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還未來得及爬上天空,柳玲已經開車離開了警局。周殊譽的叮嚀再一次回響在她的耳邊。“柳玲,刑警的天職就是破案,為了這個目的我們有時需要借助各行業的專業人士,不管他是賭棍還是騙子。我不希望‘輕視’影響了你的正常判斷。”


    “也許,周隊的判斷是正確的!這個秦風平日的漫不經心都是一種偽裝,昨天分析案情時的細致和嚴謹才是真正的他!”柳玲試圖將心目中秦風的形象高大起來,畢竟以後要合作偵破案件,如果和一個自己討厭的人長時間的處在一起,那絕對是一種折磨。


    當柳玲再一次見到秦風時,好不容易積累的那點好感值又馬上降成了負數。“秦風!你就是這樣做事的嗎?如果有問題,你可以選擇拒絕警方的邀請,但約好了7點出發,你卻剛從被窩裏爬起來,你這是無視別人的生命!每晚一刻,就可能多死一個無辜的市民!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柳玲看著眼前這個睡眼惺忪的男子,拔槍的衝動都有了。


    “哎,柳警官,每個人的工作方式都不同,如果你不滿意呢,可以開車回去另請他人,否則,就請把門輕輕關上,我要換衣服!”


    砰!門大‘喊’一聲被關了個嚴實。然後是漸遠的腳步聲和汽車發動開走的聲音。秦風微微撇撇嘴,不慌不忙的洗漱、穿衣、收拾東西……


    “黃太太早!”秦風叼著半截昨晚吃剩下的餅子,向院子裏正有模似樣練‘自創’太極拳的黃太太打招呼。


    “早你個頭啦!我告訴你,再讓我看到警車停在我家院門口,我就把你的東西全都扔到馬路上……”黃太太的一禪指剛要發威,秦風已經閃出了N米之外,一拐彎出了院子。


    小街口,警車未熄火等在那裏,秦風笑了笑,緊走幾步趕了上去,拉車門一屁股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用力咽下最後一口食物,車門一帶,“司機同誌,朝伏山!”


    “去朝伏山幹嗎?找動物聊天?”柳玲沒好氣的揶揄。


    “不,找鬼聊天!”秦風故作神秘的露出一口白牙衝著柳玲笑。


    “笑什麽笑!嚴肅點,係好安全帶!”說完猛的一轟油,警車如脫韁野馬般衝了出去。


    朝陽初升,薄霧盡散,山色一片黃綠相間,鳥鳴啾啾,清靜而又生機隱然。秦風立於一處小坡上,雙手充當擴音器,“老鬼,再不出來,浪費了香火可別賴我啊!”嗓子不怎麽樣,偏偏聲音不小,比起喊人來,更象是鬱悶至極時的發泄。


    柳玲雙手抱著肩離秦風數米之隔,望著他的目光冷的象三九天的冰淩茬子。“就這一天,如果沒進展一定要求換人!”柳玲覺得自己已經不用吃午飯了,肚子裏全是氣。


    “鬼叫什麽!在這兒呢!你讓那個小妞走遠點!煞氣太重,影響我吸龍涎香的心情!”前日參與驅鬼表演的那個老鬼絲毫沒有身為鬼的覺悟,從一株樹後飄飄悠悠晃了出來。


    “柳玲同誌,說你呢!去那邊做套廣播體操吧!警察身上的煞氣太重,不方便我和它的溝通!”秦風呲著牙衝柳玲喊。


    “明明什麽都沒有,裝神弄鬼!”柳玲嘟囔著白了一眼,但還是走開了。


    “才一天不見,你就跟這麽個女人混到一塊了!長的不賴,不過似乎不是很叼你哦!”老鬼望著柳玲的背影,品頭論足的道。


    “喂,喂!聽聽你說的話,怎麽用詞呢?還有一點斯文人的味沒?不提這些了,你說找我有事,我也有正事問你。”秦風口氣嚴正起來。


    老鬼躲在樹蔭下的身體幾近透明,他歎聲道:“小秦,我要走了,離開這裏。此去千裏之遙,這才想借你的龍涎香聚些鬼力,以防不備。天寧到底是個什麽地方你我都清楚,你又是應劫之人,我知道勸你無用。但這次真的是非同小可,八方陰氣匯聚,紫薇暗淡無光。這是妖孽出世的征兆啊!而且近日鬼雲飄湧、暗星浮動,顯然有左路高手駕臨此地,他們選擇這個時候來天寧,肯定不是旅遊觀光。就算你到了煉氣化神的無為境界,獨自對抗恐怕也力有不歹。你要早做準備!”


