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天色已漸漸暗淡下來,四周的光線愈發昏黃,長尾政景卻緊咬著牙關下達了夜戰的命令。


    對於此刻的越後之龍軍而言,時間就如同生命一般。


    一旦漢軍的追兵迅速趕上,將他們團團包圍,形成前後夾擊之勢,那麽等待他們的將是全軍覆沒、無一幸免的悲慘結局。


    這個險峻的山脈緊緊依傍著一條寬闊而洶湧的大河,仿佛天然的屏障一般,將四周都隔絕開來。


    而在這重重險阻之中,唯有這個狹窄的穀口,是他們能夠穿越山脈、繼續前行的唯一通道。


    如果倭人控製的時間更長,或許會在這個穀口修築要塞,但現在這個穀口卻被漢軍牢牢掌握在手中。


    長尾政景在心中快速地估算著,即便是漢軍的步兵不顧一切地緊追不舍,甚至敢於在這深夜之中冒險行軍,但憑借著這重重山巒與蜿蜒曲折的地形,他們恐怕也要等到第二天的清晨時分,才能勉強趕到這個至關重要的穀口。


    因此,長尾政景深知自己必須當機立斷,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在這個夜晚,將這個關乎生死的穀口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在古代戰爭中,夜戰之所以鮮有發生,一個核心的原因是古代人的營養狀況普遍不佳,導致夜盲症的發病率居高不下。


    在這樣的背景下,如果軍隊選擇在夜晚作戰,那麽麵對著大片患有夜盲症的士兵,無疑將是一場災難性的冒險,無異於在黑暗中盲目摸索,成為了名副其實的“瞎打”。


    然而,越後之龍軍隊,以及漢軍騎兵,這兩支部隊都是各自陣營中的絕對精銳。


    他們不僅在戰術素養和戰鬥意誌上遠超常人,更在日常生活和訓練中享受著相對優渥的飲食待遇,食物種類豐富,營養搭配更均衡,這使得他們的士兵幾乎不受夜盲症的困擾,即便是在夜晚也能保持清晰的視覺和高效的戰鬥力。


    一場慘烈的攻城戰再次在夜幕下拉開了序幕。


    原本作為攻城利器的衝車,由於主梁和輪軸在之前的戰鬥中遭到了嚴重破壞,修複的難度之大,幾乎等同於重新製造一輛,這在時間緊迫的戰場上顯然是不現實的。


    倭人不得不緊急調集多餘的兵力,著手製造新的衝車,但是,新的衝車製造需要時間,而眼前的戰事卻已不容許任何拖延。


    於是,倭人隻能依靠簡易的攻城梯,一次又一次地發起衝鋒,企圖以人海戰術突破漢軍的防線。


    然而,他們的努力卻一次次遭到了漢軍和城內俠客們的頑強抵抗。


    漢軍士兵們依托堅固的寨牆,利用弓箭、滾石等武器,將倭人一波又一波地擊退。


    即便偶爾有倭人成功衝上牆頭,也會立即遭到漢軍與俠客們的緊密配合,被迅速而有效地打退下去。


    城牆之上,刀光劍影,喊殺聲震天,一場場激烈的肉搏戰不斷上演。


    由於穀口地形狹窄,限製了兵力展開,長尾政景將所有兵力分割成每隊2000人的小分隊,實施車輪戰的策略。


    每當一波士兵被漢軍擊退,另一波士兵便立即跟上,無縫銜接,以此不斷消耗漢軍的體力和士氣,意圖通過這種持續的壓力最終磨垮漢軍。


    戰鬥持續了兩個時辰之久,期間沒有絲毫停歇。


    寨牆之下,倭人的屍體堆積如山,厚度竟達到了數尺,這些堆積的屍體仿佛一座座血肉台階,硬生生地將原本高聳的漢軍寨牆壓低了幾尺。


    長尾政景望著這一幕,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懊悔。


    他暗自思量,倘若當初沒有丟棄帳篷和輜重,現在便可以讓士兵們切割帳篷,用以背負泥土填平寨牆,那樣的話,這座看似堅不可摧的營寨恐怕早已落入他們手中。


    然而,現實沒有如果,戰鬥仍在繼續,漢軍同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幾乎達到了承受的極限。


    楊再興盡管身上多處被箭矢所傷,但他隻是匆匆包紮了傷口,便再次披上那件已經破爛不堪的鎧甲站在了牆頭,親自指揮防守。


    他手中的武器已經換了好幾輪,此刻握著的是一把鋒利的雉刀,原先那些武器早已在這場殘酷的戰鬥中被打得粉碎。


    禽滑厘同樣手持雉刀,在城牆上四處支援。


    他身上傷痕累累,尤其是胸前的一道傷口,皮肉翻卷,觸目驚心。


    若是這一刀再深入兩寸,他恐怕早已命喪敵手,麵臨開膛破肚的悲慘命運。


    而漢軍中的俠客們,由於他們不習慣穿戴沉重的鎧甲,雖然身手更加敏捷,但在這種近身肉搏的戰鬥中,傷亡比例卻比穿戴鎧甲的士兵更高。


    經過兩個時辰的激戰,已有近百名俠客因傷失去戰鬥力,漢軍戰士的傷亡人數更是突破了四百人,已經傷亡過半。


    然而,漢軍與俠客們的堅韌與犧牲並非徒勞。


    在寨牆之下,倒下的倭人屍體已經超過了3000具。


    長尾政景的臉色陰沉如鉛雲密布,但他的眼神中卻閃爍著即將勝利的曙光。


    漢軍勇猛雖然超出了他的預料,但在連續的疲勞與傷亡之下,終將達到極限,崩潰隻是時間問題。


    他心中暗自盤算,隻需再堅持半個時辰的激烈攻勢,就足以將漢軍的戰鬥力徹底耗盡,那時,勝利便唾手可得。


    為了加快進程,長尾政景甚至下令暫停了衝車的製造,將所有倭人兵力投入到輪番進攻之中,企圖以人海戰術一舉突破漢軍的防線。


    然而,在觀察戰局的過程中,他敏銳地發現了一個問題:在與漢軍的戰鬥中,倭人的士氣下降速度遠比他預想的要快得多。


    長時間的戰鬥不僅讓漢軍疲憊不堪,倭人同樣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傷亡數字的不斷攀升,加上體力與精神的雙重壓力,使得倭人的士氣也在飛速地被消耗。


    此刻的倭人士氣,已接近崩潰的邊緣,他們臉上的恐懼與疲憊交織,顯然也隨時可能崩潰。


    正當長尾政景在心中權衡利弊,思考攻下這座小小營寨後的戰略之時,一名副將突然神色慌張,氣喘籲籲地奔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副將的聲音因驚恐而變得顫抖。


    “大……大人,敵……敵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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