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紅的表情一瞬間就僵硬了。


    不過對於葉孤城, 我也早都已經習慣了, 聞聲也隻是給一點紅確認似的略一點點頭,然後非常誠懇的對他說了一句:“其實我現在也想起了你。”……欠我的債。


    一點紅:“……”


    然後,我不由淡淡的歎了一口氣:“雖然你沒那人好。”幾萬和幾千的差距。


    一點紅:“……”


    說實話, 我現在確實是在想那個一點紅也認識,很好, 很聰明,很能幹, 也很多情的人——姬冰雁。


    都道國破思良將, 板蕩想忠臣。當此突遭破財之際,我想起欠了我債的大財主,那實在是太正常了。可惜的是, 姬冰雁雖然人很好——欠了我幾萬兩銀子, 卻偏偏住的離我極遠,遠水不解近渴……於是我深思了。然後,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思緒深入的時候, 眼神亂飄,本能的往一點紅身上看多了,葉孤城終於看不下去了:“何必急於一時。”


    我歎氣:“其實,我並不在意些許財物。”


    ……葉孤城和一點紅這兩個一臉的麵無表情,而且那眼神——擺明了就是不相信我, 至於剩下兩個,盧小夜默默的把頭低了下去,南宮靈則是一臉的毫不在意:“不就是點財物麽, 有什麽大不了的。哥你就這點愛好,旁人難道還能說你的不是?”然後他帶著點不爽的瞥了葉孤城一眼:“吃白食的自然不會理解你的心情。”


    葉孤城:“……”


    然後就是這兩人劈裏啪啦火光四射的對瞪——南宮靈果然不愧是我的便宜弟弟,深得我的風範。雖說武功不行,但可謂膽氣十足,氣勢更是一點也不遜色於葉孤城這等頂尖高手,居然硬是維持住了一個平分秋色之勢……不過就在兩人在無聲中對瞪的如火如荼的時候,楚留香回來了。


    看他的表情,很是平和,而且還是一臉不變的風流桃花笑,我就知道剛剛薛家莊裏肯定沒有發生什麽比如莊主弟弟自殺了之類的大事——也是,沒憑沒據的突然找上門去,就說人家或者人家已經弱智了n年的弟弟在江湖上掀起了腥風血雨,是老大的一隻幕後黑爪……不被人拿大笤帚直接趕出來就已經是很不錯的了,嚴重點的,再參考一下薛衣人的專長,被拿著劍趕的可能性可是相當的高……以楚留香的智商,自然不會幹這種蠢事。更何況,就楚留香自己來說,他其實也沒什麽把握那隻黑手就是從薛笑人那給伸出來的。


    不過楚留香這一到,葉孤城和南宮靈兩個居然就很有默契的都收回了各自的視線,接著作淡定狀。但是楚留香之所以能成為主角,當然是有原因的。眼神在眾人身上極快的略略一掃而過,楚留香麵含微笑:“……剛剛,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對他的話,葉孤城神色疏淡,恍若未覺,一直在專注的看著我……至於一點紅,看了看楚留香,然後,他又默默的看了我一眼,稍一猶豫,但還是麵無表情但堅定的閉上了嘴。而南宮靈在微微的冷笑,盧小夜……她把腦袋垂的更低了。由眾人的表現就可知,楚留香同誌的人緣,其實遠沒他自己想象的那麽好……我堅決不承認我是其中的罪魁禍首。


    見楚留香的微笑都已經變成了微微的苦笑,我才微微歎息道:“剛剛有人覺得我很俗。”


    楚留香微笑道:“若有人覺得妙僧無花俗,那這人一定是個瞎子。”


    “楚兄過譽了。”我剛習慣性的謙虛一句,結果就看見葉孤城默默的把頭扭開了……於是我繼續深沉而又微帶感傷的歎息:“而且他們似乎覺得我說的並不是真話。”


    楚留香的笑容更加溫暖,聲音也更加的柔和:“妙僧無花若要誑人,那人必定是上當也上當的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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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麽覺得這話說的感覺有點不對啊?但是不管怎麽說,我突然覺得楚留香看起來順眼了點,然後我就聽他微笑道:“就不知你究竟說的什麽?”


    我淡淡道:“我說我其實並不在乎財物。”


    楚留香:“……”


    看他那一副好像給噎的不輕,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的樣子,我微微揚了揚眉——我說我其實不在乎財物你想表達什麽不同意見嗎?