    “旁門左路到是無妨,隻是如你所述的話,應該在歲末噴湧的陰煞似乎將提前,這段時間白晝風和日麗、夜晚月朗星稀,羅浮針也沒有任何異動。你所說的八方陰氣……”秦風邊說邊掐指推算,發現並無特殊異常。


    “你太關注天寧市的動向了。從九月末開始,天寧周邊的幾個城市都相繼陰雨綿綿,偏偏天寧秋高氣爽,滴雨未降,起初我也不以為意,但某日去西南方百裏外遊蕩,竟發現雨降之後,穢氣極重。直到前夜信安市降大雨,之後暮起山那邊陰氣大盛,我才有所醒覺。”


    秦風聽到這兒眉頭一皺,他知道老鬼在這一帶鬼脈極廣,平日雖然油滑,但從不在正事上開玩笑。按風水八卦推衍,暮起山那邊可是天寧的生門。如果生門被陰氣徹底封鎖,天寧將成為死地。“你是說,有人在行雲布雨,以陰穢之氣將天寧圈成死地,而且用心極深,用的是徐圖之策?”


    “這正是我擔心的,如此不惜工本的動作,所圖必大。小子,重陽還有十四日,天寧滴雨不降,陽氣攀升,雙九又是陽氣最盛之日,到時極陽生陰……”


    “穢雲鎖陰,血魂祭煞!想拿整個天寧市的生靈作祭品!是要複活那個東西嗎!難道這就是那具毒屍想要掩飾的真相?計謀深沉啊!”秦風沉下臉分析著,眼中有如電光的銳芒閃過。


    “毒屍?什麽東西?”老鬼不解的問。


    秦風把昨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最後問:“天寧外圍是你的地盤,最近有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


    老鬼很肯定的說:“這四荒八野的鬼靈精怪都還給我幾分薄麵,有什麽風吹草動,很難瞞過我的耳目。我可以確定的高訴你,本地沒有可產生僵屍的墓穴陰洞,你對上的是‘外來戶’!還有,你不覺得那毒屍象封挑戰書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秦風一點就通,“邪門高手,僵屍,先進的科技,雄厚的資金,這四點都能從那具屍體上推測出來。這可以理解成一種警告。”做了次深呼吸,“別人麵對這樣的挑戰會不會遲疑、退縮我不曉得,不過我一限子卻天生有些拗脾氣!”秦風的聲調平緩,目光落在那一線線從繁茂的枝葉中漏下的光柱上,“就象這一縷細細的陽光,雖然有些微不足道,卻更能給人以希望。有些堅持,總是要有人做的……”


    柳玲隻看到秦風對著一棵大樹發了半天呆,然後謹慎的從背囊中拿出三根黑色的線香,插在樹下的一捧黃土上。也不見他用引火之物,隻是手指輕拂過香頭,那香居然就燃著了。更怪異的事,雖然有風拂過,但煙柱卻筆直而上,又突兀的中途而斷,消失無蹤,似乎被什麽截了去。嗡!電話響起,柳玲接聽完臉色變的異常凝重。正要上去催促秦風時間緊迫,卻見他對著大樹打一道揖,轉身向這邊走來,於是快步迎上,“周隊來電,又接到三個報案,都是無故失蹤。”


    “柳警官,不是我危言聳聽,事情很可能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麻煩!警方有自己專業的偵破方法,而我也一樣。我現在鄭重的向你提出要求,我需要你的全力配合,你可以對我的言行記錄,但必須忠實的履行我的交代,一切是非要等塵埃落定後再來探討,如果你能做到,我們就繼續,如果不能,不要勉強,我會找周殊譽警官協商!”


    柳玲感覺秦風在說這番話時,仿佛換了一個人,堅定的信念,沉穩的態度,深邃的眼神,強硬的話鋒,給人的感覺象極了一個有多年經驗的老獵人在談論他的專長,讓人不自覺的產生信任。


    “我想,你需要用行動來證明你是個值得信賴的專業人才,這也是我尊重你並認真從旁協助的基石。”柳玲還是提醒秦風,效率和實力才是讓人信服的根本。


    “不,你錯了,柳警官,對於我們這行來說,普通人的感官並不能正確判斷哪些才是至關重要的、怎樣的進度才算是卓有成效。所以對我來說,你的發言和意見就象文盲評論國畫一樣沒有任何意義。你隻留下眼睛和耳朵就可以了。你存在的意義就是傳遞信息,讓我和警方能夠更有效的利用雙方的資源,就是這樣。”


    秦風走的很快,柳玲需要近似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調,“秦道長,你太主觀了!你必須讓警方充分的了解你在做什麽,才能談到配合,以個人的狹隘角度去處理事情往往很難有真正的突破!”


