指不定受了多少委屈呢!”


    周老夫人想起周雁秦在府裏時候的模樣,心中一陣感慨。


    那時候就覺得這孩子太過嬌氣、鬧騰了一些,還說日後一定要正正他的性子,怕他們老周家養出一個紈絝子弟來。


    後來孩子出了事,她又覺得後悔,好歹是自家養的孩子,又是府裏頭最小的,嬌慣就嬌慣些吧,也不求他建功立業,隻要平平安安的就好!


    “行,到時候提前把家裏人湊在一起,我親自和他們交代一聲,免得雁秦那孩子來了,又鬧出什麽烏龍來!”


    周老侯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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