    估計可能是我的表情表現的太明顯了點,一點紅麵無表情的道:“不在乎財物的人,是不會想著怎麽把馬車的債算在我身上的。”


    我:“……”


    “紅兄實在是令人羨慕……”久久的望著他,我忽然忍不住又是一聲歎息:“你的直覺總是這麽好。”


    一點紅:“……”


    我看見一點紅微微的張了張嘴,好像想跟我說什麽,但最終,他還是明智的選擇了保持沉默。於是我滿意的點點頭:“其實我一直都很欣賞紅兄你這種擅於吸取經驗教訓的人才。”


    一點紅:“……”這回他終於老老實實的把嘴閉上了——閉得緊緊的。


    然後我才語氣淡淡的解釋道:“馬車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裏麵放的衣服……”


    葉孤城忽然微微一歎:“不過幾件衣物……”


    我麵無表情的截斷:“那你明天就別換衣服了。”


    葉孤城:“……”


    不把幾件衣服當回事的人,早晚是會為了一件衣服犯難的!我正色道:“……而且那些衣服任何一件的價值,都至少是楚兄身上穿的這件的兩倍。”


    楚留香一邊苦笑,一邊默默的摸鼻子中……


    不過聽到價錢這麽高,他終於還是忍不住道:“薛笑人雖然把馬車打碎了,可裏麵的衣服卻……”


    這回不用我說,葉孤城就已經淡淡的答了一句:“沾了灰。”


    楚留香:“……”最後他終於有點無奈的苦笑著,揉著鼻子:“新衣服沾了灰,那曾經穿過的一些總該……”


    其實我不想鄙視他的,但是我還是不得不對他表示了鄙視:“那些自然是全燒了。”都穿過一次的衣服,那還能穿嗎?而且你能相信西門劍神或是白雲城主把自己穿過的舊衣服賣了,或者給別人穿嗎?不燒難道留著讓人抱著他們穿過的衣服yy?


    但是這下楚留香聽的簡直是有點愣愣的了,半晌才喃喃的苦笑著道:“……現在我終於明白為什麽這一路上都沒人來打劫了。”


    我對楚留香的後知後覺繼續表示鄙視——雖然我們坐的馬車是走低調的奢華路線沒錯,但到底也是奢華。而且武俠世界的治安要是好,母豬都能上樹!道上的大哥們又都是職業的,行行出狀元,長年累月的幹截道這一行,那眼神肯定也是足夠的專業,我們這馬車再怎麽低調也肯定是瞞不過他們的。再說知道的,都明白馬車裏坐的全是boss一級的,不知道的……他們要什麽都知道,估計早改行去幹神棍這個很有前途的行業了。


    我淡淡道:“我們若隻是穿著這麽一身衣服,他們自然是敢動手的,但我們把這隻穿了一天就的衣服給燒了,他們反而就不敢動手了。”


    楚留香苦笑著歎道:“不錯。穿戴貴重,不過是說明衣服的主人很富有,可若是隻穿一天就要把這衣服給燒掉,那麽這衣服的主人就必定不會是普通的富有了。而……”


    我截斷他的話,神情淡淡的接道:“而一個不是普通富有的人,還敢如此張揚財富,一點不加收斂,卻又還能活著,而且還活的好好的……出現這種情況必然是有原因的——這衣服的主人要麽是有著極為厲害的護衛在保護,要麽,就是自身極其強大。”所以,我們坐著如此奢華的馬車,穿著錦衣,又各個都長得很像沒有武力值的小白臉,而且還沒帶幾個狗腿,截道專業戶們同時也不知道馬車裏坐著的究竟是誰,他們卻一直到最後也沒敢動手,就是出於這個原因了——敢囂張卻又沒被雷劈的,肯定是個狠人!


    不過我估計他們絕對是做夢也想不到,馬車裏坐的這幾個人都狠到了什麽程度也就是了。


    而楚留香更是從剛剛起就一直在摸鼻子了:“……隻是,我真沒想到,你竟會把所有的暗格都放上衣服。”他忍不住歎了口氣:“那麽精致又隱蔽的暗格,就連我,若不是費心仔細的尋找,甚至親手檢查過,恐怕也是發現不了的。”


    “既然那些暗格都如此精致而又隱蔽,”我沉默了許久:“……那楚兄是怎麽發現它們的?”


    楚留香:“……”


    一通大眼瞪小眼之後,楚留香幹咳一聲,剛想說些什麽,我就微笑著打斷了他:“其實我都明白的,畢竟這世上還有一種東西叫做職業病。”


    楚留香:“……”然後他喃喃的好像是要解釋給我聽,又好像是說給他自己聽一樣:“……一個人活的久了,總是會有一點小習慣的。”


    我繼續微笑:“楚兄,我明白的。”


    楚留香:“……”然後他迅速的展現了一種名為轉移話題的強大天賦——低低的幹咳了一聲,楚留香苦笑著喃喃道:“其實我本以為,它們該是盛放些更重要的東西才對。”見我瞪他,楚留香又摸了摸鼻子,加了一句:“……比如,食物。”


    我麵無表情:“楚兄是覺得那些暗格裏應該放些食物?”