    “我需要警方的全麵信任,但我現在沒時間給你們補神怪學說的課。這確實有些強人所難,但卻必須如此。還有,我不能保證你的生命安全,你要有思想準備!”警車已經在望,秦風嘴上如是說,但腦中卻盡是陰煞噴發的事情。


    柳玲被秦風最後的話激起了傲氣,“很不幸,我在全國速射移動靶的比賽中得過亞軍,更是兩屆省女子搏擊冠軍……”


    哢!數米之外,一棵碗粗的翠木從中折斷的聲音打斷了柳玲的敘述。而造成這個現象的,正是秦風隔空遙遙的一握。“這次你麵對的,不是神棍,即使有我這樣的能力,也不感擔保你的周全,柳警官,你一定要很認真的想這個問題!”


    警車裏,秦風也不理會咬著下唇悶悶的不出聲的柳玲,從口袋裏拿出筆和小本子,邊思索邊不時作著筆記。


    待車進了市區,秦風側頭看了看天色,轉頭道:“我們去文化北路,你聯係下警局,盡快將失蹤人員的情況統計出來,越詳細越好。”想了想又道:“對了,請局裏準備輛普通拍照的越野車吧,開警車有時不方便。另外,多少化些淡妝,你現在的樣子英氣實在太足了。還有那把槍,換把小的吧,我們不是殺恐龍,況且普通槍械意義不大。”


    柳玲哼了一聲,算是答複。秦風也不以為意,燦然一笑,看著街上的行人腦袋陷入了短暫的當機狀態,“今天,又是個好天氣!”


    一個大書‘典當’二字的黑漆描金牌匾使這家陳設淩亂的鋪子多少有那麽點古韻。大多數人並不知道,這家店真正的生意是銷售一些特殊的道具。


    “小秦,你來的真是及時啊!我還正要去找你呢!天將護身符一百張、鎮宅驅邪符、鎮凶擋煞符各五十張、六丁六甲消厄減災符、八卦封鬼符……”胖嘟嘟的全金發看到秦風笑的跟彌勒佛似的,待看到後邊進來的柳玲,聲音馬上減弱,“小秦眼光真是好,女朋友不施脂粉都這麽漂亮!”眼珠稍轉,他的話鋒就變了。


    “情劫難渡,我前世的債還未還清,哪敢再起風波?她是官家的人!柳玲。”秦風說著直奔後堂,簡直比來了自己家還便當。


    “啊?”全金發看了一眼柳玲,又急忙肥肉抖擻的追上了走在前邊的秦風。


    “別啊了!我這次是來消費的!八卦銅鏡四十九麵、玲瓏玉石、普通通寶大小的一百零八塊,……”秦風說著忽然腳步一停,轉頭道:“發哥,壓了三年的歘火大神符是否也出手了?”


    全金發見秦風麵色不善,苦笑道:“何止!連《八威召龍籙》也被重金買走了!你說的那些物品,連一樣都沒了!除了些藥草,我的店被搬空了!別是出什麽事了吧!”


    “走,內堂說話!”秦風拉起全金發就往裏走,同時喊了聲,“小佩,看著點店鋪,任何人找發哥一律擋駕!”


    “哎!”一個梳著馬尾辮的青澀少女從另一屋裏跑出來應了一聲。


    將門關嚴,秦風先上上下下的看了看屋子,輕吒一聲“元罡流演,星珠冠周,閉!”呼!柳玲似乎看到有淡淡風圈從秦風身上四散而出,直達屋內每一個角落。秦風一把捏開全金發的嘴,沉聲道:“伸舌!”


    全金發居然也不多問,乖乖的伸出了舌頭。


    觀看了舌的顏色,“舌苔暗線已起!”秦風左手連掐數個訣文,青光在他手上忽現,在全金發油壇般的肚上輕摁,然後訣文再變,於全金發眼前一抹,道:“自己看看吧!買貨的人定是給你的酬金頗豐,那是買命錢,沒那麽好花的!”


    全金發低頭一看,驚呼一聲,豆大的汗珠直滾,一把攥住秦風道:“小秦,你可得幫幫我啊!要不然我必死無疑啊!”


    “七日滅魂蠱,今天是第三日,我能解,但我之前說過,做人太貪,等不到來生、現世就會有業報,避劫不如化劫,也該你有此一難,你要如此這般……”秦風負著手娓娓道來。


    “啊!要我蠱毒發作之前才破解?還得裝死出喪?小秦,這……”全金發一臉哀容,看那意思,隨時都有癱倒的可能。


    “應劫便是化劫,對你以後的福壽大有益處。我現在如果解蠱,即使給你護身玉符,怕你也逃不過血光之災,還不如詐死一回,協助我除去此凶,你日後也睡的安穩。”


    “那……哥哥的小命就全交到你的手裏了!”


    “別說的那麽淒慘!”秦風笑了笑,“對了,買貨之人是何樣貌、哪裏口音,我需要當天的詳細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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