    楚留香微笑撫鼻不語,但很顯然是承認了,然後才道:“當年小姬的馬車暗格裏,便是放滿了來自天南海北的各色食物和美酒……”隻是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我毫不留情的給打斷了:“可見他富貴未久。”


    楚留香:“……”


    我淡淡一哂,然後轉眼看向葉孤城……他果然也是不以為然——真正富貴久了,又懂得享受的人,怎麽可能會去吃那種有強大保質期的食物,我們都是吃最新鮮的!


    被梗了許久,楚留香顯然是終於意識到了繼續跟我提這個隻會更加暴露他的“富貴未久”,於是轉而道:“關於那殺手組織的事,你怎麽看?”


    我覺得我也很有必要展示一下個人智商:“薛衣人必定不是殺手組織的那隻幕後黑手,倒是那個薛笑人很有嫌疑,隻可惜目前看來,我們並無證據。”


    不過這世上肯跟人講理講證據的高手可就楚留香一個,而他卻偏偏不是我們當中武功最高的一個。什麽講證據,講道理之類的,在武林中最大的道理向來就是誰的拳頭大誰就有理,就好像是西門劍神當年到處去追殺別人,最大的理由其實也就是他想殺,至於調查出來的那些人的罪行,不過是其他人的自我安慰,於西門劍神自己,說白了也不過是個抽獎的篩選條件罷了。


    至於證據,難道西門吹雪和白雲城主要殺一個人,還會遍天下的公告那人的犯罪證據,以示自己殺的有理有據?你是在說笑話嗎?而對於其他人關於自己這種明明無仇無怨,卻跑來多事的追殺行為表示的抗議,西門劍神的態度一向很明確:我樂意。不服?不服那就出來單練,咱倆真人pk。


    再者說,如薛寶寶這樣敢偷著創辦殺手組織這種反社會的違法盈利組織的家夥,怎麽可能會傻到把證據擺在明麵上--肯定所有的證據都必須是偷偷摸摸的才能找的到的,而楚留香自己偷摸進來幹這個,別人隻會覺得他的行事符合自己的職業特性,無可厚非。而我和葉孤城兩個,可基本上從來都是不知道低調為何物的--正所謂能每天都穿著一身白衣裝x而不遭雷劈的,那才是真正的牛x,而一個真正牛x的人,是絕對低調不了的……單就我們這兩張臉就注定了此生低調是路人了。


    而如今我們這麽大張旗鼓的來,如果那個薛寶寶還會傻到跑到我們跟前來主動往外露馬腳,那麽我隻能說,薛笑人同誌你這輩子都贏不了你哥實在太正常了——重案組都全員開過來了,如果還不知道這時候該夾起尾巴做人,丫簡直已經不能隻用腦殘兩個字來形容了……練武也是需要智商的啊!


    但是沒有證據對楚留香來說,顯然是個很嚴重的問題。於是他深思許久,最終還是輕輕歎了一聲:“不論如何,我們還是先找個落腳處為好。”而楚留香給我們找的落腳處,便是他的朋友左輕侯——兼薛衣人的死對頭的擲杯山莊。


    ……我突然深深覺得,就算我們真的拿出鐵證如山來向薛衣人證明薛笑人就是幕後黑手,他不相信也是太有原因了。


    不過楚留香的朋友果然是豪爽大方,而且交遊廣闊——我們到的時候,左輕侯正在招待一位他新交的朋友,所以我們見到他的時候,他的心情之佳,嘴巴簡直已經恨不能咧到耳朵根子上去了——正好和葉孤城的神情成反比。


    左輕侯當然是應該開心的,不管是誰交到了楚留香這樣的朋友,又能接著交到眼下正微笑著坐在他客廳座位上的這個人,都是應該開心的——無爭山莊的少莊主,本就不是誰都能巴結得上的。


    聽到我們幾個的腳步聲,原隨雲微微側過頭來,有意無意間,他的臉卻正正朝向了我的方向,唇角微翹,露出了一絲極動人的微笑。但是因為無爭山莊少莊主的眼睛看不見,和他的出色一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所以幾乎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為在同一時間,葉孤城忽然微微跨前一步,遮住了我,至於剩下的那半邊,南宮靈給堵上了。


    可惜這招對原隨雲沒用——人家根本看不見。所以原隨雲恍若未覺一般,依舊對我笑如春風:“林神醫。”


    有句話叫做伸手不打笑臉人,所以我也笑了笑打了個招呼,然後寒暄了一句:“原公子怎會在此處?”


    原隨雲微微一歎:“在下雙目雖盲,卻也不好終日隻練武功卻不營事務,做飯來張口之輩。”


    葉孤城:“……”


    然後原隨雲忽然一笑,對準葉孤城的方向:“不知白先生為何竟也出山了?”


    葉孤城冷冷道:“掃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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